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鸢立马护住小腹,口中惊呼声还未发出,就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随即她被打横抱起,她怕冲撞到腹中的孩子,便下意识地环住姜璟的脖颈,抬脸便触及到他下颌细碎的胡渣,刺在她白皙的额上,微微刺痛,她不禁缩了缩身子。
姜璟将她抱回榻上,为她盖好被衾,又将窗子牢牢闭死,确定狂风不会再撞开后,才坐回到榻边,“你如今身子特殊,夜晚无人照料我实在不放心。我已安排了数名宫人轮番守在你门外,你若有什么事情吩咐她们即可。”
姜若鸢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到担忧和无奈来,她没忍住,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此?”
“我被狂风所惊醒,有些放心不下你,便来看看你。没料到在门外听到你屋内东西碎裂的声音,推开门时便见你往身后倒去。”姜璟解释道,似乎是怕她会恼自己擅闯她的房间,又补充道:“我只是想在门外站站,没想着进来,但怕你出事,才一时情急闯了进来。”
说完他再未发一言,却也没动身离开,似是在等着姜若鸢回话,但榻上之人一声不吭,他挺直的脊背逐渐坍塌,原满溢柔情的眼眸中也被落寞所替满。
正当他起身准备离开时,忽得听闻榻上姜若鸢冷淡的声音传入耳畔,“快要过年了。”
虽是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话,似只是姜若鸢迷糊之际随口一言,可姜璟仍是难耐心中顿起的喜悦,忙回应道:“是啊,快过年了,不知金陵的新年会是何等滋味。”
“我想回去了。”姜若鸢背对着姜璟,轻轻说道。
“为什么?”姜璟笑容牵强,声音出口的颤意则暴露出他内心的慌张与不安。
“我想回去同家人一起过个年。”
姜璟终是没有控制住心底的情绪,连连后退好几步,直至后背倚上冰冷的墙面,他才勉强稳住身子,胸口的闷痛与苦涩险些让他踹不过气来。
他将她视为妻子,家人,而她眼中从来都没有过自己,甚至就算有了这个孩子,他也只能算是这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而非她的夫君。
姜若鸢看不到他此时的神色反应,见他迟迟不出声,觉得他兴许是恼了自己,但她确实不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度过新春,而其中还有一个缘由便是此是姜璟登基后首次新春,他若是为了她不在宫中度过,难免会遭人言妄论,也会影响姜璟的名声。
“你是新帝,新春宫宴非同小可,你需亲自在场,实在无需为了我影响朝政。”
“所以,你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想回宫的是吗?”姜璟忽得出声,不知是不是姜若鸢的错觉,竟从中听出几分惊喜的意味来。
“是,前朝皇帝暴行无数,百姓恐会重蹈覆辙,所以更需你时刻警觉,以免会失了民心。”姜若鸢如实说道。
“好,那我令人去安排,二日后咱们就回宫。”姜璟道。
他们回宫仍是决定继续走水路返程,动身前前一夜,姜璟又带着姜若鸢在城中沿街闲逛。一路上,他不停驻足在各种卖千形万状的小玩意的摊前,说是要为即将出生的孩子买些小玩意玩。
说起孩子,姜若鸢眉眼中也满是温柔,细心地在摊前挑选起来,但凡上面有任何尖锐或裂痕的她都否决掉,生怕会伤孩子细嫩的皮肤。
挑选完毕后,买下的小玩意竟装了满满一大袋。可姜璟仍觉不够,还预备去别些地方再看看,姜若鸢见状忙将他拦下,说着日后时日还长呢,倒是再挑也不迟,姜璟这才作罢。
时辰不早了,二人便沿着来路往住处走去。
虽天色大暗,但街道上的人却不见少,反而有增无已。姜璟将姜若鸢整个人圈在怀里,一手护在她身前,为她隔绝开源源不断的人群。
姜若鸢如今已是四月身孕,身子逐渐沉了起来,不多时便觉得步伐灌铁一般,每抬一步便要费好些劲。姜璟虽已极力放缓脚步,但她还是疲累得不行,便先决定在一旁的角落处休息一下。
姜璟从一边的食摊上搬来一把小凳来让姜若鸢暂时坐着休息,随后便唤来远处的侍卫,低声嘱咐了几句,那人便疾步离去了。
姜璟回身蹲下身子,同姜若鸢低声说道:“我派人去领了马车来,很快我们便能回去了。”
姜若鸢点头,视线落在远处街头上的人来人往。
俊俏的郎君贴身相随在柔美的姑娘身边,孩童稚嫩的嗓音响起,摊主高声叫卖着,每分每寸皆是满满的烟火气。这对百姓来说或许是家常便饭般的场景,但对于姜若鸢来说,却是难得一见。
难得有一瞬,她对她那不得而知的父亲生了份怨意。她不禁在想,若是当年他没有抛妻弃子,或许如今的她也会是这街头中的一员,也会同她们一般肆意而行。
她于心底轻声喟叹,随即又想起太医之前的叮嘱,不可劳心伤神,会对腹中胎儿无益。她赶忙将脑子忧伤情绪抛之于外。
她歇得差不多,计算着时间马车应该也快到了,正准备起身时,身边沉默已久的姜璟却开口说道:“我少时也常同家里人一同出来游街。”
姜若鸢一怔。
“你或许不记得,我有一长姐,年长我五岁,性子伶俐活泼。每每这时都会对我开玩笑,如那些姑娘们一般,在我身上扔香囊。”他低声笑了一下,可眉眼中却不见似乎喜悦,反而那股愁绪是如此浓厚,姜若鸢心不知为何忽得抽了一下。
“那段时光是我幼年时最快乐也是最短暂的一段时光,我每次一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只要一想到过去,便觉得就算是以我的命做赌注我也要杀了仇人为他们报仇。”
从姜璟的言语中,姜若鸢脑海中竟募地浮现出少年时的姜璟,那时的他还没有如现在这般冷漠阴鸷,脸庞上仍带着些许青涩,他日夜苦心竭力,殚精竭虑,为的就是有一日能重回旧都,报仇雪耻。
不知何时姜璟已走到姜若鸢的身前,马车也已停到二人前方,姜璟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就好像那夜落雨,在她最彷徨无助之时,他如神明一般救了她,或许从那时,她的一颗心已经悄悄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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