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林子深轻呼。
安承脸色尴尬,收起铜锤,脸皮抽动了一下:“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不怨你。”聂小雨寒着脸,瞳仁蕴含着不满的风暴:“你想丢下我。”
“不是。”林子深急声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没想丢下你,既然你醒了,就一起去找谢荣吧。
林子深不想再让聂小雨陷入危险境地。
聂小雨伸手让他止住:“那你就是嫌弃我碍手碍脚,帮不到你,是不是。”
“当然不是。”林子深向安承靠去,他实在是不太会应对这些。
“那你为什么要偷偷离开,你还想再丢下我,我只有你了。”
尖锐的嗓音在矮小的房屋中响起,眼泪从脸颊上划过,少女唯恐被丢下的慌乱愤怒以及怨恨自己无能的种种神情交织在一起,让林子深局促不安。
安承不动声色的右撤亮了一步。
林子深垂下手,走到聂小雨面前,擦去她脸上的泪:“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聂小雨伏在林子深的肩膀上抽噎着,少女的肩头耸动着:“你答应我,救出大虎后,我们三个一起走,再也不要分开。”
当年林子深的不告而别,让聂小雨神伤了许久。
林子深轻抚她的后背:“我们一起去救大虎。”
除了这句话,林子深什么都保证不了。
他不能让聂小雨还有大虎,牵扯进自己的复仇之中。
包括现在相识的高辞,聂沉以及安承等人,都不能知道他的事情,林子深不想害了他们。
等解决掉石将军,找到鬼藤树,解开第二颗魂种的封印后,林子深就要独自踏上复仇的路途。
他曾经做过这件事,知道其中的艰辛,因此他只能一个人承担。
“你答应我。”
聂小雨拧着嗓子撒娇,手指揪起林子深后背上的一块肉,轻轻一拧,痛的林子深大腿抽搐了一下,脸上却还保持着微笑。
“我...答应你。”
现在只能先想办法稳住聂小雨,之后的事,林子深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聂小雨抬起头,抽泣道:“你答应过了,不许反悔。”
“不会的。”林子深捏着她的嘴。
聂小雨变成了一只缺水的金鱼。
安承咳嗽一声,打破了这温馨的一刻。
“还有吃的吗?”
填饱肚子后,三人相伴着离开店铺,向谢荣所在的老宅走去。
那是盘踞在县衙门前的一座废弃宅子,本就荒无人烟,现在又被鬼物占据,在黑夜中,愈发阴森。
据安承所说,他曾到过老宅,里面不算空旷,荒草疯涨,房屋全都紧闭着,门窗上钉满了木条,时有呜咽声,让他错以为到了某个坟地。
三人立在老宅前,天上的月突然变得清晰明亮,如一个大盘子,挂在黑铁牢笼上空。
月光如丝,缠绕在牢笼之上,红字符咒历历在目,如血一般。
林子深收回望月的视线,说:“这里果然是阵法关键。”
他曾猜测,黑铁牢笼身为阵法,阵器和阵眼的所在地。
起初他以为离和祸,两人其中之一会是阵眼,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么被困在石城的众人,便没有打破黑铁牢笼的希望。
不过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照林子深的猜测,和眼下发生的情况,谢荣很有可能是阵器之一。
毕竟如今的石城被分成了五部分。
四个分城,一个中城。
离和祸没理由让一个分城的鬼将军当阵眼。
很大几率,石将军会是那个对阵法至关重要的阵眼。
干掉石将军,破了阵法,等离和祸被存活下来的修道士吸引视线时,林子深再去蛛榕院找鬼藤树。
行动计划,一目了然。
“呼~”身旁的安承深吸一口气,不停的抖动自己的胳膊:“放轻松,放轻松,他只是一个死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子深看向他:“你在害怕?”
