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有人传说,每座灵山皆是吸纳天地灵气万载而生就。可山是死物不可飞跃,所以上界的神与大能们便在每座灵山上放置下一条通天的梯子。

    让有灵根的芸芸众生,有个可飞跃成神的机会。

    而这条梯子,便是每宗每派的问心阶!

    据传很久很久前有一修仙问道者,道心坚韧且勇往直上。不过短短三载而已,便登顶化神的飞升上界了。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就徐蛮所知的。每座灵山宗派,千年之内皆不曾有人能在问心阶上直接登顶飞升的。

    不过有一样却是众所周知,便是问心阶这条通天之梯上,有隐藏着大机缘。有人能在这里边得获至宝,有人可在这里边大大提升修为。但也有人只一回便灭了修行之念,转身重回了凡世里。

    所以是福是祸,端看个人的决心与造化。

    徐蛮生来死去的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攀问心阶。

    丢弃了过往种种之余,她只觉一身的轻松。

    刚踏入山阶第一步时,周围的景致还是寻常。窄小得只容得下三两人的石灰色山阶,破旧得像是被风霜侵蚀过千载万年。

    仿佛一脚踩上去,便可化为粉粒的让人跌落下来。

    徐蛮踏进山阶之前还是两个人的,辛追在身后毫不客气地扯住了她的衣袖。

    可一踏进来后,就变成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了。

    徐蛮心惊了一瞬,原地没动的扭头回望。

    她是排在外门弟子堆里进来的,照理说后边应该还有两百多人依续进来的。

    可那入口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瞧不见。

    所以这问心阶,真的只能一个人攀。而每个人所走的道,亦是不同的。

    从他人口中听说是一回事,亲自身临其境又是另一回事。

    徐蛮有点呆怔,又静默了片刻才把心头那点惶恐给压下去。

    反正她一个三灵根不满五阶的小菜鸡,也从没对自己抱有过什么太深期待。

    她只想着这重新得来的一生,能获得平静喜乐与寿终正寝便行。那些修成大能与飞升等等的,从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是以如此,徐蛮便抱着这种想法,深吸口气的朝上迈出了第一步。

    只是她这第一步,有点很诡异。

    一阵头晕目眩里,徐蛮呆呆懵住了。因为周遭的景致,已与刚才大不相同?

    她置身于漫天漫地的灰色浓雾中,脚下望不到尽头的山道,不再是陈旧腐朽又狭窄的石灰色。而是庄严肃穆的深黑色,宽阔得可任由十匹俊马并着畅行。

    徐蛮屏住呼吸压下了被激起的颤意,小心翼翼又朝上迈动了一步。

    然而当她第三次迈腿时,却仿佛有千万斤重的抬不起脚来。

    且周遭本是静默的气流,一息间就发生了疯狂变化。

    灰色的浓雾开始翻滚涌动,那山道上边也刮来呼啸烈风。密密麻麻的似带着冽冽杀气,直直扑下而来!

    徐蛮躲避不及,瞬间被压得双膝跪地,心肺欲裂得惨白了面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这天道真不可逆的,要让她再死一回?

    徐蛮跪在山道上,双眼通红又呼吸坚难地仰首望去。

    阴云压顶的天幕低垂得仿佛抬手可触,且那翻涌怒腾的云中还破出强烈罡风与紫色惊雷向下袭来。

    如果被这风雷击中了,应该会没命的吧?

    不过才踏出了两步就被打回山脚或是身死,又怎能让人心甘!

    求生的本能比脑子更快,徐蛮从徐福给的那个储物袋里摸出两张神行符拍在腿上朝空中翻飞着跃了上去又落下来,堪堪躲过了这阵风雷的侵袭!

    可根本不待她有时间喘息与应变,那从上至下的风雷似如利箭般,生生是把徐蛮双腿上的两张符箓化为了粉碎灰飞,也差点把她整个人给撕裂得掀飞下去。

    但也不知何故,徐蛮并没有顺着山道滚下去。只是吐出口血来,依旧直面着那片闪动雷电的天幕。

    她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又赶紧摸出大堆的符箓贴在双腿与身上。跟着便怒红了双眼,又朝上迈去。

    她偏就是不服了!

