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跟我们说,只要她嫁出去了,家里才能少一份负担,我们也会多一口吃的。”宁锦欣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依旧觉得心情很沉重。

    当时的宁四郎大概没能听明白,但她不一样。

    宁锦绣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就代表她的确是赖上应家的,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想着与那人慢慢熟悉,可应家相亲一事让她着急了。

    着急得连名声也顾不得了。

    卫夫人也是叹气,轻轻拍着宁锦欣的手背,说:“这绣姐儿啊,要说她是为了自己,那必然是真的,要说她为家里,也肯定是有的。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想事情只想到面前的,却想不到后面的。华姐儿这心里面呀,肯定是有怨的,怨她坏了家里的名声,可肯定也是有内疚的,内疚自己没把妹妹照顾好。”

    说罢,卫夫人就沉默了起来,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宁锦欣的手背。

    良久,她才问道:“你的想法呢?”

    “我想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说起当年事,宁锦欣心情很沉重。

    卫夫人嗯了一声,说道:“当初应家对这亲事是不喜的,知道宁家落魄,所以断了绣姐儿的后路,但如今宁家已经大好了,也无需占他们应家的便宜,理应去给绣姐儿撑一撑腰。明日咱们备些礼,去走一走亲,也该让应家知道,宁家这会儿有长辈和族人在了。”

    “好,那铺子明日休息一天。”宁锦欣应下来,祖孙两人又商量了礼物的事,这才各自去休息。

    次日一早,卫老爷就把公告贴在铺子木门上,说明今日东家有喜,临时休息两天,重开之日所有菜品都打九折;用饭卡的还能赠半份饭,存着以后再有打折活动合一份领取也行,半份领取也行,相当于折上折了。

    如今镇上的人对“打折”一词是很熟悉了,得知饭卡优惠更大,不少没有买饭卡的人都开始大呼后悔,就等着宁家食铺开门营业买上一张。总之,虽然来到看见铺子没有开门营业,但就没有人不放心的,县学的学官、学子们大部分都买了饭卡呢,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

    卫夫人和宁锦欣向宋子熙借了离伤来,租了辆马车去采买礼品,其他人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番。

    这趟去应家,一来是认亲,二来是要给宁锦绣撑腰的,这礼品就很讲究了。

    因为不知道应家待宁锦绣如何,想来也不会好得哪里去,所以礼品不能太贵重,省得便宜了白眼狼;但既然是要撑腰,也不能太便宜的东西,免得被应家人看轻了。

    米面各买了一袋,零嘴点心各备了一些,布料却是挑了六匹。

    粗布三匹,软布两匹,都是纯色的料子,最后一匹是鲜色的细绸布,花式是时下镇上富户中流行的,面料柔滑亮丽,一眼看着就是贵价的那种。

    随后又挑了两支银簪子,用木盒仔细装好。

    “差不多了。”卫夫人将木盒仔细放好,让离伤把车驶回去,接上卫老爷他们便出发去应家。

    此一趟就是卫老爷夫妇,宁锦欣以及卫老大夫妇同行。

    宁锦华快要出嫁不好在此时出门,宁四郎的作业也不能落下,石氏那个性子,怕是看到这些好东西心里头又要计较,干脆就让他们在家看顾孩子。

    而卫老四嘛,那是不让老三去,自然不能让更小的老四去,省得老三夫妇胡思乱想。

    这一路上坐的是马车,比牛车快得多,路上吃完几块鸡蛋饼,就已经到彤叶村的村口了。

    每逢有陌生人进村,必定是会迎来村里人询问的,尤其他们车上还明晃晃的装着东西,更是让人好奇。

    “应屠户家?就在前面,看,那门口放着几个木桶的就是。”

    “谢谢这位小兄弟了。”卫夫人从一旁的袋子里抓了一小把炸豆皮递过去,“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零嘴,小兄弟尝尝。”

    宁锦欣教袁氏做豆腐的时候,自然也教她做豆花和豆皮,几个小表弟来了之后,宁锦欣就时常在外头买些零嘴哄他们。

    袁氏心痛钱,不让宁锦欣再买,于是她就想起了做炸豆皮。

    将豆皮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放油锅里炸一下,捞起来撒上虾干粉和盐,吃起来香香脆脆的,孩子们喜欢袁氏又不心痛。

    那小兄弟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说着小事儿不敢当,眼神却离不开卫夫人手上的豆皮。

    金黄金黄的,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他刚咽了下口水,卫夫人就把炸豆皮塞他手上去了:“哎呀,就自家做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小兄弟连忙谢过,塞了一块进口里头。

    喀嚓一下的脆响,又香又脆的炸豆干面上的咸鲜味最先充满口腔,随着咀嚼多次后,豆皮本身的豆香逐渐散发开来,让他忍不住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旁边还站着两个妇人呢,第一次瞧见这样的零嘴,见小兄弟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零嘴啊,看着怪香的。”

    “就是自家炸的豆皮,这位妹子也尝尝吧。”卫夫人立刻一小把一小把的抓来,递给了两人。

    得了吃的,妇人的嘴巴也甜,一边说着豆皮好吃,一边称赞卫夫人手巧。

    卫夫人也不急着走,就让马车停在这儿,自个儿也拿了几片吃着,说:“说起来我是寻亲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找错,妹子能不能给我说说这应屠户家是什么个情况?我怕要是寻错了人,可就尴尬了。”

    那妇人刚刚尝了一块,剩下的不舍得吃了,想着带回家给孩子吃,正拿着一块布巾小心翼翼地包着,听罢狐疑地看了卫夫人一眼,说:“大姐是姓应的?可我没听说应屠户家有什么走散的亲戚呀?”

