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缃青如有所感,抬眼向二楼看来。
他的视线在姜檀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有些意外。
寇治正滔滔不绝双目放光,见贺缃青突然向上看去,他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你醒了!”
真是谢天谢地,寇治小跑着上了楼,想碰她又不敢碰,“快回去歇着,我给你开了两副药,正叫人熬着呢,你先喝一碗试试。”
姜檀的变化他看在眼里,若说这些日子过得最忧心的人是谁,那非他莫属了。
现在看人醒了,他便立刻替她把脉,生怕半路再出什么问题。
姜檀有些体力不支,伸手握住扶手问寇治,“那个人呢?”
寇治立刻明白她指的是谁,“那人出去了,不过都有人看着,不会跑。”
当然不能让他跑了,那可是差点害死她的人!
事到如今,寇治明白让眼前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他的身家性命都系在她的身上,所以没什么比她活着更重要的了。
这么想着,寇治定了定心,把先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又问,“如果他真的没办法救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也没办法……”
她能怎么办
姜檀的手静静地摩挲了下栏杆,对寇治道,“等死。”
然后就转身往回走。
寇治呆了会儿,叹了口气,“不是,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
但还能怎么办?
寇治这几天旁敲侧击地让那老头交出解蛊的办法,对方就一句话——不知道,不懂,做不到。
寇治看着姜檀消瘦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人呐,有的时候就是福薄。
但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她此刻醒了为什么不是想要告诉陛下,而是就这么瞒了下来
寇治突然想到姜檀第一次醒来的那一天,她抓着寇治的袖子不让他离开,对他道,“我中的是不是蛊你也不确定吧。太医,欺君罔上是大罪,你若是还想要你的这颗脑袋,不如按我说的做。”
寇治几乎被她吓得魂都飞了,“你想干什么?”
姜檀笑了笑,对他说道,“我想要出京,去隰州。”
直接去隰州必定不行,然而寇治回想了下此地恰好也在西南方向,这才对皇帝说了那么一番话。
回过神来,寇治跟着姜檀进了门,顺手把宫人端来的汤药端给她。
姜檀两手捧着药,状似无意地问,“楼下的人你认识?”
“那可是当今太傅,贺缃青贺二公子,”寇治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我们途经驿站,想着在此处休息一下,没想到正好遇见他也在此处。”
“京中无事,我看他微服出门,想来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要出京。”
“我先前听见你在说什么——一起?”姜檀觉得这药熏得自己身上都苦了,“你是打算与他一同走吗?”
“我问过了,贺太傅此去也是西南方向,我们一道,路上也能有所照应。”
主要是怕那肖老头路上生事。
寇治见识过他的本事。虽说这一路以来肖老头没再做些什么,但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下了黑手将他害死。
寇治觉得此人浑身上下都是谜团,实在不可靠。
跟着贺缃青,对方多少有所收敛。
“原来如此。”姜檀点点头,对寇治的提议似乎并无异议。
寇治见她不反对也松了口气。
姜檀将一碗药都喝了,胸口的闷痛似乎轻了些,呼吸也顺畅了一些。
她看了看寇治,心想他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只是不巧,这分本事被姜檀用作离开京城的把柄了。
……
……
一只信鸽从两只枯枝似的手中扑腾着飞出,想着北边的方向飞去。
肖老头看着飞走的信鸽眯了眯眼睛。
两个健壮的男人从山林中走出,一人手里拿了一把还带着泥土的草药——这都是肖老头刚刚让他们去采的。
肖老头看着他们回来也没道谢,撑开口袋让他们把采到的草药放进去。
“该回去了。”有人说道。
肖老头仿佛没听见一般还想往深处走,但下一刻便被人拦住。
“肖神医,是时候回去了。”
肖老头走也走不掉,目光阴沉地看了眼那拦住他的青年,然后往驿站的方向走。
走了没两步,他又回头对那青年说道,“你眼下乌青,眼底发黑,命不久矣。”
青年没当回事。
他接到的命令是时刻看守这个人。在路上他也渐渐发现了一些蹊跷,比如这人恐怕不是什么大夫。
寻常大夫看的都是病症,给的都是药方。而他看的都是死相,给的都是必死的结论。
只是他至今还没见谁真的死过。
但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人根本不是什么济世救人的大夫。
他更像是害人的人。
肖老头和三名乔装打扮的黑甲军回了驿站。
几人进了驿站,正好遇上上楼的贺缃青与陈汤。
听到动静,贺缃青回头看了眼,一眼便看见了肖老头。
楼下,寇治正在琢磨新的方子,看到肖老头回来脸色也没多好看。
在他看来,只要这人不在背后插手害死姜檀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陈汤蹙了蹙眉头,“公子,我感觉那老头有点眼熟。”
贺缃青已经在对方注意到自己之前回了头,“毒大夫。陈圆在他手里栽过跟头。”
听到贺缃青这么说,陈汤恍然大悟。
“原来就是他啊。”
说是毒大夫,不过是因为他治病的手段和一般大夫不大一样。
他用药烈且毒性大,被他治过的人大半都是半死不活,与其说是大夫,不如说是个杀人的。
肖老头与姜檀等人是一道出现的,联系姜檀那消瘦的身形,令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姜小姐不会被他害成这样的吧?”
但陈汤又觉得不大对劲,“皇帝还让他们一道走”
京城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去探探怎么回事。”
贺缃青静了静,对陈汤说道。
二人上楼经过了姜檀的房门,隐约可以听见门内的宫人说话的声音。
贺缃青不自觉地顿了顿,声音落入耳中,他方觉得熟悉。
——是他的那本被顺走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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