“就是这里?”秋阁没有贸然靠近,小心翼翼地观察山洞左右。

    植被覆盖下的洞穴比一人高些,光线照不进去,隐约透出淡淡的骚臭味。

    秋阁不由有些疑惑。这地方看起来更像是老熊用来过冬的居所,横看竖看和祭祀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她又靠近了一些,想看得更仔细点。

    解冰将摩托在残枝枯叶后藏好,见她在洞口探头探脑,赶紧把她拦住。

    “别着急,我来开路。”

    解冰抽出匕首,横在身前。

    秋阁看着他的背影,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忽的,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秋阁心中一紧,转过身来。

    原来是复眼怪物和赵晓涵赶到,复眼怪物似是有些嫌弃赵晓涵跑得慢,没好气地对她直翻红眼。

    赵晓涵浑不在意,拖着臃肿的身躯站到秋阁身边。

    秋阁对她点头致意,解冰也朝它们瞥了一眼。

    他放缓说话速度说道:“我打头阵,你们保护好秋阁。”

    “门口植被弯折的痕迹和我之前离开时没什么变化,这会儿里面应该还没别人,但不能确定这个祭坛有没有其他入口,大家都跟紧一点。”

    吩咐完赵晓涵和复眼怪物,他又对秋阁柔声说道:“里面有些黑,祭坛附近有一幅壁画,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如果你的灵感有任何感应,立马叫我,我就在你身边。”

    秋阁被说得心底有些紧张,赶紧点头应了下来。

    解冰在最前方开路,两人两怪鱼贯而入。

    他尽量没有破坏植被的构造,以防有什么后来者看出破绽。

    秋阁有样学样,低头穿过植被缝隙。

    她倒是有些担心身后两个庞然大物,结果回头一看,才发现两个怪物都能收缩身躯,简直就跟章鱼一样,穿越缝隙对它们来说毫无难度。

    走在最后的复眼怪物,挡住了最后一些光亮。

    洞穴里瞬间暗了下来。

    突然失去视觉,周遭满是野兽特有的骚臭味,这让秋阁忍不住有些紧张。

    “解冰。”

    她轻呼了一声,手腕立马被握在解冰宽厚的手掌中。

    “深呼吸,放轻松,有我在。”

    秋阁做了几个深呼吸,在解冰的牵引下往洞穴更深处去。

    脚下土坡有些向下的角度,除了黑暗之外,只是往前走了十米左右,周遭的骚臭味便减弱了许多,再往前走已经完全闻不到了。

    秋阁心中一番计较。

    估计是有人将野兽的排泄物涂抹在入口附近。

    一方面能够赶走其他野兽,另一方面也能掩人耳目。

    又往前走了十多米,两侧山壁上多了些许光亮。

    有一些发光的菌子沿着山壁缝隙生长着,就像是大自然为自己安装的灯条,只不过这些荧光全是暗红颜色,让秋阁心头倍感压抑。

    再往前走,脚下土路上也长出了菌子。

    踩上去软滑黏腻,仿佛走在某种怪物的肠道之中。

    脚下的触感让秋阁浑身汗毛直立,又往解冰身旁凑近了些。

    复眼怪物和赵晓涵似乎没有受到这些压抑气氛的影响。

    特别是那复眼怪物,爪子一卷,居然直接从山壁上撸了一把菌子塞进嘴里,啃得嘎吱乱响。

    它还撸了几捧递给赵晓涵。

    赵晓涵嫌弃得没有去接。

    它就没好气地哼了几声,全卷进自己嘴里乱嚼。

    它俩这不着调的互动,倒是让秋阁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有时候这复眼怪物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大家探秘祭坛,到它眼里倒是和郊游没什么区别。

    继续深入,山洞开始变得宽敞起来。

    借着四周的荧光菌子,秋阁隐约能看到地面上杂乱无章的脚印。

    也不知有多少人曾在这里来来往往。

    钟文或许就是其中一员?

    洞顶的高度拔高一倍,没了那种黑云压顶的压抑感,秋阁下意识地抬头张望。

    只看一眼,她顿时目光凝滞,把解冰的手臂猛然攥紧。

    “怎么了?”解冰身上肌肉紧绷,顺着她的目光仰头望去。

    只一眼,他便大喊出声。

    “不要看!”

    晚了……

    洞顶上以菌子为画笔,勾勒出一幅幅骇人的壁画。

    形体不可名状,过程难以叙述,似人又似恶魔的生物实施着各种酷刑,人如草芥一般被无情收割,偏偏那一张张血红的面孔上,还露出了一个个诡异的微笑。

    奉献,慈悲,端庄,幸福,这些正面的情绪,在头顶这些壁画中,被同化成令人作呕的扭曲血墨。

    光是用眼睛看,秋阁就能听到那些生灵,来自灵魂深处的哀嚎。

    ……不是说祭坛那儿才有画吗?

