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进入最后半个时辰的倒计时。

    周围的王孙小姐们都组好了队伍,或是羞怯,或是怨怼,都已纷纷爬上了马背。

    与此同时,宁星玥在齐彦的搀扶下也一跃翻上,齐彦在后小心护着,生怕她一不小心跌了下去。

    即便马背上的空间有限,但齐彦一直恪守礼节。

    两人此刻看似挨得很近,实则齐彦身体始终与宁星玥保持着一掌的距离,没有丝毫越矩的行为。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宁星玥却是能感受到齐彦全身僵硬,炽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颈,正当她想转过头去看他。

    齐彦却是闷哼了一声,制止了她转过去的动作。

    “哈哈哈,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心中着实有些紧张。”

    宁星玥附和着笑笑,“北国太子还能因为骑射这种事情紧张吗?对于你们马背上的民族来说这不就是家常便饭而已。”

    齐彦深吸了口气,刻意放缓了呼吸,憨憨笑出声,“多谢公主宽慰,听公主一席话,小王现下自觉平静了些。”

    两人一阵嬉笑之后,刚开始有些尴尬的气氛也渐渐溶解。

    不经意间,宁星玥扫过,在他们的不远处,贤王也正在将张佳叶扶上马。

    张佳叶的嘴角虽然是弯起,但是眉眼却未含任何笑意。

    说来也怪,今日不知为何萧逸鸿将自己原本抽到跟张佳叶一组的竹签还给了贤王,自己甘愿当起了裁判。

    这骑射大赛抽签轮空的人,美其名曰为裁判,实则就是没有人愿意跟他一组才会让他被剩下的人,所以最后的这个“裁判”也会是大家心中暗暗嘲笑的对象。

    宁星玥不禁暗叹一声,今日本是为了算计萧逸鸿才到此参加比赛。

    本想着骑射大赛弓箭无眼,萧逸鸿肯定会有一些“意外”受伤的机会,她也能顺水推舟得了那滴血。

    可曾想,天意弄人,现在看来是要白费一天的时间,还要落一身的痛。

    想到这,宁星玥努了努嘴,目光在场上下意识搜寻身为裁判的某人的身影。

    萧逸鸿却是不知所踪。

    “砰——”

    随着一声炮仗炸裂的声响,骑射大赛也正式开始。

    宁星玥少时在宫中一众女眷中也算得上是射技精湛,现今在齐彦的照拂下,两人一弓一箭,很快就就连中两支,处于绝好领先的位置。

    齐彦语气中略带得意,“公主如何,小王的骑射技艺可还入得了公主的眼?”

    宁星玥一边从箭囊中抽出最后一支箭,一边打趣道:“太子殿下技艺了得,见过之人无一不夸赞太子箭法举世无双,岂又需得本宫多这一嘴。”

    忽而,刚开始一直在一旁盘旋的贤王和张佳叶调转头,径直挡住了宁星玥他们的去路。

    “容小王猜猜公主下一个目标是哪个?”

    贤王从张佳叶身后探出身子,笑意满溢地望着宁星玥。

    据宁星玥知晓,贤王早年因为体弱被养于离京很远的母族,回京是五年前的事情。不同于和宁星玥一起长大的皇族,大家都传贤王一直孤僻,永远缩在一个角落里,自己跟自己玩,任谁都摸不清到底贤王是个什么性子。

    现下贤王是何用意,宁星玥却也是猜不透。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贤王一直围绕着宁星玥和齐彦身边,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对准箭靶。

    听着场外的公公报着每组的进度,刚刚明明领先两箭的宁星玥组,此时已经渐渐被各家追平。

    贤王确实气定神闲的绕着他们转。

    “贤王,可是输不起?”

    宁星玥被贤王彻底激怒了,已经到了最后一箭,如果他再继续这样,宁星玥他们必输无疑。

    就连贤王身前的张佳叶都忍不住小声的问他:“贤王,我们这是作何?”

    霎时,贤王聚目凝神,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去。

    贤王伏在张佳叶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宁星玥没有听见。

    可通过他的嘴型,这才分辨清楚——

    是时候了。

    宁星玥眼瞧着,贤王双腿忽然使劲夹了一下马肚。

    他身下马匹突然吃力,双目瞪大,前蹄高高扬起,痛苦的嘶鸣了一声。

    下一刻,贤王的马完全没有一点犹豫,朝着宁星玥和齐彦的方向飞驰而来,大有要将他们冲倒之意。

    周围的世家贵族们被此情此景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四散而去。

    场边侍卫见状都涌了过来,死死抓住贤王手中的缰绳。

    可是,那马儿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任凭周围的人如何拖拽丝毫没有要停息的意思。

    眼瞧着马蹄就要落在宁星玥身上了。

    千钧一发之际,齐彦转身,将宁星玥死死护在怀中。

    一个巨大的剪影将宁星玥和齐彦笼罩其中。

    “咚——”