“嗯。”安承直言不讳道:“谢荣不是等闲之辈,我的伤就是被他弄的,切记,一定要小心。”
聂小雨紧抓着林子深的胳膊:“大林子会保护我的。”
安承笑了笑:“王林兄弟也要保护好我啊。”
三人步伐一致,拾阶而上,站在门口,安承一脚踹飞了木门。
门板摔碎在院子里的声音,吵醒了一直端坐在大堂中的谢荣。
呵~
一道低沉,混杂着血腥气的低吼在大堂中响起。
阴暗中,可以看到一抹白红两色,悬在半空。
三人来到院中,林子深和安承将聂小雨护在身后。
聂小雨手握起,轻触胸口,往外一拉,扯出一条晶莹剔透,由一片片菱形刀刃拼凑在一起的鞭子。
鞭子如蝎尾,盘旋缠绕在聂小雨身边,很有灵性的用尾端梳理聂小雨的头发。
林子深抽出黑刀,插在身前地面上,竹剑丈八扛在肩上。
六张符箓从袖中飞出,贴在三人胸口。
热流从胸口传到四肢百骸,滋润着经脉,更修复着林子深的伤口。
此时,林子深的胸口上,有一道很短却很深的伤口。
被张可用丈八洞穿了胸口,林子深这一路,忍得很辛苦。
安承唤出铜锤,呼呼两下,耍出了道道劲风,在地上砸出数个坑洞。
“符箓还挺好用。”
在符箓的滋润下,安承感觉力气涨了几分,魂魄力的流通也更顺畅了。
如果能在这一战破境,他一定要好好谢谢林子深。
“出去教你。”林子深敷衍道。
大堂中,突起妖风,如海水灌口,从屋中喷涌而出。
“都准备好了。”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安承旋转铜锤,抵御妖风。
林子深向前跨出一步,竹剑落,将妖风从中劈开。
两侧房屋炸响。
“我朋友呢?”林子深问。
谢荣从太师椅上站起,缓缓走出大堂,响起刀刃擦地的声音。
谢荣穿着生锈的盔甲,白骨眼眶中跳烁着苍白色的火焰,手里提着巨大的骨刀,杵地,修长的骨手搭在刀柄上,后背鲜红色的披风还在不停流血,血迹沥沥拉拉的,湿了一路,林子深看到,谢荣腰上绑着一个布袋,上面血迹斑斑,绘有庭子的图案。
“南庭的封杀布袋。”
这已经是林子深第二次遇到南庭的封杀布袋。
“那是大虎的。”聂小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林子深浑身一颤,后背发麻,心中杀意窜动。
谢荣身前是个心细的人,手送开刀柄,拂过腰上布袋,敷着黑布的嘴巴一张一合:“这是你朋友的吧。”
“他怎么了?”林子深眼神阴狠。
谢荣呻吟了一声,脊背挺直,地上的枯影被拉长,他伸出手指指向方才爆炸的房屋:“放心,活得很好,就在那呢,等着你们。”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林子深就飞了起来。
双手持竹剑,劈向谢荣的头。
安承眼疾手快,贴地而行,双手旋着铜锤,在地上擦出一道印痕,冲着谢荣的双腿而去。
聂小雨则是挥舞铁鞭,缠起房屋废墟之上的瓦砾断木,如果谢荣所言非虚,那么大虎很有可能就被埋在废墟下。
他们此行的目的有两个,杀谢荣,救大虎。
谢荣冷笑间,林子深已然来到,前者骨手将搭改为握,向上一提,骨刀竟直接没过了头顶,刀身和剑刃碰在一起,发出金石之声。
谢荣一掌拍在刀身上,将林子深震开,再斜劈向下,刮在铜锤上,安承境界卑微,像一只皮球被拍飞出去,擦着地面冲向废墟。
聂小雨的鞭子破空而来,缠绕在安承的脚踝上,拉回自己身边:“没事吧。”
安承拍拍自己的胸口,表示无恙。
林子深落地,掐出指诀,袖中符箓翩翩飞出,环绕林子深一圈,如阶梯逐一点亮燃烧。
二十几只斗大的火鸟在林子深身边绽放而出,鸣响着,如狩猎般,掠向谢荣。
谢荣向前踏出一步,骨刀随即抬起,幽幽鬼火兀的在院子上空燃烧,随着骨刀的向下劈落,鬼火宛若流星下坠,击溃了火鸟群。
“阵法。”林子深双眼眯起,轻咬牙齿,呢喃道。
谢荣来到台阶下,随意挥手驱散飘落的火焰:“继续。”
安承的步法很像燕子踏水,点点跳跳间冲向谢荣,林子深只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再一看,安承的铜锤已经砸在了谢荣的肩上。
“我说过,你要是只有这点能耐,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谢荣出手握住了锤柄,一掰,锤柄应声折断。
安承顿感不妙,可惜他的反应自始至终,都比别人慢半拍。
等到他准备做出回应的时候,谢荣一掌穿透了他的胸口,手上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林子深低吼着,持刀剑上前,谢荣一脚踹飞安承,骨刀横着砸向林子深。
林子深怀抱住安承的身体,右手拧转,黑刀架开骨刀,脚尖点地,迅疾后撤。
谢荣一击未得手,哀叹一声,紧跟上前,骨刀划破了风。
聂小雨的鞭子也已经来到,尖端呛的一声,错开了谢荣的肩头,只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白点。
“下去陪他吧,也不枉他死这一次。”骨刀呼啸劈向林子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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