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明在马场的第三天,按照许绍南的话就是:脸绿的跟吃了屎一样。
他的确拉不出屎。
旱厕对于这种富家少爷来说,等于处极刑,他闹着回城,许绍南再三威胁他,“你不要二作了。”
“不要了,我要回城。”他近乎要哭了,“我真受不了,那里面还有蛆。”
樊绯对张少爷是毕恭毕敬,“那我下午叫我妈妈过来接你?”
张少爷痛哭流涕,拉着樊绯的手,边哽咽边说:“我再不拉屎我真得会死的。”
他下午就坐着大巴回城去了,许绍南巴不得他滚,人刚走十分钟,收到条短信,「成败在此一举,我可连脸都豁去了。」
「嗯。」
樊绯坐在这一间小屋里,同他面面相觑,好半天问:“你不去学校?”
“今天周六。”
“哦。”
那天晚上许绍南同她太过亲昵,叫樊绯一连好几天发毛,女人天生的直觉准确,“许绍南不是好东西”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跟羊入虎口似的。
樊绯下午给舅舅帮忙去了,她特地打招呼“我要去放马,你不要乱跑,这里有狼。”
许绍南本来想着孤男寡女,好干柴烈火,叫她知道什么叫“招惹他生气邪恶后果”。他对自己的美貌和勾人手段一向自信,见樊绯想躲,直接拉下脸皮“有狼,我比较害怕”,他亦步亦趋跟着樊绯。
跟着就跟着吧。
他长手长脚,好几次绊她几个趔趄。
忍无可忍后,“许绍南,你少跟着我。”
“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生活,你也得给我个机会。”他诡辩,“你这样嫌恶我,还是觉得我不会变好对么?”
樊绯进了他的圈套,“是,谁相信你这种人能变好?不光我室友徐雯喜欢你,还有好多人喜欢,你能保证你好几天?我不相信你,你就是人渣败类。”
他气笑,眼瞥见旁边的草垛,半推半揽着樊绯的肩膀走到草垛里,樊绯要挣扎,他冷冷的“我不介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你”,她就不敢动了,骂他“你是神经病”。
远处是放马的人,马群肆意奔腾,他的确是想干脆了当亲她的,但想了想还是解释,“我跟徐雯没有关系,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樊绯根本不信他,她说:“你要是跟我说这个就算啦。”
许绍南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前他还会布下天罗地网等猎物投胎,可她这只猎物也是狼,都进了陷阱,骨头硬得钢铁似的。
他心高气傲,偏要折服这傲骨,捏住脖子,拉过来按人在草垛里就亲。樊绯也不是什么柔弱女生,她张牙舞爪使劲推他,打他。
许绍南只吻了她两下,也叫她撕扯得浑身没好处。
远处舅舅看见他们来了,但找不到人,只好策马过来,“小绯!”
樊绯听见了,她骂“许绍南!你神经病!”
许绍南松开她,捏着她的衣领威胁“你要是再敢说我一句坏话,我就坐实了人渣的名号。”
“小绯!”
两个人从草垛里面出来,都没落得什么好,头发身上滚满了黄草,一个比一个衣裳凌乱。
舅舅勒着马缰绳,“你们两个?”
许绍南脸上还有她落下的巴掌印,两个手指印,他要想个理由蒙哄过去,樊绯闷着头说了句“我跟他打架,他说我,我生气了。”
舅舅知道她从小就是头小狼,不服气就上嘴咬,训她“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冲。”
也不知道是被许绍南亲委屈还是被舅舅训委屈,眼泪止不住流,她埋头,边抹泪边往马圈那里走,许绍南扶正眼镜,同舅舅客气道歉“我跟她开玩笑,没注意分寸,她生气了,我去道歉。”
他跟着哄,“别哭了。”
樊绯不搭理他,许绍南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别哭了妹妹。”
她搡开,“我不要,你走!”
许绍南眉眼舒展着笑,“我不走,谁走谁是小狗。”,他就真没走,樊绯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调转头来锤他的胸口,“你混蛋!你骂我!”
那股委屈压不住了,她瘪着嘴,眼泪大颗大颗落,随后哇一声哭出来。许绍南也没避讳她舅舅,揽着她的肩膀抱在怀里哄,“是!我混蛋!别哭了,别哭了。”
樊绯一直哭,一直哭,她眼泪决堤似的落,她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就很少落泪,哪怕是挨了打受了饿,也咬着牙吞苦果。
舅舅本来想挥着马鞭给这男的一鞭子,可算了,他勒马走,好事,大姑娘了,总要嫁出去的。
许绍南听见人走了,他力气大,干脆拦着腿弯抱起来,半开玩笑似的说:“去哪?回屋?”,跟土匪抢良家妇女似的。
樊绯吼他,“我要去马场!”
