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顾无言。

    江苓觉得,最好还是让爹爹解开误会,不要继续以为是陛下不让他见自己,开口打破沉默。

    “爹爹,真不是陛下拦着不让见我……”

    “爹爹知道,”圣医神色复杂,“你们一直是这样么?”

    对儿子的房中事,圣医不好置喙太多,但他担心自己儿子的身体,心中琢磨有没有什么好的补药,给他儿子好好补补。

    “什么这样?”江苓不明所以。

    “就是像现在这样。”圣医艰难开口。

    江苓反应了一会,反应过来圣医说的是什么事,脸色涨得通红:“没……”

    圣医低咳一声转过头:“我知道皇帝不是故意拦着我不让我见你,不会为这事生气,只是你……”

    “还是要顾念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要太由着他胡来。”

    “我知道的。”江苓声如蚊呐。

    “好了,你好好休息,爹爹就不打扰你了,等你好了,爹爹再来看你。”

    圣医没待多久就离开了,萧晟昀那边也得到了圣医离开的消息。

    等他处理完政务回来,江苓吃了点东西又睡了过去,这次意外变回本体之后,他比平时嗜睡了一些。

    身体里还有大量萧晟昀夜里浇灌的龙气,睡梦中,它们紧紧缠绕住江苓的神魂,修补着神魂上的伤痕。

    萧晟昀坐到床边,看着熟睡的青年,眸中一片柔情。

    江苓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他睡了太久,神志有些混沌,茫然看了坐在床边的男人一会,开口:“陛下?”

    “是朕,”萧晟昀动作轻柔扶起江苓,“今日怎么这么贪睡?”

    “我累。”江苓柔若无骨靠在萧晟昀身上,声音也软的不行。

    “是朕不好,累着苓儿了,”萧晟昀摸摸他的脸颊,眼中浮现出一抹心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要叫太医来看看?”

    “不用,我多休息一会就好了。”

    靠在胸前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是困到不行的表现。

    萧晟昀索性脱了外衫,将人抱到怀里:“困就睡一会吗,朕抱着你睡。”

    江苓点点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萧晟昀注视着他的睡颜,不太放心,等人睡熟,将人放进被子里,走了出去。

    “范德。”

    “陛下,奴在。”

    “去太医院请张太医过来。”

    “是。”

    萧晟昀知道自己昨晚过分了,对于失去江苓的后怕和江苓的主动撩拨让他失去理智,要得狠了些,以前也有这种情况,但江苓第二天不会如此嗜睡。

    他问了在寝殿伺候的宫人,除了圣医来的那段时间,这一天里,江苓大半时间都在昏睡。

    张太医很快赶来,目不斜视给江苓把脉,江苓手臂上的痕迹他见到的次数多了,现在已经能熟练忽视了。

    “如何?”

    “回陛下的话,殿下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劳累过度,多休息就好了。”至于为何会劳累过度,张太医表示自己不想知道。

    “他今日一直在睡,以前不会这样。”萧晟昀还是不放心。

    “殿下的脉象很正常,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张太医斟酌着回答,“只是殿□□力不支,为了恢复体力,会多睡一会。”

    张太医想到了今日在太医院见到圣医的事。

    圣医知道他一直负责为君后调理身体,两人都是医者,之前偶尔也会讨论一些医术上的事,这次圣医旁敲侧击问起帝后的生活频率与和谐程度,张太医起初没多想,只以为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关心,现在倒是明白,多半是圣医看到君后的样子了。

    陛下精力充沛,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后宫只有君后一人,在应付帝王用不完的精力这件事上,君后确实受累了。

    圣医一直待在太医院,一方面,他想给江苓配一点补药,他知道这个孩子不爱喝苦药,争取让药好喝一点,另一方面,他想多了解一下孩子这些年的生活。

    江苓来太医院来的频繁,圣医能在这里见到很多他生活的痕迹,从中他仿佛能看到往常江苓在这里与太医院众人交流的模样。

    张太医被急招到皇宫时,他正在看江苓自己编写的医书,张太医进宫的那段时间,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直到张太医回来,他放下手里的书走了过去。

    张太医知道他是江苓的父亲,看着他担忧的神色,没有隐瞒。

    “您也不必太过担忧,这正说明帝后恩爱,不是吗?”张太医宽慰他。

    “我知道,但凡事过犹不及,长此以往,小苓的身体会不会……”

    “这个您更不必担心了,君后的身体很健康,自从君后进宫,陛下对他的身体情况就很是看重,陛下爱护君后,比起我们,陛下更希望君后健健康康的。”

    “他们每次都会这样吗?”