    若这条命委实不配活着,那就任由这天道收走也罢。但想拼一把是她的事,任是神也不能剥夺了这权利!!!

    很好,她迎着如割骨蚀肌的风刃与雷击又向上踏出了一步。

    然后便感觉整个面上,被割裂出了数不清的密密麻麻小伤口。而这些伤口全在往下淌着血,很快就侵湿了她的衣领。

    女子少有不珍爱自己一张脸的,徐蛮疼得哽咽滑泪,却依旧咬紧牙根向上再踏出一步。

    然这一步侵袭下来的是熊熊燃烧着的烈火,这阵烈火焚灭了徐蛮的衣衫灼烧着她整个身体发肤,让她蹲身环住自己的同时,抵受不住地发出悽然惨叫。

    而这叫声,因某只提前放置的虫子,也被正卧于某殿榻中饮酒的少年给听了个清晰明白。

    殿中壁上有镶嵌着深海夜明珠,所以将少年的衣袍与面色,都染上了层冰凉。

    他勾唇笑了笑,又握杯饮了口酒。跟着便抬指叩向桌面,示意边上跪着的人再给续上。

    徐福赶紧笑着倒酒,又讨好地朝人笑开:“主子,都已过去三天了,外门或那些凡间界里很多人都被迫退出了问心阶。但阿蛮还没有,说不定还真能成事斩获什么大机缘。”

    “呵……”少年又是一笑,仰首抿酒入喉咽下后,才低声讽道:“你亲手调|教出来的小姑娘,此刻正嘶声惨叫着哭鼻子呢。”

    说着,又落下一笑的哼道:“自己找来的,好好受着吧。”

    那只虫子是徐福放的,他自然知道是用来作什么的。

    虫儿名为窃音,如用血喂养了再放到某人身上去,哪怕身隔千里也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想当初,这虫儿还是徐福抓回来献给主子想让他放到傅琳琅身上去的。

    可这会儿听见主子这么说,徐福就有点不好受了。可不过片刻,他又觉得没什么。

    因为他们做奴才的,都没什么太大的贪心,都把活着的目标定得很低。

    没听说过问心阶会死人的,顶多不过受些折磨再被打下来而已。阿蛮还是那个阿蛮,她进不进宜或有是长多大本事对他来说也无甚紧要的。

    他一手调|教得她懂规矩知进退,一路看着她长大。只要他没闭眼时她还傻傻活着,便也足够了。

    这算是心疼那臭丫头么,恐怕也不是。

    他大多数时候都讨厌着她如顽石一般的蠢笨,可也习惯了她这如影随形的蠢笨。

    若换成是他对一个人有意,在有利与己的环境中,不得施尽一切办法的得到么。

    可这个蠢货倒好,几十年里忍着让着退着。让人看了生生是升起厌恶,觉得还真真是不如那傅琳琅的果敢。

    可谁叫她挨得他近,他这心自然也是偏的。

    徐福这么想着,又替主子满上了杯酒。少年却忽然握紧杯身,猛的一下子砸出去:“吵死了!”

    低呵完这声,他又看向徐福:“这鬼东西要怎么样才能听不见?”

    “等人出来了,把虫子拿回来封住便可。”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便只有封自己的五感听觉了。”

    少年一听,立即运动周身灵气,欲封了五感听觉。但时至临近处,又停住了。

    耳边尖啸的,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若在他身边时俯首低眉的唯喏,铿锵得震人肺腑。

    “还有什么!再来啊!我也想出身高贵不遭人践踏,我也想做个温良的好人,可我没得选择!但我从来也没有厌弃过自己的出身卑微,难道你们眼中便划分着三六九等?!我徐阿蛮不服,我偏要活着,偏要爬上去。这一世我不会随意为恶,也不会枉夺无辜人性命,但也不会任人好欺的也不还手。这便是我要追寻坚守的大道,若你们不允,便拿了我这条命去又如何。但即便是死,我也要先争上一争再说……”

    燃烧着冲天烈焰的山道坡上,徐蛮狂喊完这话,咬唇站直身体又朝上迈动了一步。

    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想要活得好好的,让徐福与凌渊这辈子也能活得好好的。

    是以,她浴火朝上一步又一步。烈火焚得她哪哪都疼,她每走一步都想尖叫与放弃。

    时至此刻,竟觉得遭人一剑抹了脖子的死亡,也好过这样的活生生受罪。难怪这问心阶,千年都不曾有人顶登。

    可她才走了几阶啊,就要认输回头。她死去活来的重新一回,可不是要站在原地认命的!

