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陈爷,是什么好风把您给吹过来了?”一个年轻的宦官脸带笑意,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向正饮着茶的中年宦官见礼。

    陈监丞没看他,反倒是瞥了宁锦欣一眼,说:“我那不成器的徒儿今日身子不适,我便来替一替他。”

    “哪能劳烦您老呀,陈长随若是身子不适,派人来传个话就成了。”年轻宦官陪笑道,“这儿风大,就让小的先送您回去?”

    陈监丞这会儿才看了他一眼,将茶盏轻轻放回一旁的桌子上,慢悠悠地答:“不急。”

    不急?那看来是等着她了。

    宁锦欣心里头叹了好几回气。

    刚刚听见这宦官唤他陈爷,她就知道有麻烦了。

    以往她看电视剧,只知道在宫里头被割了子孙根的人是太监是公公,可经过宋子熙的科普,她才知道在东临国里面,太监的可不是普通的级别。

    一般初入宫的,皆是典簿和长随,若是表现好的,可以升为奉御,奉御往上才算得上是在宫里头有点儿地位的监丞,监丞之上是少监,少监再上才是太监一职。

    太监一职,乃正四品官职,掌管十二内监。

    一般能被称为公公的,都是少监以上,而能称呼为爷的,便只有监丞了。

    这监丞是什么几品官员来着?

    宁锦欣在苦思,对面的陈监丞便先对她开了口:“这位小姑娘手艺不错呀,师承何处?”

    这话,是要确定她背后是哪一方的人。

    刚刚吃完的那块饼子,如今酱汁的香气还在唇齿间逗留着少许,他敢说,那味道能比得上宫中御膳了。反正这人能不能过这关,全凭他来决定,只要背后不是那几位得罪不起的,大可以做一个交易;若只是京城里头开小饭馆的,那就更好了,只要讨好到嘴刁的惠公公,那么他离少监一职便不远了。

    陈监丞的算盘打得噼啪向,可宁锦欣并没有理解他这话中有话的含义,按照明面上的问话答道:“并无拜师,多是将书中所学,自行尝试罢了。”

    “那真是太好了。”陈监丞狂喜,毫不掩饰地把心中话说了出来。可他毕竟在宫中多年,也是养成了谨慎的性子,小声让年轻宦官前去唤记事官过来。

    记事官那儿是有记录参赛者信息的。

    陈监丞看着宁锦欣的名字和住址,一点印象都没有,便小声询问记事官:“可是哪位大人的外宅?”

    记事官指了指登记薄上的好些小红点,拢着手在他耳边回道:“大人,只要是在京城里有些名号的,小人都打上记号了。”

    作为头两场的评委和记事官怕得罪权贵,赛前自然是会打听清楚各户家中是否有派人参加,提前互通消息。而这厨艺比赛的赏金实在吸引,但是头两关能不能过,涉及运气的成分很大,于是乎不少人富户在第一场的时候便会打点一下,记事官想要分一杯羹,便会揽下这信息统计的任务来。

    陈监丞对记事官还是很信任的,毕竟他们也要顾着自己的小命,可不敢得罪权贵,思及此,他心情比刚才更好了。

    “你,上前来。”陈监丞对宁锦欣勾了勾手指。既然背后无人,他也无需谨慎了,往日的架子尽然显露了出来。

    宁锦欣目光微微一暗,依然上前两步。

    陈监丞这回才认真地打量起她来。

    年纪看着不大,身上的衣料瞧着也是普通,那花色瞧着也是过气的了,估计是别的县城富户的人,且这头上连根金钗都没有,就那么简单一支银发簪固定发髻,看来这县城还是离京城颇远。

    这样的人,在京城里头就如同一颗小石子,一点儿风浪都击不起。

    思及此,陈监丞便毫无顾忌了,他取了个号牌在手中抛了抛,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宁锦欣说道:“你这饭菜不错,明天卯时送三道饭菜到宫门处。”

    “为何?”宁锦欣疑惑地问道。

    旁边的小宦官恨铁不成钢地拍腿说道:“小姑娘,还不赶紧多谢陈爷赏识?陈爷愿意吃你的菜,那可是你几生修来的福气。”

    陈监丞听了这话很是受用,点着头嗯了一声。

    宁锦欣听了这话却是火冒三丈,倒不是她歧视这身上却了点东西的人,可这两人说的话实在让人听不进耳。

    多少人花着大价钱说着好话请她做一席菜?

    现在居然说肯吃她做的菜是她几生修来的福气?

    真是可笑至极!

    她低头调整一下呼吸,抬头勉强微笑着说:“小女子家中事多,恐不能接下这活儿。”

    “嗐,你这小姑娘,可真是不知好歹!”年轻宦官当即瞪住了她,“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赶紧谢恩回去买些好肉好菜,不然的话,你可就得回去收拾包袱走人了。”

    他怕这小姑娘听不懂他意思,还特地侧过身子,给她指了指陈监丞手中的号码牌。

    这明晃晃的暗示,让宁锦欣十分不齿,她下意识看向旁边几个评委,见那些人规规矩矩的在试吃,这般近的距离,却仿佛完全听不见也看不见这边发生的事一般。

    当真是世风日下!

