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家人
应该是有意识地练过，苏亦凉的手艺非常惊艳，许愿每天吃她准备的早餐早就深有感触。
真正端菜上桌三个人围在一起吃时，小少爷余光不住地看着小姑娘，有些明白为什么虞清衫这样站在青城金字塔顶端的存在会和苏亦凉这个名义上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私生女相处得如此和睦。
他家姑娘多讨人喜欢呀。
他不相信虞清衫没有认出自己这张脸来。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自己在其中还称得上“声名远扬”，虞清衫没有做出防备姿态大约是低估了许家和自己的心狠程度。
许愿有些好笑，自从来了青城，他的脾气被好好磋磨了许多，到底是洗了不少糟粕。
虞清衫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气质清贵，打扮知性优雅，虽然一身女强人的气场和这个温婉如江南烟雨的名字有些不符，但常年在商场上打磨出的说话技巧使然，她是个极会说话的女人，刻意想要亲近谁时，亲近的姿态轻易就能做得自然熟稔。
许愿对虞青衫的技巧心知肚明，可面前这位就算冷着一张脸他也愿意捧着，更别说这种他乐见其成的亲昵姿态。
少年跟着虞青衫的话说说笑笑，饭桌上一派宾主尽欢。
一顿饭在愉悦的气氛中结束了，虞清衫还有事在七点半时就匆匆告辞，连凌乱的饭桌也来不及帮着收拾一下。
苏亦凉撸起袖子想要洗碗，被许愿拦下了：“你今天做这么多菜肯定累了，我来洗碗。”
在许愿明里暗里的引导下，苏亦凉现在在慢慢学着怎么依赖他。
她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那，谢谢？”
虽然僵硬，但这是小少爷乐见的表现。
虞青衫不在，没有伪装的必要。少年恢复了平时了疏懒的神情，漂亮的桃花眼半磕半睁，对着小姑娘掩饰不住的疑问语气也只是懒洋洋地移开视线去干活，一句话没说。
苏亦凉人际交往能力差到离谱，即使很努力地在和许愿交流中不断学习，还是常常显得有些呆。
许愿想，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习惯了就好。
八点钟，许愿熟练地把碗洗干净，磕磕绊绊地把厨房收拾好，提着塞得鼓鼓的垃圾袋出门前他瞥了一眼拎着拖把将水淋淋的厨房一点点拖干净的苏亦凉，心头莫名有些发酸。
认识苏亦凉前，他是多合格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除了脸和学习一无是处。
许愿带了一书包的卷子，就是存了不走的心思，苏亦凉也果然如他所愿，见天色不早直接把他留了下来。两人并排坐着，面前练习题堆积如山。
两个人一个未来学文一个未来选理，难免在学科选项上略有侧重。想起苏亦凉那常常接近满分的历史成绩，许愿好奇地拿了张苏亦凉买的历史培优卷来看，忽然发现文科也不简单。
语言陷阱一个一个的，又要抠材料想要熟悉知识点，还得学着怎么“透过现象看本质”。许是华国近年一直提倡科教兴国，很多地方更为侧重理科的项目，文科生无形之间就被贬低了许多。
许愿平心而论，一开始想和她一道学理科，除了想形影不离外，对文科的轻蔑心理也占了些许的百分比。
他毕竟只是个俗人，还是个理科天赋相当不错的俗人。但许愿尊重苏亦凉的喜好，除了努力地让自己更深入的了解文科生这个群体外，什么也没评论。
“坐了文科生，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历史系，我想研究历史典籍。”苏亦凉说得毫不犹豫，语气笃定，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她心头酝酿了许久的主意。
“历史……我记得它不太好就业。”
“我可以当老师，我想当大学教授，研究一辈子的历史。”
当大学教授，研究一辈子的历史。这话说出去，听着既轻狂又浮躁，理想主义的成分似乎占了更多比重。
许愿没立即评价，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当大学老师的条件。
“那得考博士学位才行，有点难。”
苏亦凉知道许愿说的对，可是：“一辈子就这么点时间，不趁着年轻，拼命争取一把……那也太遗憾了。”
“这样啊，好吧。”少年失笑：“祝你，心想事成。”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许愿放了笔，长腿随意地舒展开:“以后啊，金融系吧。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家里需要就学呗。”
没有特别的喜好，那可不见得。
可这话不能说，苏亦凉乖巧地闭了嘴，若有所思地点头。
屋里的气氛一时凝滞，苏亦凉干脆换了话题，说起暑假自己会去四九城参加全国化学竞赛的事，神情期待。
许愿挑眉，听着小姑娘声音低低地在自己耳边畅想未来，很纵容地笑。
“他们说四九城风景一绝，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省呢。”
“那里风景的确不错，欢迎去看。”
四九城啊，风景很美雾霾很大，那里藏着……真正的他。
……
南洲园一个学期只考两次试，开学一次期末一次，其他全看自觉。许愿中途转学，正好错开了开学考，班上对他的水平可谓一无所知，苏亦凉倒是隐隐知道，但没有太直观地近距离感受过。
高考假一放完，离放暑假也不远了，进入备考月，f班倒是还一派自在，苏亦凉没有听老师的复习课，整日整日地戴着降噪耳机疯狂刷题，偶尔被许愿有急事打断抬头看过来的目光都是一种无机质的深沉。
许愿只见过一次，再没有在苏亦凉学习时打扰过她——他不喜欢甚至称得上厌恶那种眼神，她不能用那种眼神看他。
和苏亦凉一起度过的日子细数起来可以用【枯燥】来形容，比起许愿当年在四九城肆意风流的岁月更是远远不及，许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还挺沉溺这种岁月静好。
深夜，小少爷拆了头上的假发，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坐在书桌前刷题。少年眉眼深艳昳丽，五官美得很锋利，看着就不怎么好惹，许愿偶尔在镜子里看见这张脸，都会庆幸自己是以女装的身份出现在苏亦凉面前。
那姑娘胆小乖巧，见了不加掩饰的他，可能会被吓跑。除了一开始获取苏亦凉的信任的那点小心机，许愿没有再对苏亦凉耍过心眼，但就凭着女装身份，也可以预料到未来数不尽的心眼得用上。
谁叫说了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呢。
许愿觉得自己最近怪怪的，想起苏亦凉时总是忍不住想笑，看见她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身边就觉得很欢喜，陌生而来势汹汹的新奇体验占据他大半心神，他疑惑地皱眉。
拿起手机，一直开着静音的手机只有在点开屏幕才知道到底收到了多少消息。许愿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因为懒得。他慢吞吞地划开锁屏，点开社交软件，将觉得有必要的事情一一回复后，其余一律删除忽视。
最后他点开一个名字叫【天下第一】的群聊。说来可怜，这个群里四个人，除开他自己全是许愿从小玩到大可以放心托付后背的友人，里面就一个脑袋瓜不正常，偏偏那家伙是群主，取了这么个名儿。
虽然这个名字真的很智熄，但看多了也习惯了。
群里面很是热闹，他的次数不少，聊的话题很广泛，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花边新闻，许愿草草略过一遍，有些好笑。
【xy】：好久不见，挺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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