    “不是,我家姓卫,早些年老家那边遭灾,亲戚儿女都走散了,这些年陆陆续续寻了回来。可还小女儿一家一直没寻找,前些日子打听到几年前这边应屠户家娶了个媳妇儿,年纪跟我孙女儿相当,我就来碰碰运气。”卫夫人又抓了一把豆皮塞那妇人手里,道:“妹子你做做好心,给我说一说那孩子的事,我也好分辨分辨。”

    妇人捧着手中的豆皮,正要说话,她旁边一个比她跟痩些的妇人就抢话道:“应家的事儿我知道,我就住他们隔壁,你说的那个小媳妇,是大河村那边来的,应该不是你的孙女儿了。”

    “我听说大河村那边也是有逃灾的人,不是我孙女儿也可能是当年的邻居,劳烦这位妹子多给我讲讲这人是怎么个模样的?”卫夫人立刻又抓了把豆皮给这个妇人。

    痩妇人可高兴了,接着豆皮就往外衣的兜里放,说:“那个小媳妇个子小小的,人也很勤快呢。”

    “不过勤快归勤快,人可辣得很,三两句说不好,就动手打人的咧。”妇人不甘痩妇人抢了她的话头,身子轻轻往卫夫人靠了半步,说:“我也估摸着她不是你孙女儿,她娘家在大河村的呢,当初娘家穷得没饭吃,硬是跳到河里抱住应屠户的儿子,逼着应家娶她的。”

    “嗐,她能不辣么,应家的那婆娘可不是个好相处的。”痩妇人不赞同地说道:“这事儿谁逼谁都不知道呢,这小媳妇可能干得很,一大早就出门洗衣,洗完回来做早饭,做完了早饭又去打扫猪栏,一整天没个歇息的时候。这么勤快的媳妇,谁家不抢着要?当初应家连聘礼都没给人家的,说不定当中有什么内情呢。”

    妇人想要反驳,可痩妇人却不给她说话,赶在前头继续说道:“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应家那婆娘可是不留情的使唤呢,怀了个娃儿也因为劳累过度没了的。那小媳妇也是硬气,家里事儿一手包揽,应家父子日子过得舒坦,也愿意帮她说上几句,于是应家那婆娘就更看她不顺眼了,天天都要骂上几句才行。她这身子本来就没养好,眼下刚又怀上,要是不辣一些,这孩子恐怕也是要保不住的。”

    妇人哼了一声,说:“听说她娘家连口吃的都没有,她嫁过来好歹有口饭吃,又不用发卖奴藉,不勤快些怎么行?”

    “得,我瞧着你跟应家那婆娘都是一样的人,跟你没啥话说的了。”痩妇人也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这时已经有闲着的人过来搭话了。

    村里就是这样子,本来就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说上半天,加上卫夫人炸豆皮一把一把派出去,很快就有人加入聊起应家的事来。

    “应大娘原先谈的那门亲,那姑娘的爹做事的那个铺子,据说东家是个官夫人,所以那姑娘的爹在外头也是很体面的。”

    “哎,这个我听说过,本来应大娘打算等儿媳妇过门之后,便让亲家帮衬着在镇上拿个摊档的,没想到这亲事刚谈好,就出了这么个变数。也难怪她看应嫂子不顺眼,要是能到镇上去,那可就发了。”

    村里人家里养了猪,几乎是到了大节日或者家中要办宴席才会宰,他们这些当屠户的,帮人杀猪就能赚些猪下水和猪血。

    可论赚钱,还是得卖肉。

    应家有个摊档在村的小市集上,但是村里人舍得买肉的没多少,整头猪收回来肯定是卖不掉的,只能是谁家开宰就向谁家收几斤,再抬一点价格一刀一刀卖掉。

    村里的屠户无不想在镇上拿摊档的,只是镇上有规矩,卖猪肉的摊档就三个位置,需要递申请上去抽签。可大伙儿都知道,所谓的抽签也不公开,实际上还是得靠关系靠打点,不然你的签连签筒都进不去。

    应家砸重金去求这门亲,为的就是求一个进签筒的机会罢了。

    “我们过去吧?”宁锦欣小声地对卫夫人说。

    卫夫人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再给大伙儿派了炸豆皮,说:“谢谢各位了,没想到当年之事竟然这般复杂,我可得瞧一眼去,若真是我外孙女,也好让她有娘家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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