    咬紧着这股不服,徐蛮继续向上爬去。她每走一步,烈焰的热气都呛入心肺的让她呼吸艰难。

    很快的,她感觉身上的肤肉已化为焦炭,又从焦炭裂为灰飞。

    又很快的,她感觉自己已化身为具行走的骷髅。

    但她仍咬着一口气的继续向上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多少阶,徐蛮终于破开了那片火海,感觉周身一瞬冰凉地又踏入了另一个地界。

    “哈……哈……哈……”她身心俱累地喘着大气,等那阵撕心裂肺的烧灼感逐渐平息后,才有功夫打量自己。

    她并没有化做成一具行走的骨头,身上的衣物也完好无缺,脸上也并无任何伤口,只是累痛的感觉还在。

    所以徐蛮赶紧坐下,掏出灵泉水猛灌了一大口又迎头倒下,并迅速倒了两把丹药服下。

    待情绪与身体终于恢复平静,这才有空朝周围细细望去。

    她现在所处的地界,不是初入时的寻常灰石山道,也不是那风雷火海的试炼场,而是个一望无际的原野。

    没膝而过的青草与野花顶上,是片白云悠悠的苍碧蓝天。徐徐微风中,有蝶儿翩翩起飞。

    徐蛮谨慎地踏出了一步又一步,见半点异状也无,终于长吁口气的倒在了青草花丛中休息。

    她太累了,需得缓口气再继续前行。只是她刚躺下来没多久,便听到有脚步声接近过来,惊得她一下子又跳起来。

    然而来人,却是她所熟悉的。

    “辛追?不,等等,站在那里别过来!”

    辛追闻声,停下了脚步,漆黑的眸子盯着惊拃的人,语气温和道:“别怕,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徐蛮又退后几步的拉开距离,“我怎知你究竟是真是假,又怎知这会不会又是场试炼,所以别太靠近过来!”

    温淡儒雅的男人忍着口中的血腥气与一身的疲累,轻叹道:“好,我就呆在这边不过去。”

    徐蛮点头应是,却立刻转身感知了个方向迈开了步子。然而身后一段距离的那人,却使终如影随行地跟上来。

    这一幕狠狠消磨了她的耐性,迫使她不再逃避的选择直面这场试炼。

    “说吧,这关想要怎么样才能让我通过?”

    “……”辛追望着前边青草花海中面色凝重的少女,终是忍不住轻轻一笑道:“我只不过是不想再次弄丢你,而这问心阶的考验神祇似听到了我的心声,便把我送到了你身边而已。”

    徐蛮呆住,又再确认:“真是辛追?”

    “嗯,是我。”

    或许徐蛮也不想弄得太累太紧张,便真正松了口气地垮下双肩。但转而,又记起了他对她的执着。

    为免以后更伤人,便不得不更强硬起眼神看过去。

    “辛追,你也看到了吧。我心里是有人的,虽然我已经并不再想要他了,但也不代表我会接受你。这世间好女子那么多,你赶紧迷途知返的多看看其它吧。”

    辛追立定在原处,暗道:没错,这世间好女子是多。可两辈子的迄今为止,也只得她一人能豁出命的因护他有口吃的而与一群人撕打。只得她一个人会在逃命的途中,把所有吃的都给他。在被打得半死的情况下,仍往他藏身的树洞里扔来个可以活命的钱袋子。

    所以,她心里有没有谁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更何况她上辈子的最后那几十年里,在那个老太监的帮助下可养过数目庞大的男宠。

    如果他连这个也忍不下,又怎会自堕的用那种办法与身份去接近呢。

    所以,他并不是很贪心。只求她这世可以安好的活着,只求她身侧的一块小角落罢了。

    而这世,连老天都似在助他。让她来到了他身边,让他在这问心阶的试炼里也能与她走到一起。

    是以,辛追温淡起眼神的朝人看去:“我不介意你心里有人,顶多他做大我做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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