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公冶图桓迷迷糊糊起身,由着侍女摆弄穿衣,一切收拾好后,坐在饭桌前,公冶图桓眼睛半睁不闭,打了个哈切,吃完饭上了轿子,一路颠簸,睡意没了大半,倒是清醒了些许。

    皇上还没到,堂上多少有些松散,太子公冶昭即是皇后所出,又嫡既长身份尊贵,排在最前,剩下几位皇子依次排开,公冶图桓和自己几位哥哥分别打过招呼,轮到公冶惠这直接忽略。

    公冶宸见他来眼冒金光,他不知为什么自小便怕公冶惠,现在与他并排站着更觉得头皮发麻,但又不能去找他哥,只得老老实实站在这,见公冶图桓来就像见了救星似的小声喊“五哥”

    公冶图桓自然知道他这点心思,走过去站定隔开了他与公冶惠。

    公冶惠见他不与自己打招呼也不恼只道“颖殊怎么来的这般晚。”他眼睛本就狭长,笑起来更显,愈发显得假,皮笑肉不笑。

    公冶图桓不欲与他多说只道“路上耽误了点时辰。”

    公冶惠好像是没听出他冷漠的语气本欲继续就被一道拖长的公鸭嗓打断了“皇上驾到。”只好作罢。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起身。”

    公冶图桓看着自己这位父皇,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倒还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在众臣和皇子眼中是一位明君慈父的形象,可公冶图桓知道没有哪位帝王上位是没见过血的,纵使眼神再慈悲慈爱脚下踩得也是人骨。

    又一道声传出老远,刺得耳膜生疼“韩启之子韩言卿进殿。”

    韩言卿双手握紧,一步一步迈上台阶,朝堂上百官罗列,宽阔威严的大殿中间站着一人,群臣纷纷投去目光,那少年独自一人站在大殿中央,面对群臣打量的目光,依然腰背笔直,只是微微低着头。公冶图桓侧目,看来他与昨日那白衣少年还是有缘,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韩言卿仍旧是一身白衣,端立在殿上,旁人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在来之前姜朽已经和他说过“万事要沉住气”韩言卿袖子里的手握紧又放开,屈下腿去,端端正正行了跪拜礼:“韩启之子韩言卿参见皇上。”

    依旧是不疾不徐的语速,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脆,双手辅撑在地上,微微露出苍白的指尖,恭恭敬敬行了礼。

    当今皇上公冶锦端坐上位,看着下方温润的少年,眼神慈爱“言卿,朕与你父亲是结拜兄弟,算来你和朕的儿子们也差不多,今天是你第一次来殿上,以后这礼便免了吧。”

    他还是第一次见韩启的儿子,公冶锦和韩启早些年那些推心置腹的时光不是没有过,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都磨的差不多了,再次看到韩启的儿子多少有些感慨。

    韩言卿起身谢礼道:“谢皇上。”

    公冶锦本就坐的高,韩言卿又微微低着头,以公冶锦的角度并不能看见韩言卿的面容,只能看见少年头顶的鬓发,公冶锦看着下面还没长足身量的少年道:“朕当初听闻韩启走了,当真是痛心疾首,只是身在京城也未能见他最后一面。”

    韩言卿听到这,袖子里的手又握紧,面上如何却是看不出来,微微抬起头那眸里的寒光乍现转瞬却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双清澈温和的眼睛看向公冶锦“多谢皇上挂念家父。”

    公冶锦只顾得看他的面容,倒忽略了韩言卿这一瞬间的眼神,精神微微恍惚了一下‘他竟长得如此像江南靖’须臾间变了主意,思索间道:“你年纪尚小,学业是大事,朕与你父亲也是希望你成器的,官学的老师傅们虽然迂腐了些但比外面还是要强的,你在朕身边,朕总归是安心些。”

    “韩启走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应更不辜负他的在天之灵,当发奋图强,莫要辜负了他的在天之灵。”

    言外之意就是要把这位小王爷样在身边,众大臣听到此,都微微愣了下,虽说皇上和韩启感情深厚,但将韩言卿养在宫里多少不合规矩,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谁也没有站出来的意思,也就都没说什么,毕竟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正待这时,一人站了出来,这人正是吏部尚书曹卫宁“皇上感念兄弟之情至此,领我等无不动容,只是若将来小王爷长大些,在宫里总归是不合适,若皇上真想小王爷留在身边,不若给小王爷修个府邸,皇上要想见,招进宫里便是。”