    她只觉得眉心剧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体而出。

    痛苦让她浑身肌肉痉挛起来,触电一般仰天倒下,即便如此她依旧无法闭上双眼,那一张张面孔,像是漩涡一般让她难以脱身。

    解冰飞扑过来,将秋阁楼在怀中。

    她的目光被遮蔽,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赶紧闭上双眼在自己脑中描摹着相扑娃娃的形象。

    惊慌与后怕涌上心头,她止不住颤声追问。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解冰紧抱着她,直到她不再颤抖,才将她轻轻松开。

    “码的!都怪我!”他猛拍大腿,“我应该……”

    “没事,我已经没事了。”秋阁虚弱地喘息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掌。

    她心中有了防备,越过解冰的肩膀再次望向洞顶。

    画还是那些画,不过她做了心理建设,再去看时只觉得这些画让人看得心慌,倒是没了其他过分的反应。

    “这些都是什么?”

    解冰见她脸上血色恢复,舒了口气,无奈道:“用来给信徒洗脑的工具。”

    “村民们参加祭祀,每次路过这条隧道,都会被头顶的画作潜移默化地影响内心,逐步进入疯狂的状态。”

    说到这儿,他再次满脸歉意,“对不起,我之前搜索的时候急于寻找祭坛,没有观察……”

    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秋阁抬手捂住他的嘴巴,轻声笑道:“和道歉相比,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知是不是因为四周红色的荧光,解冰脸上有些红晕。

    他停顿了片刻,僵硬地撇过头去,“继续走吧,马上就要到了。”

    这会儿,他不仅握上了匕首,还将444名片夹在指缝之间。

    众人重新开拔。

    赵晓涵看着秋阁和解冰亦步亦趋,时近时远的背影,人性化地不断摇头。

    复眼怪物疑惑地歪头看她。

    赵晓涵喉咙里嘀咕了两声,这次轮到她朝复眼怪物翻红眼了。

    幽深憋闷的隧洞终于到了尽头。

    眼前的空间豁然扩大了十数倍,秋阁只觉得心头郁郁挥洒一空,快步上前和解冰并肩站立。

    这是一个圆弧顶的巨大洞窟,洞顶上钟乳石悬挂,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

    地面有人工找平的痕迹,洞窟四周墙上还有手工开凿出的壁灯,此刻并未点燃。

    解冰从怀里取出打火机,走到最近的壁灯处。

    他回头看着秋阁,手指洞窟尽头,“祭坛就在那个位置。”

    秋阁顺着他指尖望去,隐约能在平地尽头看到一处一人高的石台,至于其他细节全被黑暗笼罩在黑纱下,什么都看不真切。

    “祭坛后方的石壁上,就是我入洞前说过的壁画。”

    解冰顿了顿,认真地说道:“保持冷静,维持住精神稳定,还有……”

    “绝对不要和那副壁画通灵!”

    秋阁被他说得心底一颤,止不住一阵发毛。

    她按住解冰即将点火的手臂,余光一边偷瞥,一边下意识地低声问道:“壁画上是什么内容,还是那些吓人的东西?”

    解冰眼中满是凝重,说了一句让秋阁浑身战栗的话。

    “神,不可直视。”

    ……神?

    秋阁心慌地收回手掌,紧缩起肩膀。

    ……这个世上真的有神?

    或是见到她的颤抖,亦或是为了让她早有心理准备,解冰柔声解释。

    “超越凡尘之物,皆可称之为神。”

    “以我们余烬的观点来看,所谓神灵依旧是生物,只不过祂们的生命层次高过我们太多,甚至生活在远高于我们的维度之中。”

    “祂们的本源并不存在好坏之分,对于我们人类也没有特殊喜恶,可祂们只是与我们擦身而过,就有可能让我们遭受飞来横祸。”

    “就像我们人类和蚂蚁,我们路过时,可能会给它们留下食物,也会有熊孩子将它们用开水烫死。”

    解冰深深地叹了口气,“所以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越是接近灾厄。”

    “不听,不问,不看,不去接触,或许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秋阁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解冰并不愿意告诉她太多事情。

    在这充斥诡怪的世界里,无知反而代表着安全。

    可她现在已经越陷越深。

    等她离开了坦腹村,真的还能回归普通生活吗?

    想到这里,秋阁连忙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无用的顾虑抛诸脑后。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如果都不能活着离开坦腹村,那谈论什么未来都是空话。

    她不断在脑中勾画相扑娃娃,等情绪彻底稳定,就向解冰点了点头。

    解冰按下打火机。

    “咔擦”一声,豆大的火光亮起,摇晃着,拉长着所有人的影子,逐渐靠近壁灯。

    秋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着火星与壁灯触碰。

    “熊!”

    一盏壁灯亮起,勾连的火线瞬间展开。

    一排排,一面面壁灯依次点燃。

    辉煌的火光充斥着整个洞窟,将洞窟尽头的巨大壁画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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