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阙阁中,在数个长老的注视下,一个流转的金色圆盘之内,那一点荧光豁然绽放,一股恐怖的余威仿佛破开空间,直接在圆盘中炸裂,直接将众人压在地上抬不起头来,此座高峰宛如遭受到了天人之怒,一瞬之间,便沉入地下数百仗,隆隆震响将正处于惊弓之鸟势头的宗门弟子吓得魂不附体。
数个地宗之内,补阙阁老祖那封仙旨正燃起青色火焰,宛如夜间摇曳的一缕鬼火,摄人心魂,寒意刺骨。
那个小巷之中,长生看着跨过夜暮出现的众人,一时有些愣神。
“走吧,可以回了。”魏征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抬头看看天幕,眼神狭促。
当时在补阙阁中,长生召唤六人神像用以镇压黄泉渡,便做好了回去被关禁闭的打算,然而今天突如其来的恐怖阵仗,让其有些摸不着头脑。
“总不能让那些老东西以为我们功曹都是一些只会跑的软蛋。”一虎目虬髯的剽壮大汉驾着腰间的宽口长剑开口调侃道,声音隆隆,如雷贯耳。
“前些日子我们感觉到了神像的动静,便猜到你小子又惹麻烦了,便唤了当地的城隍前来回话,却发现城隍已然金身碎裂,被万鬼吞噬在了城庙之中,阎王知此事后大怒,便让我们一行人前来查探清楚,顺便将你绑回去。”腰间悬着赤皮账簿的儒袍书生打断了大汉的话头,说起了正事。
“循着阴令,我们没见到你,却找到了这个书生,便一直等候在此了,顺便还给你带来个礼物。”泰媪伸出芊芊玉手,甩过来一个昏死过去的身形,长生定眼一看,正是那位逃去的倒霉蛋。
“好了,有什么事,回阴曹在详说吧,我们几位的真身皆不再此,所以在阳间待不了多久。”魏征挥袖间打开一座冥府大门,一步迈入,消散其中,众人也再不耽搁,先后离去,待崔钰离去最后离去之时,曲指微弹,一道俯在不远处屋顶之上的身形瞬间生出一身冷汗,大口喘着粗气。
一行人来到冥府之后,将那妇人安顿在了幽冥界,周晨暂时留在母亲身边照料,言黎春与芸笙则直接随着长生回到了自己的阴殿。
“你真是第七案功曹?”言黎春一直以为长生在补阙中时是胡说的,看似吐露阴曹身份,只是在明眼人看来,假的很。
“你看,有时候说真话反而让人难以接受。”长生摆了摆手,自从回了阴曹,一连数日,魏老爷也没登门将自己骂个狗血淋头,十殿阎罗一个都没唤自己前去训话,导致少年整日战战兢兢,生怕哪天传来一道冥旨,将自己扔进某个冥狱滚上一圈。
“所以说,你将我们坑拐到此,究竟是为何?”女子扫视着阴气沉沉的大殿,确实有几分气派,却没有什么人味,空荡荡的。
“待周晨回来,你问问他就好,近日你们可以多去六案处走走,幽冥界,酆都城,三川,都不会限制你们,不过切记,肉身不渡忘川河,生魂不过奈何桥,你们二人还没有沾染冥浊之气,所以一切小心。”长生于二女讲了些阴曹的规矩,奈何自己向来都没遵守过,久而久之,也没记得多少。
言黎春懒得听少年长篇大论,拿走长生的阴令,牵着芸笙,到处闲逛去了,长生咧了咧嘴,不愧是走向武道一途的女子,真是无所畏惧。
二人走后没多久,老叟提着酒壶一脸鄙夷的坐在了石阶上,时而看一眼长生,时而喝口酒。
“想笑就笑吧,憋着怪难受的。”长生躺在竹椅上,一脸无所谓。
“你说你,操的心,废的什么力,被撵得像条狗一样到处跑,怎么,以为没了你,天上那群屠夫还吃不上猪肉了?”老叟没有笑,却也嘲讽了一番。
“拖一拖总是好的。”长生摇了摇头,老叟说的没错,只要天庭下定了决心想要联合人间仙宗与冥府爆发一场大战,有没有自己这个引子,其实不重要,哪怕这次自己废了大力气将这次劫难躲了过去,他们总会找到由头的。
“老四和老六听说你被追的到处跑,还打算开个镜花水月看看热闹呢,老五怕你出事,让六司的人寻了个借口,走了一趟阳间,依我看,到是没什么必要,您这么本事高强,修为高深,不一定哪天有又带个仙人回来,老二可还等着呢。”老叟针针见血,戳起人来可比酒还要烈。
“等老子步入了上三境,非要逮几个仙人,好好过过招。”长生想起这些日子的苦闷,只能在这与老叟发发牢骚。
“怎么?嫌一个仙人撵得你不够狼狈?想多来几个?就你头顶上那个老杂毛也算是个仙人?还不如藏在那女娃神识中的那缕残魂。”老叟嗤笑道。
