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真相浮出水面,悠悠心头一梗。

    她被路天沉当免费劳动力了,给他的花圃除了一夜的草!

    不知是气的,还是呛的,悠悠掩嘴咳了半响,路天沉耐心十足地等着,待人缓过气来,才将汤匙重新递去。

    “慢点喝,”他嗓音低缓,提醒道。

    若抛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悠悠可能真以为,他不知她为何会被呛到。

    悠悠忿忿张嘴,把热汤喝下去,被呛到泛红的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身影。

    在女孩长睫下,堪称凶恶的目光中,路天沉神色依旧,不紧不慢地问:“味道如何?”

    悠悠嘴角扯起一抹笑:“暖暖的,很贴心。”

    大概没想到她这般能‘忍辱负重’,路天沉略显诧异地挑了下眉,眼底浮起笑意。

    “再来一碗?”

    悠悠:“好啊。”

    反正有人伺候,她喝死他,让他喂汤的手臂与她一样酸疼!

    旭日东升,洒下的光辉照在两人身上,一袭墨绿衣裳的身影,耐心十足给女孩喂了一碗又一碗热汤。

    这温暖和谐的画面,让后方长老们无不动容。

    往日,宗主与路杳的关系实在冰冷。

    宗主对她一向不管不问,没有要教导的意思,路杳之前无法无天的蛮横性子,很大原因就是这么养出来的,没人管她,她当然肆意妄为了。

    宗主对她好像也没什么要求,活着就行。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从路宗主身上,看到对路杳的疼爱。

    然而被疼爱的本人:“十碗热汤,冷暖自知。”

    清晨微风吹过,寂静的庭院里。

    坎坎吃着悠悠给它买的肉脯,吃的正香,毛茸茸的脑袋歪了歪。

    它迟疑地看向肉脯。

    小主人喝汤它吃肉,这样不好。

    坎坎放弃肉脯,两只毛绒小脚按着苹果啃,啃了起来,门口忽然传来吱呀一声。

    浑身白绒的小狐狸,叼着鸡腿,从门缝挤了进来。

    四目相对,容辛嘴里的鸡腿落在地上。

    圣兽?!

    怀疑自己看错了,容辛纵身一跃,凑近坎坎,鼻尖轻耸像只小奶狗的圣兽。

    “你是圣兽吗?”

    坎坎微眯起眼,面对九尾狐族的小辈,装傻充愣:“汪。”

    听到一声犬吠,容辛愣住,不可置信地又嗅了嗅。

    这气息,是圣兽没错。

    听不动犬语,容辛挠了挠脑袋上的绒毛,思忖半响,恍然大悟。

    圣兽意外失忆,沦落成狗,忘记了昔日荣耀。

    容辛怜爱地看了眼坎坎,打起小算盘,用爪子按了按它:“小白,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吗,别学狗叫了,你是我涂山的,是我容辛的小弟,我来接你回去了。”

    坎坎忍无可忍,拨开它的爪子:“走开,九尾小辈。”

    容辛吓了跳,悻悻地收回爪子:“原来没失忆。”

    坎坎冷哼,扭头离开,容辛却一下跳到它前方,好奇道:“你为何变成狗,待在这里,这不是悠悠的住处吗。”

    坎坎:“她是我小主人。”

    容辛愕然,费解地挠挠脑袋:“那、那你为何学狗叫。”

    一朵蒲公英在风中轻摇,坎坎用爪子刨了刨:“小主人喜欢狗。”

    它当日欢喜地睁开眼,女孩期待地看着它,朝它“汪”了声。

    它不甚明白,想了想,这是犬的叫声,意识到小主人喜欢狗,它就学了声狗叫,果不其然被摸摸头了。

    容辛深深地同情起来,族中长辈要见圣兽一面,请它解惑,都是件极难之事。

    没想到堂堂圣兽,如今为了讨小主人欢心,还得伪装成狗。

    见圣兽精神不振的模样,容辛一跃而起。

    “罢了,我来陪你玩吧。”

