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恬把药接了过来，明知道他刚才是追着什么人出去，但还是装出一副狐疑的模样，问道：“你该不会是觉得弄伤了我很不好意思，怕被我打死，才猛地逃跑的吧？”
祁念脸色惨白地笑着坐了下来，眼眶还有些泛红，笑着说：“是啊，结果跑到半路就想起你还有很厉害的男朋友，想着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回来把这一顿火锅吃完了再说。”
纪恬看了他好一会儿，就叹气说：“别笑了，笑得比没牙的老婆婆还吓人。”
然后祁念就不笑了，低着头认真吃着东西。
期间他还起身去给自己调了一个特别辣的料碟，朝天椒当饭吃一样地加进去，纪恬跟他隔着桌子，光是闻到那个味儿就觉得辣眼睛，祁念却像是没有味觉一样地大口吃着。
一边吃还一边嘶嘶地吐舌头，然后还擤鼻涕，汤底冒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可纪恬还是看到了他越来越红的眼眶，好像擤鼻涕的时候还偷偷用手指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他带着鼻音笑着说：“这个辣椒好辣啊。”
纪恬说：“辣你还吃。”
他就说：“好吃啊，再不吃的话……我怕以后就没机会吃了。”
纪恬只好说：“哦，那你就多吃点吧，要不……你去洗手间洗把脸？辣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我怕你等下吃着吃着鼻涕都掉进料盘里，好恶心啊。”
祁念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招手让老板娘过来后，询问她有没有洗手间。
老板娘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吃辣椒能吃成这个样子的，看到他这鬼样子都被吓得愣了好几秒，而后才指了指某个方向。
等祁念离开后，老板娘才小声问纪恬道：“他是不是失恋了？”
纪恬看着祁念离开的方向，想了想，也小声说道：“他出差三个月回来，他老婆就怀了两个月的孩子，还骗他说那孩子就是三个月，他为了家庭和睦没戳破，结果刚才看到他老婆抱着孩子跟一个男人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的，那个男人还亲了一下他儿子，刚才激动之下追出去，没追上，刚回来坐下，就收到短信说他存款没了，全被人领走了……”
老板娘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而后又十分同情地看了看祁念的座位，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纪恬就小声说道：“没事，您忙吧，千万别戳破他，这人自尊心强得很，我怕他等下更难受，我安慰安慰他就好。”
老板娘点点头，但看着祁念的位置，一直没舍得走。
最后她把祁念的料碟拿走了，没多久又重新拿了新的料碟，纪恬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已经没有辣椒了，只有简单的酱油蒜末，可能还有其他的但看不出来。
同时，老板娘还拿了两瓶牛奶过来，放在桌面上后，就轻声对纪恬说：“你等会儿好好安慰他，人生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他这么年轻又这么帅气，看样子也是个成功人士，钱慢慢能赚回来的，以后也能找到更好的，别因为眼前的困难就觉得活不下去了。”
顿了下，她又说：“你也别去洗手间催他，等他自己发泄完了就出来了。”
纪恬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的，没想到老板娘不但当真，而且还这么善良，搞得他愧疚不已。
但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说刚才是开玩笑的，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老板娘离开了，进吃放忙活之前，还把通往洗手间的门给关上了。
那门从外面得用钥匙开，钥匙被抽走了，外面的人进不去了，但里面的人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
纪恬更加愧疚了。
他决定了，以后吃火锅一定要来这里！
别的再好他也不去！
祁念果然在洗手间里折腾了很久才出来，纪恬估摸着也有半个小时了，但是这人再出来的时候，眼眶虽然还有些微红，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尤其是他脸上还带着习惯性的笑容，要不是他刚才在纪恬面前失态了，纪恬肯定觉得自己刚才看错了。
重新坐下后，祁念正要找借口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但是刚坐下就发现自己的料碟变了，而且面前还多了一瓶牛奶。
他疑惑道：“我的料碟怎么变成这样了？”
又抬头看向纪恬，问道：“这牛奶是你买的？”
纪恬就说：“料碟是老板娘帮你重新调的，牛奶也是老板娘送的，你刚才的样子又丑又吓人，老板娘担心你再吃下去严重影响他们店的名声，为了不再见到你刚才那恶心的样子，她决定免单，赶紧吃完赶紧走吧。”
祁念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当然知道纪恬说的不是实话，至少老板娘肯定不是怕他影响店里生意才给他送牛奶的，但不管具体原因是什么，这份人情他都收了。
把剩下的菜都吃完后，祁念一口气就把那瓶牛奶给喝完了。
本来嘴巴还有些辣，喝完牛奶后感觉好多了。
他起身要付账的时候，老板娘说什么都不肯收，还奇奇怪怪地跟他说什么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这种话。
祁念也没深究，笑着将一沓红钞票放在桌面就走了。
老板娘拿着钱追了出去，但没能追上已经开车离开的纪恬和祁念，只好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店里继续忙活了。
坐在车上，纪恬僵硬着脖子都不敢转头回去看祁念，生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问他刚才去追了谁，为什么忽然就哭了。
但他本来就不是个能控制表情的人，而祁念又是心理医生，旁人的一言一行都能分析出八百字小作文，即便开着车没盯着纪恬，他也能察觉到纪恬有话想跟自己说，就目视前方笑着问道：“干嘛一直不说话？”
纪恬也没去看他，反问道：“说什么？”
祁念轻笑一声，没再开口。
反倒是纪恬忽然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立马把视线收了回去。
就这么个三四秒的动作，祁念居然也能察觉到，还调侃他道：“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怕什么？”
纪恬就立马转头瞪着他，“谁看你了！”
祁念一笑，纪恬就知道自己输了，然后憋屈又闷闷不乐地转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快速后退的风景。
其实也没有风景可言，目之所及不是路就是车，好一点的时候还能看到绿化带。
纪恬就看着车窗外开始发呆，而祁念也安静了下来。
等祁念把车开到他以前住过的小区楼下时，纪恬才猛地回过神来，坐直了身体左右看了看，才又转头看向祁念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祁念露出比他还奇怪的表情，“送你回来啊！干嘛，你连自己住的地方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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