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太平静了,日子也似流水一般过的极快。转眼已至夏初,长安天气也愈发炎热。好些出门的姑娘都已经脱下袄褂,换上轻便的襦裙。
“殿下似乎有些疲倦,可要喝碗杏仁露?”
魏星恒搁下盛着膳食的乌木托盘,给赵奕栖理了理腰间的系带。
“也好,长安不太对劲,让人好好盯着,别出了什么差错。”
赵奕栖坐在桌前吃饭,一边吃一边嘱咐魏星恒。
“这粥不够甜。”赵奕栖点了点面前的青瓷小盅,里面的碧玉粳米粥软糯香甜。“怎么?东宫最近连糖都短缺?”
许是这两天太过操劳,赵奕栖的脾气有些暴躁。
“这倒没有。殿下,太医说了,您现在长了龋齿,得少吃糖。怎么就是不听呢。”魏星恒也就虚长了赵奕栖四五岁,却天天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
“等到您必须把这牙拔了,然后后悔了,您哭都没地儿哭去。”魏星恒苦口婆心的劝他。
年轻俊朗的太子眼神一动,食指勾着魏星恒的小指头摇晃。
“星恒哥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给我块糖嘛,就一块,不耽误事的。”
魏星恒愕然看他,不明白太子怎么学起了小时候的行为口气。
只见眼前人眉目温柔,眼里只有点点细碎星辰,在这茶褐色的眸子里美得不可方物。
面前人腕子白净匀称有力,手指修长,正轻轻勾着他的尾指。
着实勾人。
但魏星恒从始至终都清楚,他爱慕的少年一直都对他是弟弟对哥哥的依赖,全然没有半点旖旎情思。
可他就是心甘情愿的去追逐,就是不切实际的去幻想。他有点心软——只吃一块,应该是不打紧的吧?
见他不动,赵奕欢期待的眼神有点着急了,便又喊了一声。
“星恒哥哥——”尾音拖得又长又软。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
魏星恒轻叹一声,转身离开寝殿。
不一会儿他高大的身影又回来了,布满薄茧的手上托着一方锦盒。
“只能挑一个,可不许多吃。”
赵奕欢乖乖应了,手上毫不含糊,借着宽大袍袖的遮挡偷偷藏了俩三枚。
魏星恒眼尖,自是看见了他的小动作。只是他眼里含笑,并未多加阻拦。
是夜,月明星稀,清朗的辉光洒了一地,蝉鸣蛙声此起彼伏,甚是喧闹。
屋子里蚊虫不少,姜堰躺在一侧半眯着眼给睡不着的赵奕欢打扇子。
蚊子的振翅声实在吵闹。加上最近无事可干,赵奕欢烦闷的蹬开薄毯。
“可是热着了?”姜堰猜测,又看了看满屋子乱飞的蚊子,蓦定道:“看样子是蚊虫烦扰。”
说着就起身从床头小柜里取了一个小盒,镂空花纹,精致好看。
又从屋外窗棂上挑了几根晒干的艾草。艾草被拦腰折断成几节放进石臼里拿石杵捣碎。艾草清浅的香气飘出来。
刚要倒进小盒里,就听榻上那人儿出声了。
“别用那个,闻起来呛死了。”
姜堰:……
你不想用早说啊,我这都折腾好了,你又有要求了……
何况这艾草哪里呛人?皇宫都爱用这些玩意儿好吗?嫌呛人你之前怎么没有意见呢?
想想都委屈。
许是地上人的眼神太过可怜,赵奕欢想了想,又说了一句。
“反正我就是不用。”坚定又不容反驳。
姜堰:“……”
好吧。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于是,在这个月色明朗的夜晚,苗疆人人都在安眠,只有姜堰大人孤独可怜又倔强的满屋子打蚊子。
清脆的巴掌声不绝于耳,一样贯穿整个夏夜的还有姜堰咬牙切齿的小声怒骂。
“死蚊子,故意折腾我是吧?”
“你还跑!看我不打死你!”
“能不能不要乱飞!”
“安分点!别吵!”
“嗬,你还敢咬我!”
“怎么还有?没完没了了是吧!”
“我上辈子是犯了什么罪啊!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去死吧!”
赵奕欢侧躺着,被角挡住清俊的眉眼,眼底和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月光照在清明的眼底,熠熠生辉。
姜堰灵敏的耳朵捕捉到那点没忍住泄出的笑音,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倒是不枉费我一晚上装傻卖蠢。
挺给面子的。
巴掌声更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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