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不欢而散后,二人已经好久没能向如此一般同床共枕,平心静气地说一会子的话了。眼下姜璟倒生了几分怀念,忆起曾经姜若鸢还未恢复记忆时,他们的亲昵甜蜜。
可惜他现在再也见不到曾经温情暖意的姜若鸢了。
“我只是想让他陪我在外住上三日,等大婚那日,他便跟着我一同入宫。姜璟,或许对你来说,这不算什么,可能以后你还会有许多的妃嫔,但我的大婚只有一次,我想有我的家人陪着我,我不想以后回想起来会有遗憾。”姜若鸢又道。
姜璟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颊,想要借此感觉道她眼下的神情。姜若鸢一怔,但随即就以手覆上他的手掌。
姜璟沉默良久,久到姜若鸢以为他会拒绝自己时,他却忽得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接着便是天翻地覆地翻转,她被姜璟搂住腰部翻倒至床榻上。唇瓣触到一片温热,贴过脸颊,落到小巧玲珑的耳尖。
姜若鸢强压心底的难堪,却不能伸出手去推开他。他好不容易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万不能再反抗激怒了他。她紧闭双目,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蝉翼般长翘的睫羽轻微地发颤,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紧张的内心。
她穿着的亵衣本就极为松散,只是被他轻轻一拽,便零散落到榻上。她感觉到男子粗糙的大掌毫无章法地乱摸着,重重揉捏着。她一时难耐,不由自主地扬起身躯,将自己的柔软之物送入姜璟的唇瓣。
浓厚的气息交织缠绕,旖旎布满帷幔之内。姜璟伏在姜若鸢光洁滑嫩的玉背上,曾经的伤口已经愈合,丝毫不见过去的伤痕。
只是从来,伤痕易好,疼痛刻骨。姜璟密密麻麻的吻落下,在那曾经布满红肿的背上,一下又一下。
姜璟果然信守诺言,出宫那日安排姜璇也一同出宫,只是差遣了比之前多了足足一倍的侍卫跟从。薛府门外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喜气洋洋。
一入府邸,时不时走来的小厮婢女皆毕恭毕敬地唤她一声“大小姐”,这是姜璟赐予她的假身份,薛府大小姐薛枝枝。
首次从姜璟口中听到这名时,她神情一愣,枝枝曾是她的乳名。这名字只有她的亲近之人才知,姜璟绝不可能知晓,所以不过巧合罢了。
她勉强扯扯嘴角,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曾经是晋国最为尊贵的公主,如今竟也落得寄人篱下,隐姓埋名的处境了。
她没先去到自己的院所,而是先同姜璇一起去了给他安排的住处。许是姜璟的安排,姐弟俩的住所离得极近,不过相隔一个回廊。
姜璇恹恹,进了房间便沉默不语。
姜若鸢挥手示意旁人先下去,她瞧着姜璇隐忍不发的模样,知他定是在心中责怪自己。她在心底轻叹一声,覆上他的手,见他并未赌气挣开,柔声说道:“阿姐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们会离开这里的?”