    悠悠回来的时候,庭院草地间,两个白影窜动。

    大白团用脑袋将雪色小毛球拱翻,小毛球还没站稳身体,又被它从另个方向拱倒了。

    容辛虽是小狐狸,对比坎坎幼小的身体,却称得上大了。

    坎坎头晕眼花,气得一巴掌呼在容辛脑袋上,容辛还以为它在与他打闹,更高兴地拱了。

    悠悠感受到坎坎的处境,赶忙上前。

    这时候,一只带着伤痕的手拎起容辛后颈,身影浮现,道了声:“无礼。”

    容辛兴奋的表情一变,蔫蔫道:“舅父。”

    姬元嚣拎着他,看了看地面的坎坎,视线落在门口的身影上。

    “换个地方说话吧,中秋。”

    悠悠听到“中秋”两字,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想起是上次胡诌的名字,四周景象已经变了。

    不是上次的竹林小屋,这次姬元嚣带她来的地方,是片望不到尽头的桃花林。

    一阵清风穿过,桃花簌簌落下。

    “我这珍藏了不少美酒,可惜,”想起半杯酒后,女孩红扑扑的脸颊,姬元嚣嘴角勾笑。

    他端起冒着热气的茶盏,放在悠悠面前,见她一直盯着他的衣袍看,眉梢微挑:“我的衣袍很奇怪吗?”

    空气中弥漫着桃花香,悠悠揉了揉胳膊,端起茶盏:“看脸容易晕。”

    姬元嚣曾言,这是两人之间修为差距太大的缘故,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旁人无法直视其容。

    可她看路天沉却不会,按理路天沉是仙道第一人,又曾击败灵魔界的上任魔君,是三界最厉害的存在。

    “你比我爹爹还厉害吗?”

    姬元嚣愣了下,看出她心中所想:“不一样。”

    他本欲解释,想了想,索性带着几分得意道:“那是必然,我要是来真的,轻而易举就打败他。”

    “既然如此,”悠悠瞥向他的手,“爹爹怎么打伤你的。”

    姬元嚣顿住:“对吧,你也觉得奇怪,我更奇怪!”

    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沉沉:“当年因为此事,我受不了打击,心境崩乱,心魔都出现了。”

    “不过,”姬元嚣话音一转,隐约可见的紫色眼眸,微眯起来。

    “察觉到他不对劲,不同寻常,我就使劲挖,使劲挖,挖到最后”

    悠悠乌发间的狐耳微动,正凑近脑袋细听,姬元嚣看了眼手背的伤口,抬指抵住她额头,笑容满脸。

    “就释然了,往事不提也罢。”

    悠悠:“”

    她端起茶盏尝了口,听姬元嚣转移话题道:“容辛的死劫已经消失了,作为报酬,之前答应你的,你可想好了?我可是很厉害的,什么都能做到。”

    悠悠意有所动:“你知道天道吗?”

    “我早已不受天道约束,怎么,你有麻烦?”姬元嚣露出意外之色。

    悠悠点头:“总有天雷要劈我,可有规避之法。”

    她方才任务就失败了,路天沉并未有被她惹怒,反而心情大好好在晴空万里,没有乌云袭来。

    “这个简单,等我片刻,”姬元嚣盘腿坐着,一阵华光环绕在他周身。

    片刻他睁开眼,面露遗憾之色:“没法帮你。”

    悠悠目光幽幽:“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吗。”

    姬元嚣一噎:“不是做不到,是不能做。”

    他语重心长道:“我方才算了算,就跟容辛的死劫一样,我若插手,许多事就变了,你爹爹都睁只眼闭只眼,我轻举妄动,怕会铸成大错。”

    悠悠摸了摸衣襟里的勾莲玉,若有所思地“哦”了声。

    “反正就是不帮唔。”

    姬元嚣剥了颗葡萄,塞到她嘴里:“要不你去问路宗主,天雷要劈你该如何,他渡了那么多次劫,想必很有经验。”

    悠悠咬着果肉,心道有几分道理。

    勾莲玉能挡下天雷,给路杳这玉的路天沉,应当也能做到。

    可如此一来

    “啧,九尾天狐,不过如此,”在姬元嚣惊愕的目光中,悠悠起身。

    “送我回去吧,反正唉——”

    姬元嚣:“?”

    这蔑然的小眼神,是什么意思。

    果然路天沉出关,有靠山了,对他态度都不一样,之前一口一个前辈呢!