    倏尔,宁星玥耳边传来一声闷响。

    宁星玥死死闭着双眼,心想这次非死即伤。

    随后她感受到背部硌在一只孔武有力的胳膊上,身上也久久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

    这时她才缓缓睁开眼,发现马已经被侍卫们制服。

    而她和齐彦却被那疯癫的马儿一脚踢到了十米快外。

    宁星玥庆幸自己劫后余生之余,抬头正好对上齐彦的下巴,平日里他清澈的碧绿眸子,如今已是轻轻阖上,掩盖着平日的光芒。

    好在还能感受到他微弱的鼻息,宁星玥长舒了口气,悬着的心,这才得以放下。

    由于死死被齐彦锁在怀中,宁星玥这会儿动弹不得,她好不容易探出头,对着朝他们奔来的御医们大喊:

    “快来救北国太子。”

    赶过来的侍卫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宁星玥从北国太子的怀中分出,当即就将太子抬着去了太医院。

    马太医为宁星玥把了脉,翠竹也检查了一下宁星玥周身上下,并无大碍。

    “公主,应是稍稍受了惊吓,老臣为公主开了几副宁神的汤剂,服下即可。”

    宁星玥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怔怔坐在原地,双目直楞,听到马太医的话也只是附和着点点头。

    翠竹一直陪在一旁,自顾自地说道,“得亏北国太子拼命护住公主,要不然那后果不堪设想!”

    宁星玥方才梦中惊醒一般。

    对,齐彦。

    “翠竹,适才侍卫们可是将齐彦送到太医院去了?”

    “是的,公主。”

    “走,咱们也去瞧瞧。”

    话音刚落,宁星玥便从椅子中起身,大步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箭亭外御花园的一颗桃花林里。

    熙熙攘攘的花瓣漫天飞舞,将这处静谧的林子染得粉红一片。

    此时,有两个颀长的身影立在树林深处。

    萧逸鸿冰冷的眸子怒视着眼前之人,面色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你可知,方才但凡长公主和北国太子有一点闪失,你就落了个砍头的罪名?!”

    贤王不以为然,突然兀自笑出了声:

    “贱命一条,要便拿去。”

    他说完之后轻抿了一下薄唇,嘴角的笑意也被他尽数敛了回去,眼神从萧逸鸿的身上转开,落目之处,眼底已是荒芜。

    入朝十年,萧逸鸿自持与满城文武志趣不投,结交不深,而唯独这贤王,明知萧逸鸿生性薄凉,却始终孜孜不倦的跟他结交。

    起初萧逸鸿以为贤王跟其他官吏并无二异,只是为了权势,才来巴结他,殊不知,这么多年下来贤王从未仗着跟他亲近的关系作威作福。

    几日前,贤王私下来找了萧逸鸿。

    当他半夜出现在萧逸鸿书房门前,目光坚定望着萧逸鸿,“萧大人可否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帮小王一个忙?”

    萧逸鸿内心不由地冷哼一声。

    原来贤王也不过如此。

    而他接下来的话,是萧逸鸿始料未及的——

    “望萧大人求皇上将小王流放到北国边境。”

    萧逸鸿当即拒绝,“异想天开。”

    “你可知你现在是何身份被留于京中,这可是你说流放就流放,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我知,作为北国送来的质子,我或终身都将会被圈禁于此,最后落得一个为国效忠,客死他乡的名头。”

    此话一出,萧逸鸿沉默了。

    他又何尝不能体会远离父母,独自苟活的痛苦。

    贤王本就是萧逸鸿五年前从北国带回,那是他还叫齐勋,是北国皇室的二皇子。

    宁允琰,是他来北国之后,皇帝赐予他的名字。

    贤王对外名义上是作为已故王爷延续香火的养子,实则是用于制衡北国王侵犯边境的筹码。

    这五年北国王不停骚扰边境的动作渐渐平息,有很大程度上是要得益于贤王在大兴国京城的缘故。

    贤王眉头微蹙,语气更像是在苛求:

    “今日我这般对我弟弟,你定会认为我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但即便如此,萧大人能否看到我今日帮了你的份上,革掉我的爵位,让我归隐田园,做个闲云野鹤,可好?”

    “你自己应该知道,那不只是你的爵位,更是大兴皇族给你的枷锁……”

    话已至此,萧逸鸿冷漠转身,他已是不愿再因这不可能之事跟贤王多费口舌。

    当萧逸鸿转过身来,就看到从长廊的柱子后面站出来一抹纤细的身影。

    宁星玥。

    她是从何时开始站在那里的?

    萧逸鸿抬眸便对上宁星玥漆黑如夜的眼珠,心口莫名被刺了一刀,生生的疼。

    “臣……”

    向来都不在意别人眼光的萧逸鸿,当下竟欲开口解释。

    从何说起?

    宁星玥面带笑意,恢复了公主的端庄,率先开口:

    “本宫只是去太医院的路上,途径此处,萧大人与贤王尽可继续商谈,本宫即可告辞。”

    话语间,宁星玥头上的步摇发出窸窸窣窣声音,零星的响动早已扰乱了萧逸鸿坚定的心神。

    可未再等萧逸鸿开口。

    宁星玥已在翠竹的搀扶下,即将要淡出了萧逸鸿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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