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晶的细心照料之下,山猫的伤很快就痊癒了。他完全信任这来历不明年轻女子──她几乎在他家住下,做起家事来可一点也不含糊──大到上街买菜,小到洗刷浴室马桶该用哪一牌的清洁剂比较好用,她都了若指掌;她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桌上还摆着一颗水晶球。?

    “嗨!你醒啦。”她说起话来,可是说中气十足。神秘的气质再加上白皙的肤色,?不禁让人连想起欧洲中古世纪躲在城堡阁楼的女巫?,举手投足间都充满魔力。?

    “嗯,“山猫倾全力颠跛地走至另一个座椅边,大吐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坐下。看来伤口所引发的疼痛还未消失。

    “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嘛,躺在房间里不是比较舒服些吗?”山猫将视线移向桌面,有本似曾相识的书皮。

    “你也看他的书吗?”他打趣地问。

    “谁?”?

    “阿但!”他说。

    “哦,对呀。偶尔会看啦。”她呼咙带过,脑袋跟着不自主地乱晃。”你肚子饿吗?我去帮你做点吃的──”

    “我还不饿,“他看着她,“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呃…好哇,你尽管问──”她又坐了下来。?

    “我们素未谋面,你为什么那天会到我家来?”他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总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似的?”

    水晶的表情明显的比刚刚还要具戏剧性──她两手就摊放在沙发的两边,嘴似开未开地,像要解释什么──结果只说了一句:“我是你高中的同班同学呀,难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你是我\"高中同学\"…我这么都没印象?……”他摸摸额头,拍了又拍。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会出事?”他试图还原真相。”你跟那群黑帮份子又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听她讲话像是在腾云驾雾,听不十分清楚;山猫的耳边,嗡嗡作响,时大时小。”你在说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遍?”这时他突然晕头转向,眼前的景物都成了上下移动的水波纹,扭曲变形,黑暗笼罩四方。

    “你…怎么了?还好吧?”水晶赶紧扶住他的背脊,深怕他再度从椅子上摔倒在地。”别吓我,好不好?”

    “我…我觉得头有点晕…可不可以扶我到房间?”他低声说。

    水晶点点头,就像是医院里的小护士,知道该如何安抚病人的情绪;果真他在她搀扶之下身子变得轻盈许多,还能闻到生命的气息,在四周围起一道无形的墙,以防死神入侵。

    山猫躺在质地轻柔的被窝里,要不是因为疼痛的关系,说不定会知道更多他想不透的事;千面的诡计多端让他心寒──她根本就不爱他──而爱他的人也失踪了好几天。这屋内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所包围:外面的世界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形成被遗落的空间──只有微细的粒子顺着光源若隐若现,呈现出暗淡的紫晕在窗边倾斜着。

    “谢谢你。”他感激说。

    她俯视着他,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跟她的侧脸上。”你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你醒过来再说!”

    “噢…你…”他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水晶”。”她告诉他。”睡吧。”

    “嗯,水晶!”他忽然拉住她的手。

    “什么事?”

    “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他问。

    “我会等到你康复为止,“她安慰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

    水晶贴心地待在他房里,耐心地等到他低低声嘟哝着进入梦乡。

    千面在被那帮兄弟强行带走后,就不知消息了。她以钱买通的打手,都不再听命于她;她口中的猪头辉是真有其人──也是包养她的金主──说到此人真是有钱得不得了,身边的女人多的是。

    她后来沦落被抛弃的宿命;她以为再施展媚功会有所获,没想到却惨遭蹂躏──几十个男人轮流强暴了她──最后被人蛇集团卖到,且扣留她的护照与签证,她这一生就这么断送了。然而她复仇的坚决意识主导着她苟活下去,在一次与恩客在旅馆交易之后经由他人的协助之下,顺利地脱逃成功;展开追逐之下她跄跄踉踉奔入地下铁,搭上即将开动的电车。

    千面长长吁了一口气,她的背紧贴着关上的玻璃车门,心跳渐缓。她环顾四周,车内连站着空隙都显得拥挤──那些着黑色西装戴深色墨镜的数名男子,只好呆立在月台边看着电车朝远方急驶而去,嘴里还喃喃自语地说着日文,捶胸顿足。

    她谨慎地侧瞄了一眼,这才完全相信已经脱险的事实。她双手十指紧扣住皮包,随后隐匿在其他城市里,再与那名光顾她的嫖客碰面──他救她的条件是:要她作他的小老婆,而她也答应了。据说他是一名很有势力的政客,高龄六十几的老头子,育有三女一男,目前与原配分居中。

    她的人生从此转了个大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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