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南壁的意识从黑暗中慢慢浮上来,先是识海中一点,慢慢地蔓延全身。外界的信息一点一点涌入脑中,身下好像是又硬又粗的水泥地,又冷又湿,鼻尖萦绕着一股阴冷的霉味。
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识海中轻唤:“鱼姬,鱼姬……”
鱼南壁感觉有一只手在摸自己的脸,她猛然睁开眼,太暗了,她用力地睁眼分辨,眼前没有任何人影,但脸上被抚摸的触感犹在。
“是我。”陵光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我在你身边。”
鱼南壁心里一定,她转了转脖子。
陵光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这里是地下室,嘘,别出声,赤首也被关在这里。”
赤首?鱼南壁蹙眉,她的脑袋还有点沉,身体酸痛无比,忍不住又闭目了一会儿。
陵光伸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一股暖意从他掌心缓缓倾泻而出,钻入鱼南壁的奇经八脉。
滞留在身体里的酸涩和冷滞被暖流驱逐出身体,鱼南壁眨了眨眼睛。
陵光感觉到她的睫毛刷在手心,挪开了手。
终于能些微看清周围的环境。
并不是全然的黑暗,贴地有一条白色微光从门的地缝钻了进来,借着这点光,鱼南壁看到头顶栅栏样的黑影,她心里哼了一声,谭有恒太看得起她了,竟然把她关在一个笼子里。
她支起胳膊想起身,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肚皮上凉飕飕的,她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一手黏腻。她大吃一惊,不知道是什么恶心东西,把指尖小心翼翼凑到凑到鼻尖,没有任何味道。
她心里问陵光:“这是什么?”
她后知后觉发觉自己原本的伴娘裙被换成一套上下裤装,因她知道陵光一定一直守在身边,他既然没插手,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故还算镇定:“怎么回事?”
陵光隐在一旁看到她的动作,语气有些一言难尽:“他们给你做了b超,应该是做b超前抹的耦合剂忘记擦掉。”
鱼南壁从记忆中翻出b超是什么:“?”
绑架她是为了给她检查身体?谭有恒没毛病吧!
几个小时之前,鱼南壁凭借最后的神智,念起神咒,和陵光建立起联系,让他紧跟着自己,看谭有恒到底要干什么。
陵光瞬移到鱼南壁身边时,菲奥娜和几个保镖正架着鱼南壁从会场的货运电梯转移。陵光一路跟着他们,车子直接驶入一所私人医院。
鱼南壁被换了一身病号伪装成病人推进b超室。
陵光:“谭有恒想要的东西在你的身体里。”
鱼南壁正嫌弃地用衣角擦掉肚子上留存的凝胶,闻言一怔:“我身体里有什么?在肚子里是什么?你有没有看到?”
陵光:“b超什么都没有照出来。但我想谭有恒肯定是看到什么才会如此做,他还安排了人打算将你直接剖腹,但发现b超什么都照不出来才改变了主意。”
鱼南壁心神一动,有了答案。在她气海之中,确实有一颗碧绿珠子。
陵光肯定了她的想法:“是坎水珠。”
鱼南壁无法内视,在她的记忆里,坎水珠的外观如同一只和田碧玉珠,仔细看,才能发现其上密密麻麻以秦篆刻着地仙修炼之法。
“……咳咳,鱼小姐你醒了?”赤首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
先前鱼南壁和陵光的对话都在内心进行,她突然坐起身,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把房间另一头原本阖目昏睡的赤首惊动。
陵光悄悄提醒:“地下室有监控。”
鱼南壁接收到他的言外之意,现在并不清楚赤首的立场,也不知道监控外是否有人时刻关注,她装作突然受惊:“谁?!”
“是我,赤首。”
鱼南壁:“这是哪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尽管有门缝透进来的微光,但地下室很大,说话有回音,赤首隐没在漆黑的深处,鱼南壁看不见他。
鱼南壁问出这话,好一阵,地下室是静悄悄的。
鱼南壁:“赤首?”
回应她的是一阵激烈的咳嗽声。
“赤首?你还好吗?”
陵光的声音传来:“他的情况不大好,似乎被人取了不少精血,现在体内阴阳失守,精气浑浊,若不入海调息,恐陨落在即。”
赤首平息了一段时间:“鱼小姐,我很抱歉将你们扯进来,若不是我邀请你们去别墅,也不会正好撞见谭有恒,是他把我们关在这里。鱼小姐,沁……你的同伴们,你有办法联系到他们吗?”
