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贺缃青顺着她掀开的帘子朝外看去,“我们要在隰州暂住一段时间,本地知府给我们安排了住处,此去就是直接去那住处。”
为了防止阿鬼走错路,在贺缃青将缰绳扔给他的时候,陈汤便先一步驾车去了前方带路。
走到一处岔路之后,陈汤驾着马车返回客栈去取几人的物品,阿鬼则驾车带他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直到在街尾的一处院子面前停了下来。
二人下了马车。
眼前的院子不算太大,原本也是一处官邸,后来隰州并下周边几个县城,辖区变大,本地官员的职位也有所升迁,搬到了其他的住处,这处宅子就空置了下来,官府先前派人过来简单修葺过,干净整洁,现下让他们几人过来暂住正好。
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两名护卫先行来到。
他们一人将阿鬼带了下去,另一人带着他们进了宅子。
贺缃青自不必说是住在主院,姜檀和两名宫人就随意挑了小院子居住。
过了没多久,陈汤带着他们的东西回来,同样也带回了消失几天的寇治。
寇治整个人都有些乱糟糟的,衣服也好像在地里滚过,甚至还破了洞。然而他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看来这几日的静立对他来说还不错。
他一见到姜檀便说最近打算开一个新的药房,届时要姜檀试一试,看看是否有用处。
姜檀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道,“你莫不是拿我当什么药人吧?”
但凡寇治出现,每次必然会带来新的药方,每次也都苦得各有千秋。
姜檀喝药喝得嘴里发苦,好不容易几日不见他,没想到又被陈汤带了回来。
寇治脸一垮,“药人还得身体康健呢。”
姜檀这身子骨实在当不了。
姜檀没再说话。
寇治被安排在姜檀的院子旁边,闻着隔壁院子飘过来的药味儿,姜檀只能叹气别无他法。
阿鬼自打进来以后每日兢兢业业地干活,许多本该下人做的活儿都被他抢去。
姜檀将这些看在眼里,见他短短几日人就似乎消瘦了一些。
难道此前都是她想错了?这人兴许真的是个落难的?
姜檀的疑问没两天就得到了。
事情的起因是阿鬼在给马喂草料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马突然踢了一脚,恰好就踢在前几日那外邦人踢在的地方,一下子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姜檀原本是闲着在后院走走,没成想正巧看见,于是叫人将阿鬼抬回到院子里,再叫了寇治过去看。
寇治接连几日闷头在院子里改药房,才刚刚改完打算出门放放风就被姜檀给叫了过去。
阿鬼躺在床上满头冷汗,脸上的疤痕再也遮挡不住,显得越发得狰狞。
寇治是做大夫的,各种各样的疤痕都见过,是以也未多看,他掀起阿鬼的衣服看了看他腹部的伤处,又下手摁了摁,皱起了眉头。
随即他坐在一边替阿鬼把了脉。
“你这伤得有点重,”寇治对他说道,“怕是伤及了内里,得躺着歇两天,近些日子先别干活儿了,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吃着试一试。”
“不行,”阿鬼一听寇治的话就要从床上坐起来,“我是来干活的,怎么能躺下休息呢!”
寇治有些茫然,阿鬼的事情他听说了但是听说了也不能理解。
“又不缺你一个人,停两天怎么了?”
阿鬼坚持要起来干活儿,然而他才刚一动,腹部的伤就让他额头冒起了冷汗,四肢冰凉。
寇治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你看,你能干什么呀?”
阿鬼躺回到床上,脸上一片灰暗。
还是姜檀开口让他歇息,“这宅子里有其他人做事,若你不小心再伤了,倒是麻烦更大,还不如趁这两天休养一下。”
阿鬼的双眼看向她,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不得已得点了点头。
寇治又去开药方,姜檀就在阿鬼住的地方转了转。
意外的是,她在阿鬼的住处还看见了一滴不大的墨痕,她扭头问,“你识字,也会写字?”
阿鬼一闪而过地诧异,目光在她站着的地方停留了一下,然后落回到姜檀身上。
“是,小的父亲曾是读过书的,所以小的小时候也读过一些,不过现在都要忘光了。”
“那你不是生来杂役,是家中落难吗?”姜檀又问。
阿鬼始终未曾抬头。
“小的小时家境还算不错,在村里也算是富户,不过后来惹了隔壁村的地头蛇,对方打到我家里来,”他牵动嘴角,神色哀戚,“把我爹娘打死了,我逃过一劫,跑了出来。”
姜檀一愣,“那那人如何了?可有官府管?”
阿鬼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不是所有的事情官府都管的,穷乡僻壤,死个人便死了,那人有些关系,说了几句便遮掩过去,可惜我……”
他顿了顿,“小的说多了。”
恰好此时寇治也回来了,阿鬼于是闭口不言,不再谈论自己的事情。
看出对方不想再说,姜檀也就没再问,带着宫人回了院子。
“没想到他的经历如此坎坷。”姜檀对身边的宫人说道。
两个宫人家中也是贫苦人家,对于阿鬼所言的事情颇为感同身受,于是便也聊了几句家中的事情。
这世间除却天生命好的,原来更多的则是命不好运也不好的人家。
姜檀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看待自己的命。毕竟她长大至今,未曾缺过吃穿,那些人间苦楚也未曾经历过。
晚一些时候,寇治熬完了姜檀的药,亲自端着来到姜檀的房里,盯着她亲自喝下。
他这几日跑了不少的穷乡僻壤的地方,别看这些地方不怎么繁华,但是许多大夫尤其是会蛊的常常混迹于这里。
这几日还真让寇治遇见一个,跟了人家几天,左看右看,突发奇想便回来了给姜檀搞了个药方。
“若是顺利,或许可以逼出蛊虫,若是不顺——”
若是不顺不大好说,但寇治自己盯着总不会出大乱子。
姜檀看了眼寇治,幽幽道,“你不会害死我吧”
这一路相处下来,寇治发觉这人和宫里的娘娘还是不同的,他们也算是熟了一些,寇治也没当初那般怕得要死。
“不会,”他摆摆手,“再说,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若你不成了,我立刻给你灌另外一副药,保你立马活过来。”
这话听着可真不是好话。
姜檀将碗中的苦药一饮而尽。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