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年级和高二年级,隔着一层楼板,也像是隔着一个小世界。

    除了日常的几次教研和培训,林欢和余音灵的交集还没她和门口保安大爷的交集来得多。

    无可厚非的是,哪怕再没有交集,她在进一中之前也是真的认识余音灵。

    人这种社会性动物,本身就是靠着那人与人之间那一星半点的交集产生羁绊。

    但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林欢确实没有很诧异。

    她微微挑了下眉头,从自己那尘封的记忆灰堆里扒拉出了一点细枝末节。

    林欢有自己的考量,这个她不打算告诉苏诀。

    音频几秒就到了头,苏诀脸上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神色变化,他拔了u盘,看着林欢。

    “伸手”,他耐心好得出奇。

    林欢脑子里刚才一直在想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直到苏诀出声唤她,才醒然自己是在办公室里。

    刚刚还和苏诀共用了一对耳机来听音频。

    林欢掌心向上,小巧的u盘被苏诀轻轻放入了她的手心里。

    轻轻柔柔的,像是羽毛轻挠了一下林欢的心头。

    骨子里一股酥麻蹿了上来,林欢阖起掌心,攥紧了掌心里的u盘。

    “我不是当事人,这个u盘理应交给你自己来处理。”

    苏诀比林欢更清楚,在这种事情上,他没有为她做决定的权利。

    拿去质问余音灵也好,摆在自己的抽屉里让那个u盘再也不见天日,这些统统都应该是林欢自己的选择。

    苏诀那句话说的是真的,他永远不能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去代替她做决定。

    他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这点苏诀很是拎得清。

    林欢心下苦笑一声,就算过了那么几年,苏诀也还是最好最温柔的代名词。

    他不善言辞,却用极致的温柔呵护着她的心思。

    她道了句谢,请了假,离开了办公室。

    下午四点,林欢背着包准点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茶馆。

    这家茶馆以清幽出名,所有的商圈资本大佬想要谈事情,第一想到的就是这里。

    林欢抬手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走到自己预定的包房门口,里面余音灵的黑长直已经先一步入了林欢的眼。

    她偏过头去哂笑一声,好几年不见,她倒没怎么变。

    就是胸腔下的一颗心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

    以示尊重,林欢进门前在门上轻轻扣了三下。

    余音灵以为是服务生送茶过来了,捏着嗓子细语道:“请进。”

    结果回头过来,在看见门口的来人时,刚才还柔柔弱弱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怨毒起来。

    她从凳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在看见林欢手里把玩的那个小小u盘后,脸色突然又刷白了下去。

    林欢靠在门边,看着她脸色一红一白,觉得挺有意思的。

    片刻后,余音灵像是石化在了原地一般,不再讲话,只是定定盯死了林欢手上的那枚u盘。

    像是看见了让骆驼濒死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

    她在害怕。林欢想。

    林欢本来就不是个喜欢啰嗦的性格,余音灵费力八气整这么一出她也猜了个大概。

    现在就是要把猜测落实了,然后来清算一下这笔糊涂账。

    也不枉她顶着被扣半天工资出来见余音灵。

    她垂眸将u盘装进随身的包内,走进了包房。

    在路过余音灵身边的时候,她瞥了眼,没想到余音灵竟然还回瞪了她一眼,好像她林欢才是做错事的那一个。

    新鲜。

    林欢抬手招来了服务生,在对方耳旁说了句什么。

    服务生弯了下腰,然后退了出去。

    林欢看着余音灵,淡淡开口道:“司弘毅没有告诉你,他最讨厌的就是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吗?”

    不提司弘毅还好,一提,余音灵的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站在那里微微抖了起来。

    梨花带雨,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只可惜,林欢一点都不同情她。

    她撑直了双手杵在桌上,看向余音灵的目光中丝毫没有怜惜之意。

    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演。

    余音灵涕泪横流,看上去楚楚可怜:“你都有了苏诀了,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司弘毅?我知道你就是存心报复我!”

    余音灵抛弃了平日里的淑女作态,冲着林欢毫无形象的大声吼叫。

    林欢偏过头去啧了一声,咻地笑出声来。

    贼喊抓贼,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这能耐呢?

    林欢深呼吸一口,平心静气地看着发疯似的余音灵,冷冷道:“亏你也好意思在我面前提司弘毅这个名字,你也配?”

    抛开平日里在苏诀面前温软的模样,真正认识林欢的人,从来不会把林欢和什么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挂上钩。

    她是一朵真真正正的罂粟花。

    吃人不吐骨头。

    林欢周身的气场倏然变了,她底子里更深层的东西显露在了余音灵面前。

    从小跻身上流社会,林欢什么没见过。

    再脏的心眼手段,在林欢这里她只是不屑,她骨子里自带的疏冷与傲气,那是千百个日日夜夜堆砌而成。

    她们从生来就不是一样的人。

    林欢此话一出,余音灵怔怔愣在了原地。

    林欢深吸口气,继续道:

    “之前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抛下他一声不响离开的人是谁?”