“指路啊,我不认识路。”
到了马场仓库里,他放下人,气喘吁吁地按着腰,“妹妹,你真是石头做的,走过来腰都断了。”
樊绯从马槽里扯出一把草丢在他身上,“你走!”
“我不走!我又不是小狗。”
樊绯说,“我是,我走!”,她甩头大步流星走了,许绍南刚要追他,眼睛一瞥看见墙上的黑板刻字。
再也走不动了。
许绍南浑身发抖,他拨开麻袋,那些字,全都是他父亲刻的,他认不错的。童年时,父亲抱着他坐在膝盖上写字,一笔一划得描,描在他心里、骨头上,在经年累月的斑驳中,已经有些脱落了,但上面还是留下了三个浅浅的印痕,“柳长生。”
不止柳长生,并排的还有好几个名字,大都看不清了,张,何……七八个名字,他抚摸着上面的字迹,企图从斑驳殆尽的刻痕里剥离出他父亲的影子。
樊绯坐在马场边的小房子旁发呆,许绍南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你们马场有没有一个叫柳长生的人?”
她跟许绍南赌气,一句话不说,只揪着麻花辫子。许绍南知道问她也没用,他突然有些难过,哽咽了两声。
他哭什么,樊绯侧眼,“你有病是吗?”
许绍南说:“我能抽烟吗?”
她瞪,“不行。”
许绍南含着泪笑,“那好。”,他伸手揽着人在怀里,“给我抱抱。”
樊绯本来要挣扎,可肩膀上洇过来的泪叫她也不是那么好意思拒绝,只好任他抱着。
到了傍晚,舅舅请人来吃饭,樊绯还纳闷着许绍南他哭什么,就因为她没理他。
她坐在拖拉机后座里,同许绍南分割两角。
“你哭什么?”
许绍南看她,笑:“你不理我呀。”
神经病。
晚饭吃的大肘子,真猪肘子,一大盘。
农业税取消了,农民手头上刚有了一点小钱,马场自然也富裕了不少,吃的也好了许多。舅妈一直不敢同樊绯说话,她端着盘子上来,像老鼠见猫似的瞥樊绯和许绍南。
“她怎么老看我们?”
樊绯啃着猪肘,“她心虚。”随后问舅舅,“我们马场有没有一个叫柳长生的人。”
许绍南看她,樊绯满脸糊着油。
“你怎么问这个?”
许绍南抿嘴,“他是我爸爸。”
舅舅有几分惊讶:“你爸爸是柳长生?我说我怎么老觉得你眼熟呐。”
许绍南腰板挺直,“您认识他?”
“不但认识,我们从前的关系还很好呐。他是马场会计,我们是马场孩子,还有几个下乡知青的孩子,年岁相仿,都在一起玩。”他在怀念,“你爸爸是一个很斯文的人,同你很像,马场很多适婚女孩子都争先恐后给你爸爸送吃的,喝的。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吗?我们都好多年不联系了。”
许绍南眼红,“我七八岁的时候,他就不在了。”
舅舅愣住,樊绯也不好意思啃猪蹄了,他捏着筷子,同樊绯说:“你出去帮你舅妈弄几个凉菜。”
樊绯不情不愿,“舅舅!”
“快去!”
许绍南搁下筷子,舅舅起身从老式柜子里拽出个相册,拿到桌子前。
“我有两张照片。”
他翻开来,照片却缺少了一半,他拍着脑袋抱歉,“对不起我忘了,小绯她父亲离开后,她妈妈难受,就把照片都撕了。”
许绍南拿着那半截照片,“我爸爸是?”
“左边第三个。”
那半截像只露着个下巴,微微笑,白衬衣整整齐齐。
“这些人都是谁?”
他指着从左往右数,“我,小绯父亲,你父亲,小张,小何。”
小何。许绍南嘴唇发白,“小何是?”
“我忘了,很多年不见了。”舅舅眯着眼想,“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手艺好,我们衣裳破了都是她缝的。”
许绍南嘴唇颤抖,“她和我爸爸是什么关系?”
舅舅摇头说:“我不大了解。”
“那我爸爸,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文化人,识字多,毛笔字好,我们农场里写大字,都是他去的。他这人也善良真诚,那年代大家吃不饱饭,他号召别人屯粮。不过他这人有些神叨叨的,整天画观音像,还偷着供观音像,那年代这样是要挨打的,我们同他关系好,总帮他遮掩。”
“我家是信佛的,谢谢您。”
舅舅看他,“他就住在你和小绯住的那几间屋里,我们经常在他那儿打牌,还是你爸爸自己做的哩。”
他记起来什么似的,又去翻箱倒柜地搜,搜出来一个绿帆布布包,拿过来,“你爸爸留下来的东西,都在这呢,这么多年我都收着。”
许绍南也说不上什么感受,他接过来,紧紧攥着,使劲憋住了眼泪,“他什么时候走的?”
