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楠没理他,下了楼,径自从他身旁走过。江驰一只手拉着两只行李箱紧跟上去,一把勾住盛嘉楠。
“我就知道你要赖。”江驰故意叹一口,“我小时候那么抠,都把我所有压岁钱给你了。”
“江驰,你走快点。”江爸爸坐在车上喊。
就这么几步路,江驰都要黏在盛嘉楠身上,说话的时候更是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凑到盛嘉楠脸上去。光是看着,江爸爸都觉得有点烦,他都不知道盛嘉楠从小到大是怎么忍过来的,他真的就不嫌江驰烦吗?
“我记得我妈当时就把你那些压岁钱还给你妈了。”盛嘉楠说。
江驰脸色立刻垮了下去,盯着盛嘉楠看了一会儿,气道:“盛楠楠,我给你的,你为什么要给他们?”
盛嘉楠没说话,率先上了车。江驰装好行李箱,一坐进后车厢,就问他爸:“爸,我小时候存着给楠楠的压岁钱,全被你们拿走了?”
“谁拿你压岁钱。”江爸说。
江驰刚松了口气,就听江爸继续说:“你前脚刚送过去,你盛阿姨就给我们送回来了。你人一点大,事真不少,每年都要麻烦你盛阿姨。”
“……”江驰简直气得要吐血。那明明都是他辛辛苦苦攒了要给他的小盛嘉楠的压岁钱!搞了半天,最后都去他父母那了!也就是说,当时的小盛嘉楠根本没收那些大红包!
靠!一想到小时候可可爱爱的盛嘉楠没拿那些大红包,江驰顿时有些心疼。他那么可爱的小盛嘉楠小朋友,当然应该得到属于小江驰最好的!
江驰盯着前头开车的江爸看了两秒,有点不服:“不是,我的压岁钱,你们拿什么?”
“你的压岁钱哪来的?还不是我们给出去收回来的。”江爸瞥了一眼后视镜,两个小孩几乎挤在一个座上,盛嘉楠端端正正地坐着,几乎要被江驰挤到角落。
“那么大一个座不够你坐?你看你把楠楠挤的。”江爸说,“你有本事就自己赚钱给楠楠,别拿我们的钱。钱花我们的,人成了你的,好处都给你一个人拿了。”
江驰无言以对,看了他爸一会儿:“我又不是不还你们,当我借的,我以后赚钱了还你们。”
江驰对这个话题最死脑筋,完全跟正常人没法交流,江爸索性懒得跟他说了。
江驰自顾自地气了一会儿,侧身抱过盛嘉楠,贴到他耳边:“盛楠楠,你怎么一点都不持家,我们俩的钱,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全给出去了?”
盛嘉楠看着江驰,用他爸的话怼了回去:“那也不能完全算你的钱。”
江驰噎了下,跟他对视半晌:“那算我借的行不行?我小时候又没办法赚钱养你。”
前头的江爸爸听笑了。他跟江驰他妈明明脑子都挺好用的,家族里也没有精神病史,怎么就能生出来江驰这么个奇葩呢。
从小到大坚定地认为盛嘉楠是他的人。他们本以为这是小孩子不懂事,就随他去了。结果他倒好,长大后更固执了,并且丝毫不认为自己的想法跟逻辑有问题。任谁都讲不通。
关键是江驰平常看着也不像脑子有问题的人啊。究竟是什么毛病呢?
江爸爸从后视镜里往江驰身上瞄一眼,就见平常跟他们十句话都说不满的江驰,凑在盛嘉楠耳边叭叭得说个不停。说什么他们的钱,盛嘉楠以后能不能管好。一堆有的没的。
让他这个旁观者看着都嫌烦,江爸无语地摇了摇头。算了,既然盛嘉楠不嫌弃,那就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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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之后,他们又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上课吃饭睡觉。一切都和往日没什么区别,时间就在这样寻常的日子里消耗。
因为隔得太久,盛嘉楠已经记不太清那本小说讲了什么。书里的人和现实生活中的人也有很多对不上号,只记得一些经常陪伴左右的人书中确实有。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小说是笼统的,生活是具象的。
唯独印象最深刻的纸片人物是主角受,让盛嘉楠记了很多年。这个可能会剥夺他生命,抢走并不属于他的爱人的一位天命主角。
以至于他的出场时间,就像牢牢焊在了盛嘉楠心底。每过一天,他都在倒计时。
他不清楚小说中有没有描写主角受具体的出场时间,但他记得是在他和江驰大二的上学期,临近江驰生日。
因为书中描述了一句他印象很深刻的话,那是上天给江驰最好的生日礼物。
可那却是小炮灰噩梦的开始。
而如今江驰的二十岁生日已临近。
他的生日礼物也在来的路上,不知哪一天就会被送到他身边。
盛嘉楠觉得他有点贪心了。明明早就知道结局,明明跟自己说过无数遍要早点离开,避免跟主角受打照面。可他现在贪图哪怕仅有一天、一个小时的温暖,他都想要待在江驰身边。
因为一旦分开,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可能就是永别了。
他想跟江驰留下一点纪念。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他们的过去是真的。
盛嘉楠看着画上投篮的男生,轻轻吐了口气,收起纷乱的思绪,整理了下东西,走出画室。
手机在兜里震了几下,盛嘉楠拿出来看,原本以为是江驰,毕竟如果他人没出现,消息肯定会提前到。
结果点开来看,是顾盼语学姐。
【顾盼语:学弟,我们社团这周末要一起出去写生,你有兴趣吗】
【顾盼语:那里风景不错,我们主要也想去玩玩,放松放松】
【顾盼语:我们社团同学都知道我跟你认识,非要让我邀请你试试[流泪]】
盛嘉楠大概能猜到,低着头正准备打字,身后突然窜上来一个人。那人两只手从后搂过他的肩,声音贴在他耳侧:“盛嘉楠同学,在跟谁聊天?我劝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江驰脸抵着盛嘉楠的脸,一低头就看到了他手机里的备注,心里当即一咯噔,脑子也嗡嗡响了好几声。
他对这个女生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毕竟这是盛嘉楠第一次偷偷背着他出去和女生约饭。而且上次明明说过只是帮过忙的学姐,都请过饭了,现在居然还有联系?什么关系会跟一个不太熟悉的学姐联系?