    圣医问的隐晦,张太医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事,笑道:“那倒没有,陛下不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

    “为何这次……”

    “许是情难自禁。”张太医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实在无法和圣医继续议论这个话题,忙将话题岔开。

    江苓彻底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被窝里暖烘烘的,睡了一个好觉,江苓精力充沛,他在被子里蹭了蹭,意外蹭到一具热乎乎的身体。

    转过身,发现萧晟昀正闭着眼躺在他身边,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

    男人紧闭双眼,长长的睫羽垂下,比起醒着时少了一分威慑气势,江苓很少看到这样的萧晟昀,忍不住伸手想去触碰。

    他初来这个世界,见到的就是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萧晟昀,眨眼四年过去,这个人成了他在这个世上最深的羁绊,比起四年前,男人更成熟了。

    “苓儿醒了?”萧晟昀睡得不深,江苓一动就醒了,他睁开眼,眼里半分睡意也无,“这么看着朕,在想什么?”

    “想我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手指碰到了男人的脸。

    萧晟昀握住他的手:“今日有没有好一点?”

    江苓点头。

    “昨日苓儿一直在睡,把朕吓得不轻。”萧晟昀黑眸沉沉看着他。

    “谁让陛下浇灌了这么多龙气。”江苓眨眨眼。

    萧晟昀笑了:“朕倒是庆幸,自己有龙气给苓儿。”

    “太多也不行,”江苓一本正经数落他,“凡事过犹不及,龙气也是一样,若得了太多龙气灌溉,我也无法全部吸收。”

    “是,苓儿的教诲朕记下了。”

    转眼到了太后和白家人见面的日子,江苓和萧晟昀一大早起来,收拾好后,同太后一起出宫。

    没有用帝王仪仗,三人如寻常家人一般,坐在一辆大马车里,后面跟着两辆装满礼物的大马车,一辆是江苓和萧晟昀准备的,一辆是太后准备的。

    马车徐徐停在白府门前。

    早已得到消息的白家人一同出来迎接。

    三人下了马车,面对如此天潢贵胄,白家人一开始还有些局促,但太后平易近人,皇帝处处照顾君后,没多少时间,众人就放松下来。

    圣医也在白家。

    白家女眷陪着太后,男人们则陪在帝后身边,白老已经去学宫任职了,对于教导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他迸发了极大热情。

    那些本来被他喊来帮忙的老友也爱上了学宫的氛围,准备在这扎根了。

    江苓在白老跟前撒了会儿娇,把老人哄得眉开眼笑,中途,谢家来人了,来的是谢老、谢老夫人和谢司尧。

    谢老和白老以前就有交情,现在以亲家身份再见,几十年的隔阂迅速消弭。

    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谢老邀请白老带白家人去谢家做客:“谢家如今人丁不丰,你们过来,正好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太后进宫多年,与家人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这次见到谢老夫人,眼泪止不住往下流,白家各位夫人安慰了许久,大家才开开心心聊起来。

    “自打进宫,我就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天。”太后感叹。

    谢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点头。

    进入皇宫这个大启权势最顶端的地方,得到许多的同时,也会失去许多,太后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只能如此,没想到儿子登基后,还能撇开身份,与爹娘和各位亲人如寻常百姓一般相处一回。

    江苓靠在萧晟昀怀里,他能感受到每个人传来的情绪,大家都是开心的,他也忍不住露出笑颜。

    “陛下喜欢这样吗?”

    “嗯,”萧晟昀蹭蹭江苓的脸,“朕常常想,若朕不是皇帝,和苓儿是不是会像现在这样。”

    “如果朕不是皇帝,苓儿还会与朕在一起吗?”

    “陛下说的什么话?”江苓转头,双手捧住男人的脸,“我喜欢的是萧晟昀这个人,又不是皇帝这个位置。”

    江苓鼓起脸:“陛下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好好好,是朕的不是,”萧晟昀低头抵住江苓的额头,“苓儿要永远和朕在一起。”

    白老无意间瞥见两个年轻人的小动作,笑着对谢老道:“陛下和君后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谢老看过去:“他们好好的,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就放心了。”

    处处都是欢声笑语,白家最小的孩童笑着跑来跑去,太后和白家几位夫人说着话,谢老夫人抱着一个白家最小的孩童,圣医和白明宇聊着在羌国的所见所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江苓与萧晟昀对望。

    他看到了男人眼中的绵绵情意,像是一张温柔的大网,将他层层包裹。

    “陛下,我好喜欢你。”

    “我也爱你,苓儿。”

    无关身份,无关其他,只因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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