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桃卖过一次菜以后得出个结论,种植没有大的问题,但售卖靠自己一个人好像不行,稍微多几个人,便手忙脚乱顾不过来。而且因为年纪太小,镇不住场子,碰上强拿的甚至抢的,根本没办法。必须得找个帮手。

    可是自己孤单一人,连个熟悉的亲戚都没有,去哪里找可靠的人呢?找瑞临借两个?不行。街边打短工的,也不可靠。找牙子雇一个?这好像是唯一的办法,可以试一试。

    天还没亮,她先去韭菜地察看,发现第二茬又该收割了。她快疯了,空间里涨得太快,稍不留神就老了,割下来又不好储存,一个人卖又顾不过来。这简直太难做了。原来想得简单,只要种出来就能发财,可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要好好规划一下。

    先找牙子雇人。

    她打听了一下人牙子的住所,寻了过去。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个老\\江湖,热情地过分。

    她问道:“大叔,我想雇个稳妥的人帮我卖菜,你这里有没有?”

    “有啊有啊,你想要啥样的人?”

    “就是稳当一点,机灵点的。”

    “你稍微等一下,我带过来你选。”

    苏小桃听他出了大门,喝着他泡的茶等着。

    没一会儿。带进来十几个人排开站在院子里,请她去挑。

    当牙子知道她只是雇短工,管吃不管住,便有些不高兴,说道:“你随便挑吧,一天三十文。”

    她挑了一个衣服虽破旧但干净利索、面相老实的,姓邓,三十岁左右。他其实是一家三口,有个七、八岁的闺女,逃荒出来的。

    卖菜是个临时活儿,不需要那么多人,便只领了老邓出来,就近街市上摆了个摊儿。

    她先让老邓等着,自己到背处拖出两筐韭菜来,摆在老邓前面扯开细嫩的嗓子高声叫卖,“韭菜了,鲜嫩的韭菜,五文一把了!快来买呀,货不多,卖完就走了。”今天喊起来,比昨天顺多了。

    韭菜虽说是二茬,但因为韭菜地温度不高,品质还是不错。所以今天决不能像昨天一样贱卖了。

    街市上到底人多,她的生意很容易开张了。老邓确实手脚麻利,帮着把韭菜扎成一捆一捆的,苏小桃只负责收钱就行了。一上午就卖出了五百多把,差不多买走了一半。

    卖菜的当儿,她不经意看见李相家的老管家从面前走过,她招呼道:“管家爷爷,管家爷爷,您好啊!”

    老管家寻着声看过去,是上次来过的小大夫。他折回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嘿嘿,我卖菜呢!”

    “你怎么卖起菜来了?那个病人治好了?”

    “治好了,我出来赚点外快。”“嗯,那你忙吧,我走了。”

    苏小桃打老远看见他拐进了一条巷子,巷口上写着“宝淳巷”。“宝淳巷”?不就是李宰相家所在的巷子吗?敢情这里自己来过。

    到下午,韭菜剩的不多,但也没人买了。她想换个地方再卖。忽然想到,当初自己揭了榜,宰相也曾答应过要什么条件都可以。他看自己跟皇帝磕上了,他就躲到了一边?好像跟他没关系了,不是他把自己领过去的吗?就算做不了主,出个主意也行啊。现在应该兑现他的承诺,满足自己的要求。

    先去宰相府一趟,也不耽误继续卖韭菜。

    她收了摊直接杀向宰相府,之前做了些心理建设,别让老头三句两句给忽悠了。

    斗志满满地到了宰相府门前,门房轻飘飘一句,“拜帖呢?递了拜帖再看宰相大人有没有空。”

    “拜帖?”写个拜帖不难,可他要是有心逃避,永远没空呢?自己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药,他怎么会愿意见自己?

    苏小桃问道:“那宰相大人在府中吗?”门房不屑地看她一眼,“你当大人跟你一样悠闲,大人公务繁忙,还没有下朝呢。”他忽然皱了皱眉,嗯?这娃为何一身的韭菜味?

    大人既然不在,那还是卖韭菜去。

    约摸\\到了黄昏时刻,苏小桃打发了老邓,拖着一筐韭菜又到了宰相府门前,说是给宰相送的礼。门房哭笑不得,居然拿韭菜当礼物,怪不得一身的韭菜味。

    苏小桃问到大人并没有回来,便蹲在门边等着,期间还卖了几把韭菜。

    直到天黑,有一辆深褐色的马车缓缓驶进巷子里。苏小桃一下认出,正是宰相李大人常坐的车,自己也曾坐过。她起身高喊道:“宰相大人,宰相大人!”

