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陆瑶并不知道母亲所想,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失望,她睡得很香偏偏什么都没梦到,不过转念一想,梦到了算是福气,没梦到日子也是要照常过的,又高兴了起来,说道:“绿蕊你去飞鸿居定蘑菇煨鸡、鱼圆、素烧鹅、笋脯、栗糕,你再看着点些新鲜的素菜,汤要甜汤。”

    绿蕊认真记下。

    陆瑶下了床:“再点些你们爱吃的,让飞鸿居明日午膳时送过来,钱在匣子里你看着取。”

    屋中伺候的丫鬟都笑了起来。

    绿蕊当即凑趣道:“姑娘到时候可别心疼。”

    陆瑶故作严肃思索了下,问道:“我已经开始心疼了,怎么办?”

    绿蕊赶紧说道:“那可不行,大家都想吃什么快来报给我,我这就拿了银子去飞鸿居。”

    丫鬟们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手上却没有耽误事情给陆瑶梳洗打扮,绿蕊问完屋中的人又去问院中其他人,院中顿时热闹了起来,至于午膳那事也被抛之脑后了。

    李氏自然察觉到了外面的热闹,放下手中的绣品:“翠西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翠西起身去了外面,很快就回来了,笑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李氏闻言也笑了起来,女儿点的那几道菜都是她喜欢的,飞鸿居虽然贵了些,可是看着院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她也觉得这钱花的值。

    因为这几日先生请假,陆瑶下午陪着母亲说了会话,就去书房做兄长给她布置的功课了,她还惦记着做梦的事情,晚上更是选好明日要穿的衣服后早早休息,只是躺在床上竟有些睡不着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下。

    等第二天被绿蕊叫起来的时候,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的正是陈府赏花的场景,她穿的也正是昨日选好的那身衣服。

    陆瑶清楚的记得梦中有个穿鹅黄色衣裙的姑娘不慎落水,被路过的男子救起后,那姑娘哭的都要晕过去,还要寻死。

    好像有人在讨论那姑娘家中已经在给她议亲了,如今被男子救起,亲事怕是不成了,如果那男子不要她,她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了。

    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陆瑶觉得既然梦见了,就不好放着不管。

    陆瑶醒来后先陪着母亲用了早膳,就去梳妆打扮了,她选的是一身艳黄色的衣裙,配着金簪金镯子,并不难看只是不适合陆瑶而已,而且头发还挡住了陆瑶漂亮的眉眼,低头行走的时候,显得格外小家子气。

    李氏看着心中揪着疼,面上却没有露出来,而是上前给女儿整理了一下衣裙,又递给她了一个荷包:“我在里面放了些肉脯和点心,若是饿了就偷偷吃些。”

    陆瑶眉眼一弯笑了起来,那一身不适合的装扮也没办法遮掩她的风采,她接过荷包放好:“娘,我晚上想吃灌汤包。”

    李氏闻言轻轻点了点陆瑶的头:“我记下了。”

    陆瑶掰着手指继续说道:“我不想吃粥,想吃小馄饨,要肉馅的那种。”

    李氏一口答应下来。

    陆瑶伸手抱了抱李氏:“我去上工了,娘被忘了给我准备些油辣子,灌汤包和小馄饨没了油辣子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等李氏再次答应下来,陆瑶才带着丫鬟往外走,身上透露着一股子欢快的劲儿,等到了林氏的院子,就继续低着头走路了。

    林氏看见陆瑶的模样,等她行礼后才语气温柔地问道:“三丫头可用了早膳?”

    陆瑶小声道:“已经用过了。”

    陆嫣今天穿着一身柳色绣荷纹的衣裙,外面是一层浅绿色的纱衣,配着一套翠玉的首饰,看起来很是出尘脱俗,站在林氏的身边得意地看着陆瑶的模样,嘴上却说道:“妹妹怎么还是这般喜欢金银这些俗物。”

    陆瑶闻言头都没抬,她都习惯了陆嫣这种不知见好就收的性子了。

    林氏本来还因为刘妈妈的话心中有些想法,如今见陆瑶还是这般知情识趣,还算满意她的态度,态度也温和了许多:“到了外面你们姐妹可要好好相处,嫣儿记得照顾妹妹。”

    陆嫣为了塑造自己的名声自然是要好好照顾陆瑶的:“母亲放心。”

    林氏又交代了两句就让陆嫣和陆瑶离开了,陆瑶走在陆嫣的身后,心中盘算着赏花的流程,只要撑过前面那些无聊的互相恭维,她就可以寻个地方好好休息了,这活赚得多还清闲,可比她哥给人抄书要轻松许多,更何况那些姑娘家都要面子,就算说三道四也都是私下来,她根本不在乎。

    刘妈妈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她虽不跟着却要去送陆嫣上马车,不仅为了讨好陆嫣,也是想看陆瑶的笑话,此时还称赞了句:“三姑娘这身打扮倒是适合。”

    陆瑶扫了眼刘妈妈,一眼就相中了她腕上那两指宽的金镯子,只瞧着就觉得那金镯子沉甸甸的,看完以后她也没有接话,等刘妈妈先扶了陆嫣上马车后,就很自然的伸手搭在刘妈妈的手上。

    刘妈妈本没有打算扶陆瑶,可陆瑶的手都搭上了,她也不好再抽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姑娘可扶稳了,我……”