“您看出来了啊。”长生有些尴尬,清凝一直躲在言黎春的身躯内,在冥府之内,她若现身,下一刻十殿阎罗就能齐刷刷的站在其面前。
“自己是傻子,就当所有人是傻子?”不知为何,此次回来,老叟脾气好像更火爆了些,之前也就讽刺几句,如今一连串的阴阳怪气,让长生有些摸不到头脑。
“自己有多大本事掂量清楚,有些事不是你想抗就能抗的住的,谁都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赌命的运气,不是次次都那么好的。”老叟咽下了剩下的话,灌了口酒。
长生没有反驳,也听懂了其中的意味,但是既然身在这个局中,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老叟不怕长生去犯错,是怕他不敢犯错,这也是姚南北所说的长生那个最大的问题。
十殿阎罗察觉出这个局面之时,便想着长生可以有着少年该有的义气,他们不介意由长生掀起这场三界风波,整个压抑了千年的冥府,都会站在这个少年背后,可直至最后,长生都没有将冥府显露在世人面前。
“你做的很好,也做的很对,冥府所有人,都对你刮目相看,甚至老十都不得不说了一句倒是小看你了,但是,长生,一个最守规矩的人,一旦开始不守规矩,便是世间最大的灾难,修心不是束心,放念不是纵念。”老人不觉间想起天庭中一位有趣的年轻人,他曾问过老叟,到底是一念生,万念起,还是万念起,一念生,到最后,老叟也没给出答案。
“这是你这次的阴德,十殿皆有所予,足够你吃饱喝足了,也算不枉你死里逃生一遭。”老叟扔过来一个紫皮葫芦,长生入手时险些没有站稳,手中一沉。
“大狱天?”长生打量着手中的葫芦,一脸的难以置信,这紫皮葫芦本是远古之时,某柱祖灵仙植所结,相传结有九子,每一个都蕴含着一桩大神通,乃是实打实的无上至宝,这紫皮葫芦与另一根仙蔓相辅相成,名为大狱天与小仙地,一个可吞吐世间阴浊之息,一个可生蕴天地阳纯之气。
“好歹是一位冥府功曹,一件拿得出手的灵宝都没有,你丢的起这个人,阴曹丢不起,本就是为你准备的,早给晚给都一样。”老叟打量着欢喜的少年,神色微凝,暗暗颔首,还有几分人气。
“这里边,是冥浊?”长生晃了晃,看来这次冥府可为自己下了血本。
“你这身子就像个无底洞,与其慢慢填,还不如一次吃个饱,能消化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太贪心会撑死。”少年本就是残身,又修行了荒泽遗体,本就小心谨慎的日子又遇飞来横祸,雪上加霜都是轻的。
“好。”长生点了点头,自己与其他修士不同,修心一途走的太早,修道一程又走的太晚,永远都在瘸腿走路。
“那个疯丫头那我打好了招呼,想来会为你护道,既然认了,就别婆婆妈妈的,老头子我还盼着能抱上重孙子呢。”老人咧嘴笑了一声,长生既然没有遮掩过去,倒也了了老叟的一桩心事。
“总要弄明白再说,稀里糊涂的算什么事。”少年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认可。
“那个女娃,是颗好苗子,没事可以让她来见见我。”老叟留下一句话,便甩了甩衣袖,大步离去。
“啧啧。”长生看着离去的背影有些吃味,自己这么多年,修行之上,老人除了没事撇过几本古卷,仙传,就没指点过自己一句,如今言黎春一来,就起了传道的念头,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长生伸了个懒腰,在闭关之前,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一下,首先就是那个被媪姐抓回来的倒霉蛋,如今被封了神识和气海,扔在了酆都城内,每天被一群游魂像猫看耗子一样盯着,若少年再不去瞧瞧,怕是要被活活吓死了。
见其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那只在市井中挑选的碧血赤金钗子,心中敷衍着自己,没别的想法,礼多人不怪吗,自己真没存别的心思,嗯,只是觉得这钗子与那女子很配。
掩耳盗铃,却心动如潮。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