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玉娆去皇宫见雪夜了。
妈的真晦气,侍从低着头恭敬地为她领路,礼数无可挑剔,但她还是觉得不爽,雪夜纯属皮痒。
此去皇宫是她独身一人,大长老本来想跟着去的——他怕玉娆真把雪夜揍一顿,他要是跟着还能拦着点。
玉娆说不必,我此行是谈正事。
大长老将信将疑,最终还是放过了她,说的是就信你这一次。
太子寝宫里雪夜端方地执着茶盏坐于高位,玉娆光看着他就想嗤笑,但她忍住了。
“臣参见太子殿下。”她说,微微低头,一身傲骨却宁折不弯。
“玉卿,免礼。”高堂之上太子笑眯眯地道,“本宫知道母妃有意促成这一庄姻缘,但本宫也了解你,说吧,要谈什么?”
雪夜确实了解她。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玉娆很像,他们是政客,站在最高点的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所以他了解她,她也了解他,曲意逢迎,往来刀剑,做什么都是追名逐利,雪夜也不是没有察觉到蓝电霸王龙正在背后洗牌天斗帝国的旧市场秩序,这是资本的力量,延续千百年的宗门就像虎视眈眈的摄政王。
天斗帝国皇权不稳,但换了别的国家也是一样,隔壁星罗帝国也深受其害。究其原因,是因为皇室掌握的人才和强者不够多,封号级别的强者每个大宗门都多少有几个,而皇室可没有那么多资源。
这是另类的礼崩乐坏,诸侯争霸,玉娆不信雪夜无意改变这种弱势局面,他那样的人,不可能甘于落败,他不可能接受自己处在下风,从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天起——又或者更早,他就想着要掌握实权,强权在握才能做好君主。
雪夜以选妃作诱因引她来见这一面,为的是什么,她也不是不清楚。只有一点存疑,为什么是她?又或者说——为什么是蓝电霸王龙?
于是她就真的这么问了,开诚布公,抛出一点诚意,开启话题。
“你都说了,你是最强的。”雪夜面不改色,他垂着眼睛去看手中茶盏,热气氤氲模糊眸底神情,他面色神态一概看不干净。玉娆讨厌这样,她喜欢掌控,而不是超出预料,所以她不喜欢雪夜,雪夜不是她能掌控的人,他们之间更像是食肉动物的同类博弈。
“我小时候说的混账话,你也信。”她笑了,神情淡淡的,“因为我是最强,所以不屑功名?太子殿下这么想?”
“不。”那太子摇头,看着她笑,嘴角勾起,却没几分真心实意,“因为你是最强,蓝电霸王龙必将走向巅峰,超脱皇权……所以天斗帝国乃至于泛大陆的权力地位,你都看不上,至少将来的你绝对会对此不屑一顾。”
这倒说的没错。等日后她成为龙神,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全世界最强了,生杀予夺毁灭重生,一切尽在掌握,天斗皇室那点权势她还真看不上,确实没兴趣。
“元娆,”雪夜笑道,“我了解你,你是妍皮不裹痴骨。你喜欢做幕后黑手,也即是筹划者。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做本宫的幕后之师,你愿不愿意要?”
“你说做你的,而不是天斗帝国的。”玉娆也笑,少女唇边笑容很淡,冷丽脸庞近乎锋利,那是一种利剑出鞘的磅礴强势,“要我做你狗头军师,还不给开工资?压榨劳动者小心我告你。”
过后反应过来又笑,告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劳动法,且是人治,她讨不到好的。
不过雪夜说的没错。出关时她说要把天斗帝国搅个天翻地覆,还有香烟发售的契机……那不是玩笑话,而今时机成熟,天时地利人和,就该是这个时候。
“好啊。”她淡淡地笑,“太子殿下也知如今宗门和贵族权力过大,既然有心改善,不如听我一言。”
他作洗耳恭听的姿态,道:“我在听。”
她唇瓣启张,一字一顿道:“君主立宪。”
“总之我要上战场了。”
回家之后玉娆坦然地说。
大长老和玉元震齐齐说:“哈?”
一旁的独孤博也大为震惊。
他完全没懂,前一天他们还在商讨婚约,他甚至有些进退两难的难堪——最终结果是婚约暂时保留,玉娆说等独孤博遇到真爱,她就主动退出,并且蓝电霸王龙还会负责给他出嫁妆……哦不是,是说彩礼。
他们根本想不通……玉娆去见雪夜为的分明是太子选妃,怎么兜兜转转又变成奔赴沙场了?