    讽刺的话还没说完,陆瑶忽然惊呼一声往旁边丫鬟身上倒去。

    刘妈妈一愣,都没能反应过来。

    陆瑶已经斥责道:“刘妈妈你既然不愿意扶我,就不要伸手,怎么我刚抬脚你就把手抽开,你昨日就挑拨我与姐姐的关系,今天又要害我。”

    陆嫣本已进了马车,此时听见外面的吵闹也是蹙眉,听了陆瑶的话倒是看了刘妈妈一眼。

    刘妈妈赶紧说道:“我没有,是你自己往旁边倒的。”

    陆瑶冷着脸:“难不成我还想自己摔跤?你今日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不走了。”

    陆嫣并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却不愿意耽误了赏花之约,说道:“怕是刘妈妈没有扶稳,妹妹不要与她计较。”

    陆瑶却不愿意:“她一个做下人的这般作态,做错了事情还不认错,让姐姐来帮着说话,我竟不知这是陆府还是她刘府。”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丫鬟小厮都偷偷去看刘妈妈。

    陆嫣虽然和刘妈妈更亲近一些,可是眼下用得着陆瑶,再加上她也知道刘妈妈一向看不起陆瑶母女,说不得是不愿意去扶陆瑶下意识避开了,当即说道:“刘妈妈。”

    刘妈妈暗恨,只觉得有苦说不出,她根本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想讽刺两句罢了,可是她不敢得罪陆嫣,毕竟林氏就这么一个女儿娇宠得很,当即行礼道:“是老奴没有扶稳,给三姑娘赔不是了。”

    陆瑶直接说道:“我脚疼,绿蕊去请了大夫来。”

    陆嫣当即不高兴了,如果请了大夫怕是今日的赏花宴就去不了,她可是知道陈府今日请了不少了不得的客人:“不如等赏花宴回来,再请大夫给妹妹仔细瞧瞧?”

    陆瑶没有一口拒绝,而是问道:“那请大夫的花费……”

    陆嫣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又觉得陆瑶抠抠索索登不上台面:“自然不会让妹妹出的,从公中走就是了。”

    陆瑶却看向了刘妈妈腕上的金镯子,又看了陆嫣一眼。

    陆嫣开始还没明白,刘妈妈却已经懂了,下意识把金镯往衣袖里藏,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刚买的,陆嫣看到刘妈妈的动作,又看了眼陆瑶,不愿再耽误时间,说道:“刘妈妈,你既然伤了妹妹,自然是要赔礼的。”

    赔礼两个字说得很重。

    刘妈妈脸色有些难看,她算是知道陆瑶这一番做派图的是什么,咬牙取下了金镯子,双手捧着说道:“三姑娘,刚才都是老奴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别与老奴计较。”

    陆瑶没有去接,她身边的绿蕊上前接了金镯子,陆瑶才说道:“那我就再给刘妈妈一次机会,这次可别再把我摔了。”

    刘妈妈暗恨,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免得耽误了陆嫣的事情,弯着腰态度恭敬地扶着陆瑶上了马车,等到马车离开,刘妈妈才站直了身体扫了眼周围的人,斥责道:“还不赶紧干活去!”

    马车里陆嫣不满地说道:“你这般与一个下人计较,也不怕人看笑话。”

    陆瑶想到那足足两指宽的金镯子,在心中算了一下能换到的银子,顿时高兴起来,这一下不仅把她在飞鸿居花的银子赚了回来,还余了不少,感谢刘妈妈为他们一家置办产业做出贡献。

    而且陆瑶觉得陆嫣很没意思,说到底刘妈妈也是她母亲林氏身边得用的,陆嫣刚才说轻些是想大事化小,让刘妈妈受点委屈,说重些却是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那么多人瞧着,怕是心中都有想法,就是刘妈妈难道真的服气?

    刘妈妈虽然不敢记恨陆嫣,可以后怕是不会为陆嫣出头去得罪旁人了,毕竟做下人的也不傻,这般连问都不多问一句,只让人受委屈的主子,谁乐意效忠呢?

    陆嫣可不知陆瑶心中所想,扫了眼陆瑶的金簪:“整日里穿金戴银的,你也不觉得俗气。”

    这马车是林氏特意为女儿准备的,里面布置的自然不错,还准备了不少吃食,其中有不少府上没有的,陆瑶很不客气的给自己和绿蕊拿了几样慢慢吃了起来。

    陆嫣见了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等到了陈府想方便了怎么办。”

    陆瑶又选了几样贵的递给了绿蕊,闻言说道:“多谢姐姐关心,我带了备用的衣裳。”

    其实不管陆瑶还是绿蕊,虽然吃了些糕点,却没有喝太多的水,她们心中也是有数的。

    陆嫣觉得更生气了:“你如果到了陈家还这样贪嘴丢人,我就告诉祖母,让祖母训你。”

    陆瑶看向了陆嫣,温声道:“姐姐你觉得祖母会怎么罚我?不许我出门?还是罚我抄经书?只是需要我出门的从来不是我。”

    陆嫣一愣。

    陆瑶拿了一块糕点放到陆嫣的手中,笑着说道:“我也想要一个名满京城的姐姐,更希望姐姐嫁一个如意郎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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