    “杳无音信的又是谁?”

    “你比我更清楚司弘毅的情况,他当时是对你有多信任你才肯和你交心,结果你转手拿着他的脆弱当成谈资去撩骚你们学校的男生。”

    “你见过他手腕上的那道割痕吗?”林欢咧开唇露出个冷笑“你应该见一见的。”

    “你知道他差点没能继续上学吗?”

    “毁了他,你赔得起吗?”

    林欢眼神阴霾,居高临下地蔑视着余音灵,这个人,让她打心底里恶心。

    要不是林欢心细如发,那天课间活动时发现了司弘毅手腕上那条被手表带隐隐遮住的刀伤。

    后来又求着老爸给司弘毅找了宁市最好的心理咨询师,林欢现在都不敢去想司弘毅的路最终会走向哪里。

    在余音灵和别人撩骚的一个笑谈,差一毫厘毁了司弘毅的整个人生。

    现在她舔着脸来自己面前说她喜欢司弘毅?

    呸!

    余音灵听着林欢的话,一句一句,她的脸一点一点散尽了血色。

    “可是我是有苦衷的啊!”余音灵猛地跌回凳子上,整个人埋在手臂里呜呜哭了起来。

    林欢冷冷看着她,不再发一言。

    一个不懂得尊重他人的人,一个拿别人真心当儿戏的人,她又凭什么觉得别人会相信她的苦衷和理由?

    门再次推开,一双好看的手拿着一叠纸巾递到了余音灵面前。

    她泪眼娑婆,抬眼看见光的背影里站着那个她日思夜想了很久的人。

    余音灵站起身就想要去抓司弘毅的手。

    司弘毅将纸巾往桌上一放,不着痕迹又绅士地往后退了两步,和余音灵拉开一段不小的距离。

    如果说,刚才林欢的那些话只是让她生气,现在司弘毅往后退的这两步,足以让余音灵崩溃。

    司弘毅站在那里,冰冰凉凉的,冷眼看着这个他从小所谓的“青梅”。

    时光真的很残忍,一朝一夕间,把原来身边的人变得认不出模样。

    林欢嗫嚅了下嘴唇,半晌后,她看向司弘毅:“走吧。”

    她没有选择当着司弘毅的面继续抖落余音灵做的那些事情,林欢不想让司弘毅那些少年儿时的回忆染上脏污。

    余音灵做错了事情,她为此付出了代价。

    之前的那些,是司弘毅和她之间的纠葛,林欢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

    余音灵是那样的人,可林欢不是。

    她离开前,将一个小小的信封放在了余音灵面前。

    林欢相信,但凡她还要有一星半点的良知,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司弘毅今天过来纯属偶然。

    他本来在另外一间包房里和合伙人谈律所扩张的事,结果服务生过来告诉他有一个姓林的小姐请他过去一趟。

    司弘毅抬起面前的茶押了一口,他之所以会选这家茶馆来谈事情,除了环境清幽,服务员人均守口如瓶外。

    他还知道这家茶馆背后的实际控股人是林家。

    在听到有位林小姐请自己过去,司弘毅就是猜也猜出来了。

    余音灵在他心里一直是个结,哪怕后来他做了心理咨询,又吃了很久的药,也尝试着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

    可是结就是结,一天不解开,总是让人不得安宁。

    司弘毅过去的时候,他靠在门边上,听见里面林欢质问余音灵的那些话,他将肺里的空气全部吐了出去。

    临死的憋闷感让他最终像那涅槃的凤凰一般,浴火重生。

    他很清楚林欢知道的肯定不止这些,认识林欢那么久,林欢在余音灵面前放信封的举措,哪里又逃得过司弘毅的眼睛。

    他太了解林欢了。

    人人都说她难以接近,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林欢是真的把她认定了的朋友放在了心里最珍视的地方。

    舍不得让任何人轻贱。

    这样的林欢,值得任何人对她好。

    一时间,两人前后脚出了茶馆大门。

    林欢冲司弘毅摇了摇手上的车钥匙:“走了,再不回去学校该要扣我工资了。”

    司弘毅一脸的不信任,挑眉看着她:“那点工资够你每个月给小迈做保养?”

    小迈,林欢最爱的座驾,迈巴赫gls。

    保养一次上万都是小数了。

    林欢睨了他一眼,手指上套着迈巴赫的钥匙,甩了两圈:“走了。”

    司弘毅在林欢背过身的那一刻郑重地叫住了她:

    “林欢,请问我可以追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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