    “激将法对我可不管用,不过,”姬元嚣起身折了一截桃枝,略一施法,插在悠悠发间。

    “戴着吧,不是防不防天雷的问题,主要是戴着好看。”

    得到想要的,悠悠心满意足。

    回到庭院,容辛被姬元嚣拎走,她动了动狐耳,按姬元嚣所说,将两只毛绒耳朵收了起来。

    悠悠身形一晃,变成只绒毛泛红的狐狸,半响,又恢复人形。

    她虽感到新奇,但一番折腾,四肢更酸疼了。

    拔了一夜的草,悠悠摸了摸坎坎,本打算抱它回去休息,忽然想到一夜过去了,不知顾赦醒了没。

    昨夜有弟子发现魔气,吆喝后,旭日峰戒备森严了许多。

    悠悠略一思忖,朝顾赦房间走去。

    躺在床榻间的少年,仍是悠悠昨日离开的模样,不过此刻额头布满冷汗。

    顾赦意识昏沉,脑海里的画面,一会是小女孩吓到血色全无的面容,将匕首刺入他胸口,说着“我最讨厌魔修了!”,一会是少女按住他肩膀,轻声细语:“不吓人。”

    他藏到深处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有的回忆起来,是暖的。

    曾有个小女孩,故意堆丑的雪人,激他动手一起堆,在他堆出四不像的雪人后,她软乎乎的手凑来,握住他的手教他。

    冰天雪地里,女孩的手触碰了许久的雪,却是暖的。

    他想回握,又怕自身的冰冷冻到她。

    有的回忆起来,却是冷的。

    他曾在深夜,踩着叠高的石头,从窗口,朝被狰狞魔纹吓坏的女孩房间,小心翼翼探去脑袋。

    里面烛火明亮,一个瞧着比他稍微大些的男孩,穿着质地甚好的青衣,腰系美玉,她口中的师兄,路天沉的亲传弟子。

    是个天赋异禀的仙修,可以不用像他这个小魔修一样,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绞尽脑汁躲过守卫才能来。

    他光明正大坐在小女孩床边守着,握着她的手,肆无忌惮。

    顾赦低头,摸出龙纹玉佩戴在腰间,又掸了掸被关在戒律堂三天三夜后,脏兮兮的衣裳。

    他踩着石头踮起脚,两只小胳膊铆足力气,想要翻过高高的窗户,进入室内。

    被他吓到的小女孩,该他亲自哄。

    他要告诉她,自己脸上的魔纹已经消失了,别怕他

    “师兄,”一个细弱沙哑的嗓音响起。

    “你别离开,我好怕呀”

    翻窗的小身影顿了顿,长睫垂落,将原本漆黑明亮的眼睛,遮得有些暗淡,他摸了摸左脸,良久,小心地将冰葵放在窗前,安静地离开了。

    窗外雪地,留下的一串小脚印,很快被簌簌落下的大雪覆盖。

    顾赦浑身发冷,分不清此刻身处何地,迷迷糊糊间,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人般。

    “骗你的,不吓人。”

    “我叫悠悠,”把大氅另边分给他的女孩,像圣白的月色,干净的雪,眉眼弯笑,眼尾有一颗红色小痣。

    那时候就有,但突然就没了

    一杯凉水,猛地泼在昏睡的少年脸上,他长睫微动了动,幽蛟再接再厉,尾巴卷起茶盏又是一泼。

    青团踩在椅子上,递给它茶盏:“唔?”

    有用吗。

    “有用,”幽蛟再次卷起茶盏。

    “你瞧主上都没说胡话了,刚才还说什么不仅学会堆雪人,还会捏小泥人分明陷入梦魇了,这时候,得用冷水泼醒他才行。”

    话落幽蛟又要动作,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抓住它,顾赦起身擦去脸上的水渍。

    对上冰冷的眸光,幽蛟激动大叫:“主上醒了!”