    其他人见有人张口,纷纷出来附和。

    礼部尚书苏何向前一步“给小王爷修府邸的话想必不能太寒酸,银两自是不必说,就是要建没个七八年也建不完,曹吏部惯爱讨皇上欢心,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倒是容易。”

    这两人惯是不对付,就没有意见统一的时候,天天唱反调。

    曹卫宁心里把苏何祖宗问了个百八十遍都没有解气,不过皇上在,他也不好说什么“苏大人你我同为臣子,为陛下分忧是分内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这么不入流。”

    苏何用鼻子呼出一口气“那你说该如何。”

    曹卫宁在开口时早有主意躬身行礼“皇上六皇子早逝,修的王府还没来得及住人便去了,这六王府现在眼看着就要荒了,左右是没人住过,不若让小王爷先住着,到时王府建好了再搬过去。”

    苏何听完撸着胡子“这怕是不妥。”

    曹卫宁紧追不舍“苏大人,那你说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苏何左想右想还真没什么法子,只得静了音。

    公冶锦听见思索半晌转头看向韩言卿“言卿你说呢?”

    韩言卿当然不想在宫里住,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把坐上的这位杀了谦和道:“这位大人说得有理,也是个好办法,我觉得没什么不妥的。”

    公冶锦“好,既然如此,那就由曹大人安排吧。”

    曹卫宁自然是喜出望外,此事办好了,百利无一害,不光能攀上小王爷这条线,还能在皇上面前讨到好,高高兴兴躬身行礼“是,皇上。”

    旁边的苏何看着曹卫宁的样子,气的脸红脖子粗,可皇上既然已经下旨,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公冶锦“你来京城想必劳累,封王的事也有很多需要准备,不如三日后再行封王礼。”

    本来韩言卿此次入京就是为了封王的事情来的,却不想公冶锦把自己留在了京城,不过这正和韩言卿的意,他要报仇雪恨,就必须留在京城。

    韩言卿“听凭皇上吩咐。”

    公冶锦想既然把韩言卿留在宫里,和自己儿子们熟络些总是好的,看着下方的几个儿子“对了你今年十六了吧,颖殊与和煦还要叫你声哥哥,至于其他的几位比你稍大些也算是你兄长了。”

    颖殊和煦正是公冶图桓和公冶宸的字。

    韩言卿顺着公冶锦指的方向看去,在看向公冶图桓时微微变了神色,公冶图桓对着他扬起了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韩言卿见到立刻收回了目光。

    公冶锦“罢了,就到这吧,没什么要紧事都散了吧,对了梓荣留下,朕有话同你说,”

    公冶梓荣列步走了出来,其他大臣都纷纷散了。

    经此之事,朝中大臣都知道皇上对于这小王爷不一般,怕又是个不能得罪的主,纷纷想着法子想怎么和这小王爷攀上关系。

    走出殿门公冶图桓追上走在前面的韩言卿“看来你我不光有缘,还缘分不浅,听父皇的意思,我还得叫你声‘哥哥’啊。”

    这声“哥哥”叫的尾音上扬又拖着腔,再加上他那不太正经的笑容,怎么看都没有对“哥哥”该有的尊敬,倒是戏耍玩笑居多。

    自第一次见面,韩言卿就觉得这位没看上去那么简单,总感觉他那含笑的眼睛里含着些什么东西,再加上不世之仇摆在那,他就更是觉得眼前这人笑得刺目。

    不过现在他羽翼未丰,还不宜尚早表露自己的行迹,只淡漠的转过头,不远不近道“竟不想昨天碰见的是五皇子,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公冶图桓笑道:“哪里哪里,这就见外了不是,哥哥既然在京想必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这么套做什么。”

    公冶图桓观察着他的神色,没想到韩言卿倏地一笑“五皇子说的是。”公冶图桓微微愣神,正这时自公冶图桓身后传来声音“五哥,五哥。”

    韩言卿见自公冶图桓身后走过来一人,正想脱身“五皇子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扰了。”说罢就转身离去。

    公冶图桓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那是雄鹰看见猎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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