    很好,非常好!

    宁锦欣闭眼几秒,再张开眼时,脸上已然是十分忐忑不安的表情:“我的生意伙伴说,这第二场必须得过的。”

    年轻宦官听罢,立刻提示他道:“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应下呀。”

    “是,我应下了。”宁锦欣抬头,“那我这关是过了吗?”

    陈监丞将号码牌扔到宁锦欣面前的地上,说:“行吧,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若是你没做到,那你明日的比赛也不必参加了。”

    说罢,他递了身旁的记事官一眼,记事官立刻领悟道:“小的明日卯时会带着名册来此处等着。”

    ……

    “真是岂有此理。”卫老爷听了巧儿的复述,怒拍桌面,“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我就该跟着去的,大不了就不参加这破比赛了,老娘可得把那狗崽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一遍。”卫夫人一边抹泪一边说道,“我的姐儿,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就是,这些歪枣算个屁,在那些权贵面前跪着就跟条狗一样,对着咱们百姓就耀武扬威,活该他们断子绝孙。”

    “就是狗眼看人低,要今日的不是咱们欣姐儿,是个官儿,看他敢不敢?”

    “哼,他当然不敢,这些狗……不对呀……”卫老爷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欣姐儿,你如今可是皇商,正五品的官儿呢,那狗崽子敢这般对你说话,你就该将你名牌扔他脸上去啊。”

    卫夫人也想起来了,忙问卫老爷:“是了,姐儿是官呢,我们现在就去告那个狗崽子去,怎么也能判他个侮辱官员的罪名吧。”

    卫老爷立刻回忆着他学过的律法,道:“这得看谁的官阶更高了。”

    “自是我的官阶更高。”淡定饮着茶,见识完两老骂人功力的宁锦欣神神秘秘地说道:“就是因为我想起来我官阶比他高,所以我才受了他这威胁,很快他就得为这事付出代价了。”

    卫老爷见她如此调皮的神韵,不由得装作很是生气地瞪她一眼:“好你个小丫头,早有了打算,还在这儿看我们气得跳脚不说话。”

    “哎呀,我这不是受到惊吓了么,外祖父平日之乎者也说得头头是道,没想到骂起人来,这脏话也是如此流畅。”

    “你这孩子真是,看我打不打你……哎,别跑,小心摔着!”卫老爷看着飞快跑出屋的宁锦欣,一个劲儿的叮嘱走慢些,全然没了刚才的生气劲。

    卫夫人这时却又开始掉泪:“你也别说她,这皇商什么的官儿,说着好听,可又有什么用?别说外人,连我们自己家里人都没记起来呢,这孩子向来聪明,必定是想到这一层,才生生受了那委屈的。”

    说是当了个官,可既不用上朝堂,又不用去官衙当值,别说外头的人不知道,自己家里的人都忘了呢。

    “你说得对,这官儿还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卫老爷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不对:“所以欣姐儿并不是有成算,而是安慰我们的?”

    卫老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火气又上来了:“不行,可不能让孩子受这样的委屈。”

    “哎,你去哪?”

    “我要给欣姐儿讨回公道。”

    “你可别添乱。”

    “放心,我有分寸。”卫老爷气冲冲地跑向书房。

    ……

    作为太子的贴身宦官,徐公公并不需要给太子守夜,他可以睡着隔间里头,若是太子有吩咐而守夜的宦官完成不了,这才会去请示他。

    距离上次入了夜还来找他拿主意的事情,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自从太子的酱油坊产出了大批量的酱油,后又给皇上献上了造冰之术后,太子受到皇帝的看重,也就没人敢在这时候挑事。所以当小宦官摇醒他时,他当即吓得甩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精神过来,接过小宦官递来的布包,快速地打开。

    里头是一个木制的号码牌,还有一张巴掌大的纸张,上头写道:“殿下,臣有负所托,明日卯时上奏请辞,同日离京。”

    看见下头的署名,徐公公十分不解,而且还有点慌张。

    怎么好端端的才到京城几日便要请辞了?

    这宁姑娘可是与侯府大公子交情深厚,且是一坛好酒就让太子爷得到皇上赞赏的人,太子如今对两人可是非常看重的。

    “这不是能参加第三轮厨艺比赛的号码牌么?”小宦官小声说道。

    徐公公再看那牌子,还真是!

    他忽然想起,这宁姑娘的宁家食铺,在当地可是颇有名声的,能在龙蛇混杂的前两轮中,不靠助力冒出头来,可见是个有能耐的。

    不说这厨艺比赛也能夺得个名次来,只要能在大众面前显了眼,日后在京城开一间酒楼,抢一抢那几位的客源也算是给太子出一口恶气。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可耽搁不得!快,把灯点起来,我去唤太子爷。”徐公公急急忙忙地穿衣,快步走过去敲响了太子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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