    它仿佛没意识到危机,扭头朝青团使劲眨眼。

    小青团愣了下,反应过来,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

    幽蛟哥哥说了,这种时候,是在主人面前表示忠心的好机会,需要用大哭表达自己对主人的担忧。

    一滴水珠,沿着顾赦绷紧的下颌线滑落。

    他看了看呜咽起来的青团,又看向抽泣到快咽气的幽蛟。

    半响,松开被捏住的黑蛟:“行了。”

    幽蛟尾巴立即一摇,哽咽的青团收了哭泣。

    这么快吗。

    它以为要哭三天三夜呢。

    顾赦换了身衣裳,打开房门,外面正值晌午时候。

    竹林没有风吹过的时候,寂静无声,他不自觉走到熟悉的地方。

    前方传来窸窣动静,他一抬头,揉着胳膊的纤瘦身影,闯入视线。

    “师弟?”

    悠悠正拖着酸疼的身体来看望人,半路抬眸,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穿着玄衣的少年,长身立在前方,轻风卷着竹叶,从他背后慢悠悠飘落。

    他长睫微颤了颤,黑沉的眸光看着她。

    已经醒了。

    悠悠快步走去,上下打量后,松口气道:“不是故意打晕你的,没事了吧。”

    “你怎么了,”顾赦开口,嗓音还些沙哑。

    他注意到女孩走来时,身形微颤,尤其是脚步变急时,走得格外不稳。

    悠悠愣了下,揉了揉胳膊,忿忿道:“被阴了,我除了一夜的草,所以胳膊酸,腿也疼,走路都是抖的。”

    不知想到什么,她眉眼弯笑。

    “看师姐对你好吧,都这样了还赶来看你。”

    悠悠随口一句,本以为顾赦会像往日垂睫抿唇,谁知他轻“嗯”了声:“是很好。”

    悠悠愕然,又听他缓声吐出三字:“路悠悠,”

    难得的称呼,让悠悠不自觉绷紧心弦,顾赦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似乎在她脸颊寻着什么。

    后来,少年忽而笑了,似是从寒冬腊月中醒来,眼前春暖花开。

    他靠了过来。

    悠悠茫然地立在原地,下一刻,腰肢被顾赦伸手环住,他另只手臂穿过她的膝盖弯。

    清风拂过,他将女孩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让悠悠下意识伸手攀住他的肩膀。

    “师弟”她嗓音微紧,带着几分慌乱。

    “你做什么?”

    顾赦垂眸:“不是四肢酸疼吗,我抱师姐回去,”

    离得近,悠悠感觉他就在耳边说话般,低沉温热的气息环绕而来,她耳根有些红,挣扎起来。

    “不用了,我还没疼到走不动路。”

    顾赦沉默一瞬:“师姐可是嫌我是魔修,才不肯。”

    “怎么会,”悠悠止住挣扎,见他神情低落,下意识安慰起来。

    “魔修没什么的,你别在意,”

    顾赦圈住细腰的手臂收紧,不动声色地将人往怀里拢近了些,随后神色黯然地“嗯”了声。

    悠悠见他眉间难掩落寞之色,心跟着沉甸甸的,一路安慰。

    直到快到门外,她才回过神,陡地止住话音。

    “到了?!”

    顾赦嘴角往上弯起,悠悠惊醒,想起灵落可能会在,赶忙道:“快把我放下来。”

    顾赦俯身正打算将人放下,手指忽地一动,将怀里的身影扣紧了。

    他抬起头,看向从旁侧路口走出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悠悠心底悲叹了下,扭过头,正要叫灵落小姑娘不要误会,入目的却是个青衣少年。

    他玉白的手握着瓷瓶,停住脚步,浅眸凝望而来。

    悠悠如遭雷击,瞬间面红耳赤,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与之前腿脚受伤不同,这次她好胳膊好腿的,被师弟抱在怀里,本以为是灵落撞见,已经够糟糕了,谁知是慕天昭,更尴尬了。

    “稀,师、师兄怎么突然来了,”悠悠咬了下舌头。

    边说边拍了拍顾赦,示意把她放下,但对方将她腰身搂得更紧了。

    慕天昭眼帘微垂,温润如玉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没看到这幕。

    他走了过来,把手中瓷瓶递给她:“我刚去见了师父,这是师父让我拿来给你的,止酸疼的药。”

    正找地缝的悠悠一顿,她说慕天昭怎会来,原来是路天沉让他拿药来的。

    好爹爹,这时候让人来送药。

    系统呢。

    任务!她要做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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