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两人在黑夜中潜行,夜晚只有蝉鸣聒噪。
城东客栈,客人早已熟睡,无人发现院落中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人伸手在古木上敲了敲,古树发出略微空洞的声响。
这树中间是空的!
他向另一人点点头,看另一人点头后,袖口滑出一把匕首。
刀刃暗沉,连月光都似乎被吸进去。
匕首锋利的刃部划开树干,那人从中取出一块玉玦。
玉玦莹润,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在月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不远处的草丛传来一阵阵窸窣声响。
两人屏息凝神,一手在下面已经握住了长剑匕首,两眼紧盯那片草丛,却见一只黑色野猫叼着一只野雀儿掠过两人视线。
不知哪个屋子里的人起夜,朦胧间撞翻了小几。茶盏落地,制造出一串尖锐响声。
这又吵起不少客人,几声怒斥从不一样的房间响起。
另一人示意那人快走。
那人点头,同他飞一般掠过了长安上空。似乎无人注意到这两个穿着夜行衣的黢黑背影。
片刻后,刚刚那两人站过的地方多了个人。
轻纱覆面,衣袍曳地。仅看背影就知道是个难见的美人。
美人素手挽起衣袖,朝被开了洞的古树中间看了看。
树洞中还遗落了一片木片,和古树颜色相同,也怪不得那两人没发现。
木片上刻了字。
美人把玩着木片,锐利含情的狐狸眼秋水盈盈,嘲弄的轻哼一声。
慵懒玩味的声音雌雄莫辨,带了些玩味的遗憾。
“看来还是来迟了一步,怎么被捷足先登了呢,真是让人遗憾……”
他自言自语几句,又取了些东西把洞给糊上。这才悄然离开。
衣诀翻飞。
夜风徐徐。
月色西沉。
天将大亮。
无人知这一晚发生了什么。
“殿下,可要属下去查这玉玦到底是何作用?”
魏星恒手上捧着玉玦到赵奕栖面前。
“不必,母妃只说了“城东客栈,古树之中”其余并没有多说,想必秘密也在城东客栈,等明天再去看看吧。”赵奕欢把玩着玉玦,音色淡淡的。
“……是。”魏星恒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应了。
他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
第二天一早,主仆两人换上市井百姓的寻常衣物出了宫。
街道人山人海,集市喧闹嘈杂。
无人看见这古老繁华的长安城浮华享乐的表面下掩盖了怎样的腐朽败落。
两人行至城东客栈牌匾硕大的门楣前。
客栈掌柜抬眼一看,两个满身贵气的人站在自家门店门口,正打量着自家门楣。
两人面如冠玉,身着平常百姓的粗布麻衣。
掌柜眼尖,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身上的气质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甚至平常的世家贵族也不一定能有这般芝兰玉树的公子少爷。
他快步出门迎接两人。
“呦,两位公子是来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掌柜施了一礼,笑的有点掐媚,生了褶子的脸笑成了一朵盛放的菊花。
“掌柜的,这是我家少爷,有些事想要问一下掌柜的,不知道掌柜的可有时间谈谈?”魏星恒向他回礼。
掌柜精明,知道两人惹不起,顺从的接受了魏星恒的建议。
“二位请上楼上雅间稍作,待小人处理些事务就来。”
掌柜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雅间不大,胜在清净,是个密谈的好去处。墙上挂着名士大家的字画题诗,珐琅包瓷花瓶里插着两支摘自小雁塔的绣球花。
花色饱和,开的正盛。
片刻后掌柜推门进来,端坐在两人面前,执起铜鹤嘴儿茶壶给两人斟茶。茶汤清亮,香气沁人心脾。
是今年开春第一批的君山银叶,苦中带着清甜,余味回甘。
“两位想必问的是古树之事吧。”掌柜的没说废话,上来就单刀直入,挑明了问题。
“掌柜的说的不错,我们二人确实是为了古树之事。不知掌柜可否悉数告知?”
说话的不是门店前那个人,掌柜的盯着说话人的眼睛。
与萧贵妃一模一样的丹凤眼斜飞入鬓,凛厉又柔和,矛盾又和谐。
掌柜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开口道:
“可否拿玉玦一观?”
赵奕栖从袖中摸出玉玦放到掌柜的面前。
玉玦碰到打过蜡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哒”的声响。
掌柜的看了一眼就还给了赵奕栖。
“您是萧贵妃之子,大庆三皇子?”掌柜的问他,声音却很蓦定。
看眼前人点头,掌柜的脸上笑意更大了。
他将手神至耳后,缓缓撕下一张人皮来。
“带人躲在这安逸舒适之地苟延残喘多年,未曾与殿下相见,在殿下落魄时也没能帮上忙,心中实在有愧。如今与殿下相见,不胜欢喜。”
皮下人脸年轻英俊,一双丹凤眼同赵奕栖极其相似,笑起来潇洒不羁,鬓角一线疤痕更添一丝野性。
先前那副老相刻意表现出的的畏缩精明之相尽数褪去,留下的是大气自然。
“在下萧贵妃之侄,萧舒锐,见过太子殿下。”
面前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俊美风流。
依然是赵奕栖记忆里那个骄傲桀骜的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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