鱼南壁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问他:“谭有恒?谭有恒为什么要抓我?总不会是示爱不成,玩强取豪夺这一套吧。”
赤首苦笑:“鱼小姐,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谭有很只是为了追求女人吗?他有钱有地位,名利双全,唯一的遗憾谭家每代家主从来没有迈过七十大关,原因全在于……”
“有人来了!”陵光提醒的声音刚刚响起,地下室的门被踢开了。
霎时,灯光大量,明明晃晃的白炽灯把地下室照得清清楚楚,鱼南壁和赤首两人分别被关在地下室两个角落的生铁笼子里。
两个保镖走了进来,把一只转椅放在两个笼子中间,又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谭有恒方从门外走进来。
他把门关上,又举起手,手上拿着一只遥控器样的东西,按了按。
做完这件事,他两只眼睛放光似的盯着鱼南壁,在她的笼子外踱步一圈,方坐到椅子上。
这眼神,让鱼南壁恍然回忆起泳池外初见谭有恒时,原来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狂热,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谭有恒被笼子中的两人一齐盯着,也不慌乱,气定神闲地一笑,这生铁笼子是他请人专门打造的,每根铁栅有成人手臂粗,原本倒并不是为了他们二人准备,不过这不是巧了么不是。就像他也不知道,传说中的坎水珠能掉在自家泳池里。
“赤先生,我倒是不用麻烦您帮我向鱼小姐解释我追求什么了。”谭有恒开口了,“鱼小姐,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要你体内的那颗珠子。”
鱼南壁不想坐在地上,仰着头和他说话,她握住铁栅,慢慢站了起来:“你自己没有本事取出来,有什么脸直接向我要呢?”
她用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表示她现在完好无缺地站在这里,他能奈她何呢?
谭有恒情绪稳定,并没有被她激怒:“鱼小姐,你虽然很聪明,知道现代科技没有办法直接剖腹取珠,就有恃无恐了,啧,你没有看清自己的处境。你以为这样我就束手无策了?”
鱼南壁也笑,她赤脚站在地上,穿着肥大不合身的条纹病号服,满头黑丝披散,原本的伴娘妆容脱落得七七八八,口红残缺,可这一笑堪称风流婉转,竟然也不落下风。
“愿闻其详,我这个人不见黄河不死心,谭先生不如说出来让我害怕害怕。”
谭有恒自诩见多了美人,也着实没见过这样美的,他心中可惜,不知这样美人皮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虽然b超结果并无异常,但谁知道呢?
他把眼神挪开,以防鱼南壁有什么精神类的控制手段,方才道:“这世上物种千万,生存方式不一,掌握的奇淫巧技也不一。比如赤首先生,比如鱼小姐你,也比如谭有升绑架的那个梅清清。不知鱼小姐是否听说过,有人可隔腹取物?”
“隔腹取物?”鱼南壁总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熟悉。
谭有恒听她语气疑问,以为她没有听说过:“他们能取到你身体里任何他们想取到的东西,不留下任何痕迹。鱼小姐,他们的技巧就是为了你腹中的珠子而存在的。如果你能主动把珠子交给我,我会留你一命,如果,你非要我请来他们强取珠子,那你的命就不好说了。”
鱼南壁把“他们”暂且放置一边,她好奇道:“你要这珠子干什么?”
谭有恒似笑非笑:“鱼小姐,你在和我开玩笑,你拿它做了什么,我自然是要做什么。”
“啊,原来如此。”鱼南壁状似恍然大悟,“你是想拿它修长生之道。”
谭有恒心里一跳,强忍住心中翻涌的狂喜:“不错。”
鱼南壁盯着他看:“可是不应该啊,你办不到的。”
谭有恒忘记警惕,猛地把头转向她:“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鱼南壁开始胡说八道:“你知道这个珠子叫什么吗?坎水珠。欲修长生之道,就要保持体内阴阳之气平衡,女子属阴,为坤(),男子属阳,为乾(),若是想要阴阳平和,女子取乾中之阳,男子取坤中之阴,故而女子为坎,男子为离。所以坎水珠只适合女子,你一个男人想要修长生之道,只能去寻离火珠了。”
陵光忍不住在她识海之中轻笑:“不妨告诉他离火你也有。”
谭有恒被她一番阴阳之论绕得面色阴沉,不知道他从何而来的消息,斩钉截铁地道:“你不必骗我!求道之人苦寻坎水珠,岂会受男女性别之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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