“二十年前的事了。”他似乎有几句嘲,“从前说是同甘共苦,说报效祖国,后来……后来全变了。”
许绍南说:“谢谢您,还存着。”
“你来是缘分,要带走这些他们已经瞧不上的东西。”他叹息,随后问:“你喜欢我们小绯。”
许绍南愣,随后攥着包,嗯得承认。
“是命啊。”舅舅开玩笑似的说,“小绯他生父同你父亲关系最好,他们两个开过玩笑,说是要定娃娃亲,还特地去我们这儿有名的寺庙拜过观音,说是将来一定是一儿一女,要结成亲家。”
“小绯父亲?”
“也死了。”舅舅晦暗不明地说,“早死了,小绯没有父亲。”
许绍南没说话,他嗓子干得发疼。
舅舅留他们,樊绯跟舅妈不对付,她一点都不想跟舅妈共处一室,急匆匆告辞“舅舅,我炉子里的火还烧着呢,我们先走了。”
樊绯赶着驴车回去,许绍南坐在车斗里,半路上飘起了雨星子。许绍南一直心不在焉,樊绯知道他还在想他爸爸的事儿,也没打扰他,赶着驴车快走。
等把驴拴在后棚里,大雨噼里啪啦下下来,两个人逃命似的跑回了屋里。屋里还是十多年前拉着的黄钨丝灯泡,昏昏暗暗的。
樊绯在屋里拿了块毛巾,坐在炕沿边上,正拧干头发呢,许绍南挑开门帘子进来了,她吓了一大跳,湿毛巾掉在火炉上,滋溜溜得响。
“你进来干嘛呀?”
许绍南一言不发,直接脱了上衣,光着半身向樊绯走过来,樊绯在炕上步步后退,他上了炕,也步步紧逼。
樊绯对白天的事心有余悸,尖叫,“许绍南!你别发疯!”
许绍南凑近她嘻得笑,他从樊绯身后拽出自己前天换下来的衬衣和裤子,“你还想占我便宜,做梦吧。”
他坐在炕沿上,将炉子上快烧焦起火的毛巾捏起来丢在煤桶里,“等你慢条斯理擦完头发,我就快冷死了。”,反手将衬衣穿好,他解裤腰带,作势要换裤子。樊绯在炕角指责“你耍流氓嘛你,出去!”
许绍南笑,他才不管她,直接脱了裤子。
樊绯蒙上眼骂他“流氓!”
许绍南背对着她穿上干净裤子,“我又没脱光,你这屋里有火,暖和,外面冷死了。”
高原晚上只要几度,下雨就更冷,许绍南住在外间,还睡着床,等同于冰窟窿,他也想当正人君子,可命重要呀。
樊绯身上也湿漉漉的不多舒服,“那也是你自己要换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烤着火,身上暖和了许多,“嗯,是我选的,那你也不能叫我冻死吧。”
“冻死才好。”
他转头看过来,“你舍得?”
这人长得的确好,古代人说灯下看美人,因为灯昏暗,看不清,更显得美丽。就这么个翠玉俊秀的男人在你眼前低低说着话,哪有人还能抗拒得了。
樊绯叫美色唬得心噔噔跳,又咬着唇,这个人渣,惯爱用好皮相骗人。
“你少拿那套对付我,我不吃。”她拔高声调,“许绍南,我要是你爸,知道你活得这么肮脏,我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掐死你。”
“肮脏?”,他被她这几句话戳中了痛处,脸上的笑落下来,冷笑几声,“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遭了什么折磨?你站在高高在上的佛台上,不近人情指责我,以来彰显你受苦受难依旧纯洁无瑕的脾性?”
他站起身,在炕沿上一步步跪走过来,樊绯知道闯祸了,但死鸭子嘴硬,还在讽刺他,“你就是人渣,败类。”
“哈!”他笑着,“你知道人渣和败类是什么样的?”