姜璇一怔,琢磨了片刻才理解到她口中的“离开”是何意,还未待他发出心中的疑惑,姜若鸢就又道:“前几日魏公子曾联系到我,答应我会帮我们。三日之内,我们就会离开。”
“那,姜璟呢?我们不杀了他为父皇和晋国报仇么?”姜璇仰头问道。
姜若鸢沉默着,许久才道:“我们报不了仇。”
“为什么?”姜璇眼眶微红,“既然阿姐即将都要嫁给他了,那么贴身藏着匕首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姜若鸢怔怔望着他,心口泛起痛意,她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我杀不了他。”
“难道说,你真的对他有了情意,对我们的灭国仇人!”姜璇忽得起身,喊出声来。
姜若鸢慌忙掩了他的嘴,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此话。可姜璇哪里懂她心中所想,他如今被报仇所迷失了心智,早已顾不上什么旁的。
但姜若鸢不能任由姜璇陷入这座仇恨的牢笼,她狠狠咬牙,逼着自己扇了他一巴掌。
姜璇被这一巴掌打得愣在原地,他捂着脸庞,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姜若鸢,不敢相信这一巴掌是从小疼爱的阿姐打的。
姜若鸢心仿佛在滴血,可她还是寒着语气,冷冷道:“就算杀了他晋国也回不来了,而百姓从此以后也会流离失所,一个王朝失去执政之人,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可我是太子啊,这皇位上的人本该是我,姜璟死了,一切便都物归原主了。”姜璇脱口而出说道。
姜若鸢心寒不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望着面前将极她高的少年,脸庞已棱角分明,逐渐脱离青涩。
是她错了,她不该始终将姜璇当作孩子,他已经长大了,早已有了自己的思量和打算。
“可你有没有想过,晋国已亡,有何人会助你登位呢,是晋国曾经的旧臣么?父皇残虐不仁,早已失了朝臣的心。就算不是姜璟,也会有下一个,父皇在做出那些暴行时,就应该会想到终有一天会反噬到他的身上。”
“我是恨他,但我也承认,我下不去手杀他。更何况就算杀了他,也回不到从前了。你是阿姐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阿姐只盼你能平平安安长大,忘却我们曾经的荣华,重新开始吧。”
姜若鸢知道,姜璇此刻定需要时间去想清楚。世上已无晋国,也再没有昭阳公主与太子,他们再不是从前的他们。
回去以后,姜若鸢疲累万分,简单沐浴一番,便躺倒在床榻上睡着了。可还没睡上多久,便听得窗外传来石头敲击的声响。
她睡得昏昏沉沉,侧耳听了许久才分辨出这不是在梦境,而是真实发出的声音。她拢起一件罩衣披在身上,迈步下去轻声往窗边走去。
每走一步,便听得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加快,直至震耳欲聋。
她支起手臂将窗子打开,看清楚是一身着侍从服侍的陌生面孔,他拱手道:“打扰公主了,只是眼下府邸守卫松懈,是逃离的最好时机。”
“他呢?”姜若鸢蹙眉问。
“公子如今不在长安城,公主请随我出去,明日便能见到公子了。”那人说道。
姜若鸢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人。可眼下除了跟他走,再无别的选择,还不如彻底赌一把。
侍卫递来一身与他所穿相同的衣裳,她飞快回身将衣服套在身上,又怕惊动了门外守着的永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她从窗子翻出去,去了不远处姜璇的房间。姜璇仍在熟睡着,被她叫了好几声,他才悠悠醒转。来不及解释,姜若鸢就让他快些换上侍卫衣裳,跟随那侍卫往外走。
三人身着侍从衣裳,一路上并未惊动旁人。只是途中遇到好几回巡逻的侍卫,惊得姜若鸢生了一身的汗。
正门由人守着,不能够硬闯出去。他们到了一处矮墙根,侍卫先拖起姜璇落到墙头,随后道了句“得罪了”,背起姜若鸢就往矮墙上跃。
落地后,侍卫从背上放下姜若鸢,飞快地带着他们往不远处的一小巷中跑去。不知兜转了多久,直到看清不远处有一马车候着。
他们上了马车,侍卫立即驾马行驶着远走。城内夜晚有宵禁,但他们走的是极隐蔽的路,故而没有遇上守城的巡卫。
行到河口,已有船夫在河岸处等着他们。见人来了,催促着他们快些上船。
他们进到船内,姜璇这才得了空当,急忙问道:“阿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若鸢看了眼一旁救他们出来的侍卫,低声道:“阿姐今日同你说过的,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她撑起船窗,回首眺望逐渐远去的河岸,这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
她放下他们之间的仇恨,怨怼,她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他。她无法逼迫自己去报仇,也不能当作过往一切从未发生。
他们既然有了错误的开始,便由她拨乱反正,为他们这段孽缘彻底终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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