“首先,雪夜见我,不是为了选妃,也不是为了和蓝电霸王龙结盟。”她神色淡淡道,“蓝电霸王龙权势过盛,雪夜无法掌控我们这颗棋子,换言之他不可能和高宗贵女联姻。”
这道理就好像四大爷娇宠华妃,一度给了她贵妃封号,却始终不会让她成为皇后。
这是因为在身为华妃之前,她首先是年羹尧的妹妹年世兰。
玉娆更是如此,在雪夜面前,她不是昔日同窗,不是玉子归,甚至不是玉娆。
她是玉元娆,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蓝电霸王龙。
若她同雪夜联姻,本质上是养虎为患,君王卧榻之处不容他人鼾睡,她就是那条盘踞在沉睡君主身边的蓝电霸王龙,獠牙锋利,削金断玉可撕万物,时刻虎视眈眈地紧盯着雪夜跳动的脉搏,他脆弱的脖颈将会全然暴露在她面前,她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毁掉他。
雪夜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其次,我和雪夜结盟了。”她说,“以我个人身份做雪夜的幕僚,待他继位,我会是天斗帝国的国师。”
准确来说是宰相啦,她虽然跟雪夜说要搞君主立宪,但却是德意志风味的君主立宪。不然雪夜那老狐狸怎可能容许她剥夺他手中的权力?
虽然设有议员,一定程度上拓宽了民主的渠道,促进民主政治纵深发展,但本质还是君主权力至高无上,对雪夜而言百利无一弊,既能博个好名声,又能削弱世家和宗门的权力。
“一年时间。”
那时候雪夜淡声同她道,“本宫要看到成效。”
她笑道:“这要看殿下自己。臣近来听闻,南方边陲小国对天斗帝国偶有进犯,罔顾王权,不知是否属实?”
那青年神色温和下来,雪一般冰冷透彻的面庞上有笑意缓缓绽放,他咬字清晰地、似笑非笑道:“玉卿的消息灵通,本宫佩服。”
少女注视他片刻,忽然轻声道:“臣愿做先锋,以固帝国威严。”
她的嗓音极轻,声气说是低柔也不为过,却冷冽得像冰,一字一顿的坚定,含着稳操胜券的笑意。
那太子也静静看她片刻,良久,低声笑道:“好。”
“本宫提前祝玉将军得胜回来,”他这话说的慢条斯理,透蓝眼眸光华闪烁,便如一块火彩动人的海蓝宝石,“旗开得胜,佑我帝国昌荣。”
“哟,这就叫上将军了?”玉娆散漫调笑,“臣此去是为您扫清外部障碍,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至于帝国内部如何,还需殿下自己斟酌。”
雪夜也是个聪明人,他明白玉娆是什么意思。她在明目张胆地判断合作对象的实力——一年时间够她解决外国进犯,如果在这一年里他不能搞出些名堂,那她将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抛弃。
这个女人蛇蝎心肠,何其狠心。
但就是这样才好,他们所站之处至高无上,泯灭良心只顾利益才能长久。感情用事?恻隐之心?愚人才需要那种东西。
雪夜忽然道:“在出征之前,本宫要看你的魂环。”
“你确定?”她玩味侧头看他,面上笑意似有还无,但终归不及眼底,“那便……如您所愿。”
衣襟底下锁骨处的玉色魂印焕发出皑皑白雪一样的清冷光彩,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拂乱衣袍翻飞,自传说中走出来的龙女站在低处,分明是仰视姿势,神情却寡淡得仿佛无妄神明睥睨众生,完整的九个颜色瑰丽的魂环在空中排列开来,强大的威压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虽然还没有取封号,”她带着笑意低声道,“不过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封号斗罗。”
雪夜搭在玉座上的手掌收紧,他紧紧攥住高座的金制扶手,良久扯出一个笑来,算是就此揭过。
“此次出征,你有几成胜算?”
大长老忽然问道。
玉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她愈发长开了,面容冰冷精致,不像瓷娃娃,反倒像一尊无悲无喜的慈悲神像,俯瞰苍生蝼蚁,她垂下眼睫,将眼底神色一概掩净,须臾后低低笑道:“十成十的把握,大爷爷,您信不信我?”
同雪夜走这一遭是刀山火海,刀剑风浪上起舞,是与虎谋皮。
她却从未怕过。
真龙又怎么会畏惧老虎的爪牙呢。
权力博弈,利欲熏心,她其实最喜欢这样的东西,只要心有欲求,即便压得再深都能成为弱点。她这个人,一贯善于揪住别人的弱点,手起刀落,乘胜追击。
出征的时间定在三天后,足够玉娆收拾好自己,她会率领一部分帝国的精锐士兵。不怕他们不敬她重她,九枚魂环一开,少有人能忍住不打哆嗦。
临行前玉元震送她,她看着同胞兄长,缓缓露出一个笑来,道,“哥,你回去之后跟大爷爷商量,我的封号该定下来了。”
当兄长的不说话,温和地、留恋地凝视着她。
“好,”玉元震轻声道,“等你回来,就为你拟定封号,它一定宏大雄美,一如你人。”
玉娆听着咋这么像立flag呢。但她没在意,她现在差不多真的算世界最强了,砍敌国的人就跟虐菜似的,没意思。
“没关系,”她轻松地笑道,“反正我是最强的嘛,一年之后等我回来,我要看到我的香烟占据市场。”
他勾起唇角,也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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