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面色不善,最好再也不见。
“小娘,你手艺真好~”姜落尝了一块糕点,味道香甜,她笑眯眯的夸奖道。
陈娴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是落儿教的好。”
“也不知道落儿这小脑袋瓜子里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她慈爱的捏了捏姜落的脸。
姜落咬了一口糕点,拿出一本食谱,“我都是在这上面看到的。”
陈娴月从前也读过书,认识不少字,她仔细翻看了一下,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只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这上面写的什么?”
“食谱。”姜落道。
“这是字嘛?”陈娴月笑,哪有这么简单又刻板的文字。
姜承也好奇的拿过去翻了一遍,他自认读书认真刻苦,结果也是一字不识。
姜落垫着脚尖,趴在陈娴月的耳边说,“这也是那位白胡子爷爷给我的,他说这是一个强大神秘的国家的文字。”
“我都认识,我以后教你们。”
陈娴月神情严肃恭敬,捧着菜谱的姿态犹如捧着圣旨一般。
她对落儿的说辞深信不疑。
“好。”几人齐声点了点头。
晌午,陈娴月用谷米煮了粥,他们就着糕点和锅巴饱饱的吃了一顿。
午后,陈娴月和姜承去河边取水浇地,留下姜然姜落在家里。
阿四闷声跟在陈娴月身后,“我去吧,挑水这个活儿我以前经常做。”
“小娘,让他跟哥哥去吧。”姜落挽着陈娴月的手,“咱们有别的事情做。”
“那好。”陈娴月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她怕姜承不舒服,以为御史大夫家的嫡公子和流民孤儿一同劳作。
不过姜承并没有说什么,脸上也没有别的神情,他提着木桶就先行出了院门。
“小娘。”姜落见陈娴月的视线还落在姜承身上,轻声唤了她一声。
“落儿要小娘做什么?”
“小娘不必事事看哥哥的脸色,他还小,很多事情都要小娘自己做主呢。”
姜落看穿她的心思。
她低下头,局促不安的道,“可你哥哥毕竟是嫡公子,放在以前……”莫说她让姜承干活,就是坐在一起吃饭都不可能。
妾的地位低下,如同仆人,哪怕姜夫人从前对待她和姜然宽厚,也给了她不少人前的体面,可终是不能混为一谈。
自从到了大竹村安家之后,她开始顾忌许多。姜落再三叮嘱不要跪拜,不要尊卑,家里的人都要力所能及的干活,她也只当姜落还小,不懂这些。
姜落松开她的手,“小娘难道还想着我们这种逃犯的身份,日后哥哥还能娶个高门小姐,我还能嫁一个显贵郎君?”
“那临川李家……”陈娴月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小娘一定会拼尽全力,也不让你嫁给山野村夫了此一生。”
“小娘。”姜落负手叹息,小小年纪有种说不尽的老气横秋,“你这样会把哥哥惯坏的。”
她一时也改变不了陈娴月的想法,她的话却一字一句的落在姜然心上,她对这个妹妹更加敬佩。
当初在京城她只觉得妹妹光鲜亮丽受尽宠爱,她心中又敬又怕,每每见到都远远躲着。
那时的妹妹好像成了骄纵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如今的妹妹聪明睿智,想法特别,对她和小娘都极好。
如果让她选,她喜欢现在的妹妹。
姜落站在院子里看着四处不到两米的土墙,她们是村前第一家,家里虽然穷,可孤儿寡母难保不被人惦记。
再加上楚慕北那个随从得罪了王员外家,她担心王员外会让人报复。
“小娘,现在世道这么乱,咱们住在村里,万一有坏人半夜翻墙……落儿害怕……”
姜落缩着肩膀,像是想到了害怕的事。
她现在已经很适应自己的身份,对着撒娇和孩子气的表达方式也运用的很熟练。
陈娴月点了点头,落儿考虑的极是。
“那落儿想怎么做?”
姜落走到墙下,用木棍画了一排印记,“咱们在墙下布置一点陷阱,万一真有坏人也好有个防备。”
她将尖锐的木棍埋在土里,陈娴月顿时明白她的想法,立刻去找了许多干树枝,将上头一段削尖,然后稀稀疏疏的埋在墙角下。
阿四提着水来来回回四五趟,她们还在布置陷阱,一直忙到黄昏。
又过了几日,院中菜地里的小白菜已经发芽,一天一个变化,此刻已经是葱绿一片,长势甚是喜人。
姜承隔一两日就会和阿四去提水浇地,这小白菜也没辜负他们的辛劳。
相比较下,萝卜的秧苗就长得慢了些。
夜深人静,姜落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风景,夜色像一块墨蓝色的毡子,繁星闪烁,夜风拂过带来真真寒凉。
眼看就要入冬了,可他们连冬衣都没有,更不要说御寒的被褥。
陈娴月日日愁苦着面容,背地里不知道唉声叹气了多少回。
姜落细看着夜色,坐累了又换了个舒服的姿态。她很喜欢思考的时候单手托着腮,她做这样的动作,胳膊肘就要撑在腿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阿四在她身后站了许久,她一直都没有发觉。
直到她坐的有些冷了,准备回房休息时,因为起的太急,顿时一阵天昏地暗,差点倒在地上。
阿四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她,她站定身形,才看到是阿四。
“小心。”
“多谢阿四哥,不然我肯定要摔得一身土。”姜落不自觉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嫣然一笑。
阿四低着头,暗自握紧拳头,他涨红了脸,下了很久的决心才开口,“落儿小姐,我知道夫人最听你的话,我想……”
“怎么了?”姜落仰着头望向他,脖子微酸也不见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要不说那我回去睡觉啦。”
“小姐,眼看就要入冬了,家里穷的连冬衣都没有,我想
……我想不如你让夫人把我卖给村里那两家员外家里去,定个死契或许能换一床棉被。”
他眼神坚定,心里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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