他把人堵在炕角,扯着樊绯的手,从衬衣下摆钻进去,按在自己身上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痕上。
“在暗无天日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他亲口揭开结痂的伤疤,“饿到极致,只能屈服于另一个女人,像条狗一样讨好她,只为了换一口饭吃。”
那些疤血淌着血,血淋淋的。
樊绯听不懂他的意思,可他眼里烧着的恨意似乎也要把她吞没焚毁,手底下起伏的疤痕叫她原本就半湿不干的衣服彻骨的寒冷,她打了个冷颤,呆呆地看他。
许绍南松开她的手,他抚摸着这张白玉无瑕的观音像,“你很美,很清冷,是高不可攀的神像。”,他冷冷笑,划向脖颈,抚摸着那里,“你越这样掖着脖子给我看你的清冷善良,我就越想落上些痕迹,或是干脆咬碎,叫你永远烙着我的疤痕。小观音呀小观音,泛海地狱,咱们要一起下。”
他来亲她的脖子,唇落在皮肤上是冰冷的,樊绯发颤,她一把搡开他,跳下炕,逃命似的跑出去,冒着大雨一直跑一直跑,许绍南追着她。
像凶狼追着弱小的猎物。
她甚至在呼喊,“救命!救命!”
狼扑过来,将猎物按倒在地上,铺天盖地的大雨里,他死死揽着挣扎捶打他的人,恨不得吃人一样的吻她……最后许绍南抱着抽泣哽咽的她,在大雨里一步步回去。
“你是疯子!”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疯子。”大雨都没有吞掉他话里的恨意和扭曲,“你该怪你自己,谁叫偏要招惹我。”
樊绯害怕得缩在墙角,那模样叫他愉悦,“你已经湿透了,待会儿要感冒了。”他用床单擦了擦眼镜戴上,将湿发抿在头后,又是斯斯文文、正人君子的模样,“自己换衣服,我出去等你。”
大雨倾盆,屋子里只有这两个人,许绍南坐在床边从行李箱里搜出来干净衣服换上,在冰冷寒凉的夜里,听她啜泣着。
他想抽烟,但思及白日里她的怒目,又不敢。
不敢?
他连画皮都拆下来,露出獠牙凶相给她看,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夹着烟捻来滚去,还是没有点烟,在床边盯着那低矮的门扇,他还是咳嗽一声,问:“好了吗?”
她把灯关了,许绍南笑,也卷着被子睡了,到半夜迷迷糊糊听见在哭,他睁眼起来,进里屋开灯。
她发着烧,脸通红。
许绍南才发现她没脱湿衣服,这大半夜的,还是草原深处,哪地方去诊所?他心焦,去拧了冰毛巾盖在她额上,换了一次又一次,第三回才记起来,应该把她身上的湿衣服脱了。
脱了裤子,才想起来,不该这样。
她腿纤细修长,许绍南咽了一口,刚才吓到了人,直觉不该趁人之危,但他挪不开眼。
大炕从东到西可以睡下七八个人,她躺在上面,像粘板上的一块鱼肉。
他欺骗自己是去给她换湿衣服,“妹妹,我帮你脱掉毛衣好不好?”
她昏沉沉,哪有神智回答他。
许绍南跪在她身上,跟偷香窃玉的贼一样,也跟窥探神女的凡夫一般,卷起她的毛衣下摆,一点点往上统。纤细腰肢,起伏的弧度,平展的锁骨。
她身材很好,纤浓有度。
又哄,“妹妹,你抱着我,我给你解内衣,全湿了,睡着不舒服。”
她也真听话,揽着他的脖子,被他抱坐在怀里,他头搭在肩上,看手指按上扣子一个个解开。
高原夏季晚上也是高发冷的,她发烧,但更冷得发颤,钻进面前这团热火里,死死抱着,嘤嘤哭:“好冷。”
许绍南立即冷静了,本来就吓到她了,要是再生米煮成熟饭,这姑娘可能要跟他拼命。
得不偿失。
算了,来日方长。
他将人扒光了,将被子掖好。
也不知道是炉火太热,还是大炕烫人,他浑身出汗,想出去到外屋里冷静。刚要走,樊绯拉住他的手,昏昏迷迷间又回到童年时,寒风呼啸,她缩在炕上瑟瑟发抖,死死的不想叫那团热走“别走”。
这时候她才格外听话乖巧,他叹息一声,睡在她身边,隔着被子抱着亲她的脸,“嗯,我不走,我在呢。”
他在。
他学父亲那样念弟子规哄她睡,“怡吾色,柔吾声。谏不入,悦复谏。号泣随,挞无怨……”
她烧到后半夜才慢慢褪下去,许绍南叹息一声,将湿衣物全扔在红双喜水盆里,胡乱揉搓着。
他揉了半天,天光已经半明,马上要日出了。
算了。
他坐在床上,借着灯翻开了父亲的包,里面是一盒手画的桥牌,一个尘封的笔记本,翻开来,什么都没有,封皮上只画了一副观音小象,写了一句打油诗“卿如观音小红颊,痴郎酿酒怕云梦。”
他心噔一下,转头去看炕上的女人。
她脸色绯红,正如观音。
点了根烟,抽完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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