江驰慢吞吞松了手,在心里劝告自己要冷静,冷静处理。可能又碰到什么事需要盛嘉楠帮忙,只是刚好被他看到了。
虽然心里这么自我安慰,但顾盼语的危险指数还是不可避免地从江驰心里唯一的sss+直窜到ssss+。
他忍不住开始想,如果要转学的话,他跟盛嘉楠转去哪所大学合适?要离夏大远一点的,最好十万八千里那种,反正绝对不可以让盛嘉楠再跟她联系。
“你和……那个学姐似乎挺聊得来。”江驰语气平静,装出一副没那么介意的样子。
盛嘉楠侧头看他,默了一会儿,跳过这话题,说:“学姐问我这周末去不去写生,我看了一下,那里风景挺不错的。”
能说出这话,说明盛嘉楠心里是想赴约的。可他以前从来没答应过其他女生的邀约,独自一人赴约的更是没可能。
伪装的平静垮掉,江驰脸上没了表情,气息微起伏。
盛嘉楠的情绪很少能逃过江驰的眼睛,同样的,江驰的情绪也很少能逃过盛嘉楠的眼睛。
不过盛嘉楠过了一会儿,才问:“你去吗?”
江驰微顿,偏头看他:“你希望我去吗?”
“我不希望你去,你就不会去了嘛?”盛嘉楠反问。
江驰眸光黑沉,一把搂过盛嘉楠的腰,把人逼停在过道:“你不希望我去,那你也去不了。”
盛嘉楠看了他须臾,出乎意料地笑了下:“江驰,你不觉得你太霸道了吗?你这样相当于限制了我的交友自由。”
在这之前,盛嘉楠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没觉得他限制过他的交友自由。他们这十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
“你也可以限制我的交友自由,所有一切自由,都可以。”江驰沉声说,“我都听你的。”
盛嘉楠看了他好一会儿,久违的冲动逐渐战胜理智,他手指微微蜷起,握了握拳:“那这次能听我的吗?”
盛嘉楠能感觉到腰间的力道在收紧,只不过江驰有意识地在控制,没有弄疼他。
盛嘉楠不为所动,继续把话说完:“我去,你别去了,江驰。”
江驰盯着他,喉结上下耸动了好几下,才淡淡笑了笑:“理由呢?”
盛嘉楠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我们太亲密了,应该适当给彼此留点空间。”
伪装的笑意下压,江驰眼里一点情绪都没了,垂眼看着盛嘉楠。过了好一会儿,他语气还算平静地问:“喜欢那个女生?”
盛嘉楠想了想,考虑到江驰的危险因素,还是打算不牵连其他人,于是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江驰问。
盛嘉楠:“如果我说出为什么,你会同意吗?”
江驰看着盛嘉楠的侧脸,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将人搂到怀里,轻声笑道:“当然,只要你说出合理的理由,我就会同意。”
他声音很淡,透着点笑,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盛嘉楠当然不会相信他这句话,沉默了半晌,笑道:“我是逗你的,我看到就想问你去不去了。那里风景不错,想过去玩两天。”
他还是只敢点到为止地试探。
想要体面的离开。
江驰看着他。
盛嘉楠眼睛瞥过去,抬手碰了碰他:“去不去?”
江驰看着他,笑了:“真是逗我的?”
“嗯。”盛嘉楠点点头,“我想去,看了照片,我还挺喜欢那里的。”
“行啊。”江驰说。他半垂着眼,抱了一会儿盛嘉楠,说,“我爸妈前两天说想送套房子给我,做我二十岁的生日礼物。你想住哪儿?有喜欢的区吗?”
盛嘉楠摇了摇头:“没。”
“那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吧,挑一下房型。”江驰笑道,“我已经想好了,你的画室装透明玻璃墙,这样你画画,我可以抬头就看到你。”
微微一顿,江驰又说:“以后我办公室里也给你弄间画室吧。这样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如果你怕不专心,就用单向玻璃。你不会被打扰,我也能随时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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