    李相正在马车里凝神思索赈灾的事,冷不防被打断了思路。乍一听见苏小桃稚嫩的童音,便想到:讨债的来了。

    这孩子真真让人头疼,年纪小不省事,还一根筋,明明不可能的事却要硬磕。可是,“他”有神药,以后或可一用,不能把路堵死了,先将他应付走再说。

    他下了马车,看见小田已经站在马车边上,就笑道:“小田大夫,你怎么有空来了?

    苏小桃做了个揖,恭敬地说道:“宰相爷爷,我来看看您,给您送点新鲜的韭菜。”说完,指了指筐子。

    李相心中苦笑,给我送韭菜?也就你这娃想得出来。

    李相笑道:“本相可不收礼,你留着自己用吧。”

    苏小桃解释道:“我这韭菜多卖不完,您就留着吃吧,一点韭菜算不上贿赂吧?要不然,你把菜钱给我。”

    李相的书童斥道:“小孩,你一点破韭菜,还要收钱,有多少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

    李相不满的看书童一眼,书童立刻退到了一边。“去找厨房把菜抬进去。”“小田大夫,你这韭菜怎么卖呀?”

    苏小桃爽快地说道:“五文一把,不过,送给您了,不收钱。”

    李相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说道:“那就请吧。”

    李相带着她到了书房,让人上了茶,便问道:“你怎么卖上韭菜了?今天来有什么事?”

    苏小桃忙了一天,口渴得紧,可茶水太烫,又放下了。

    “爷爷,还是濮家的事,当时您可答应我了,现在帮帮我呗!”苏小桃话说的软,对上这些位高权重、心狠腹黑的高官,威胁利诱肯定没用,更何况也没什么可诱\\惑的。当然撒泼打滚更没用,一准儿会被扔出去。

    李相捋了捋山羊胡说道:“小田大夫,你也看到了,皇上往那里一坐,就没有一个敢出大气儿的,我能怎么办?别的事倒也罢了,谋逆是要夺皇上的江山,把他从龙椅上掀下来,你说皇上怎么可能赦免?”

    “要我说,你也不要再去碰那钉子,最近,天入大寒,雪灾频繁。多地来报,又有数十万百姓冻死,北方尤其严重。皇上爱民如子,心多烦忧,你若再提此事,惹出皇上怒火,保不齐会治你的罪。你若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怎么帮别人?”

    苏小桃皱眉问道:“天是有点冷,可也不至于冻死吧?多穿点不就好了?”

    李相用指头点着她说道:“你呀,不知百姓疾苦,但凡有能力多穿一点,谁能让家人和自己冻着?”

    苏小桃是不大明白,要在前世,人要冻死了大抵是突发了天灾来不及救援,或者极个别特殊情况的人,绝不可能普遍发生。现在连一件棉衣都买不起吗?

    李相继续说道:“自立国后,前朝所留人口甚少,这人一少嘛,土地就没人种。没有产出,国家等于没有收入来源,所以咱皇上采取了好多政策,移民、免费开荒、发放种子等等,粮食问题解决了一部分,人口也有所增加。”

    “但每年一入冬百姓必有冻死的,且不是一个两个。这人口嘛,增长起来就难。”

    “你不要看着应天府热闹繁华,就以为天下均是如此,其实十之七八的百姓大抵贫寒、困苦,日子非常难过,稍微有点天灾便熬不过去。”

    “你呀,若能有解决国计民生的方法,比方说减少百姓冻死的事,皇上或可松口,赦免了他们也不一定。”

    这……

    朝堂里那么多专门处理国事的人,方方面面肯定想了很多解决办法,我一个小草民能做什么呢?

    她低下头使劲地回想,以前的国家都是怎样赈灾的?突发暴雪的时候还有冬天地震的时候,马上有救援机构、官兵携带物资赶赴灾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有一整套救援机制。也有很多民间爱心救助,难道现在没有嘛?

    可如果频繁地大面积的发生灾难,那零星救助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考验国力了。

    她说道:“应该给穷人提供避寒的场所,发放补助或棉衣棉被?”

    李相说道:“按说呢,这些都是朝廷该做的,咱们圣上出身贫寒,很能体恤百姓疾苦,但是国库没银子,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好了,估计这事你也没有办法,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呆着,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要我说,你不如放弃这个想法,好好考虑一下你的前途,在皇子身边当差,总还有很多机会的。”

    苏小桃一门心思在救濮紫晏身上,听了他的话不由得一愣。这是把自己往别的方向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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