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带着耿宁舒去花园折梅花是大白天,后院的眼睛到处都是,这么大的动静很快私底下就传遍了。
宫女太监们惊叹于她的盛宠,只恨为什么受宠的不是自家主子。
李侧福晋早早得到消息,好好打扮了一番风姿绰约地就赶着过来想来个偶遇,还没看到花园里的梅花呢,就在半路上被人拦住了。
苏培盛含笑给她打了个千儿,“请李主儿安。”
他是四爷跟前最得力的大太监,李侧福晋还是给面子的,没有直接一脚把人踹开,好声好气道:“在这碰上苏公公真是巧了,公公今儿怎么没在主子爷跟前伺候着?”
苏培盛笑道:“爷关心着后院各位主子,让奴才来看看各处布置是否妥当,有没有遗漏的。”
要是他说爷就在里头,那李氏肯定会借着给四爷请安的话头闯进去。开玩笑,主子爷正跟耿格格你侬我侬呢,自己要是放了人过去打搅了,事后肯定少不了一顿罚。
两人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也都知道对方是装糊涂,只不过李氏没有苏培盛这么沉得住气。
见他没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那就是有意来阻拦自己的,她面上的笑就浅淡下来,“那就不打扰公公了,三阿哥头回见着雪,吵着闹着要看,我带着去前头赏赏雪景。”
苏培盛没让开身,依旧是笑着道:“奴才在这儿就是为了这事儿,前头路上结了冰滑倒了好几个洒扫小太监,三阿哥金贵之体不容任何闪失,要是磕着碰着奴才可怎么跟主子爷交代。”
大冷天的居然抱着孩子来争宠,万一冻着生病了能在四爷那边落下什么好?这李侧福晋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怪不得爷现在不大喜欢过去了。
他这样油盐不进寸步不让的,李侧福晋就不高兴了,即便是在跟前伺候,那也是奴才,还敢管自己这个主子的事儿了?
她都想翻脸了,好在身边还有个脑子还算清醒的田进禄小声提醒她,“主儿,这外头还怪冷的,马上过年还要带上三阿哥进宫,这万一冷着冻着了到时候岂不是让娘娘心疼?”
这话戳到李侧福晋心里头了,让三阿哥进宫是德妃娘娘亲自开口提的,如果病了就是自己没照顾好,少不得在娘娘面前没脸。再说了三阿哥可是福星降世,到时候要是再入了万岁爷的眼也是极有可能的,要是进不了宫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算了,既然路不好走我就换个地方赏景好了,府里又不是只有这一处的风景好。”她思考了孰轻孰重,不大高兴地斜了眼梅花林,甩手带着孩子回去了。
苏培盛处理完这个小插曲也没有立刻跟四爷说,爷一直跟耿宁舒在一块,不太方便讲,直到更衣时才单独与他汇报了。
四爷听完就皱了眉,心情眼见地就不大好。从前是看李氏疼爱自己的孩子,他才让她自己带着,可现在竟也会利用孩子来争宠了,三阿哥才多大一点,人都认不清的岁数能赏什么景?
后宫里的娘娘们惯会用这招的,童年时不太愉快的一些记忆一下翻涌上来,他闭着眼消化了好一阵子才出去。
外头耿宁舒正陪吨吨吨玩耍,玩累了就照看着它喝水,倒是把它当孩子一样疼爱。他还记得宫里有些娘娘会专门找那种会说话的鹦鹉来养,逼着它们学好多吉祥话和动作表演来博皇阿玛的欢心,她却从来都没有让吨吨吨这样对自己做过。
四爷的眉眼逐渐柔软了下来,她要是有了孩子,想来也会是个好额娘。
他想起前两日太医来看过,她的身子已经养得差不多了,随时可能会怀上,这给了他莫大的鼓舞,连着几个晚上都非常努力埋头苦干。
耿宁舒刚开始还觉得他是不用上班所以精力特别好,后来发现他就跟发了疯的牛似的,每天就知道耕耘,一天都不带歇的。
社畜都不带这么加班的,五天之后她实在受不了,用完膳喝杯茶就迫不及待把人往外送,“年关这么忙,爷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吧,就不必陪着我了。”
四爷哑然失笑,明明是她赶人还要拿自己当借口,他偏偏坐着不动,“公务哪有陪你重要?”
还带这么耍无赖的,耿宁舒又道:“头忽然有些疼,怕是没法伺候爷了,爷还是请回吧。”
四爷哪能不知道她是演的,有意逗她,“头疼可不是小事,需得找府医来瞧瞧,喝两剂汤药才行,苏培盛……”
“哎呀!”耿宁舒哼哼,直说了,“今儿你不许留宿了,我要休息,我好累!”
四爷早就看出她想干什么了,看她炸毛的样子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那爷就陪你休息,好好睡觉。”
“是我一个人,休息。”耿宁舒强调。
她才不信他会老实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现在说得好好的,到了床榻上肯定又换了副说辞,她之前又不是没见识了,不由分说地把人推出去了。
外头的下人们都快把脑袋低得埋进胸口去了,这满院子也只有耿格格敢把主子爷往外头赶了。
自从四爷痊愈之后,但凡踏足后院必去耿宁舒那边留宿的,难得有一次天黑了还走出来,各院子都是激动万分,纷纷把灯点得光亮,赶紧梳妆打扮等着。
可没想到他谁那都没去,直接大步回了前院,后院的芳心碎了一地,爷宁愿独自睡下竟都不愿去她们的院子。
李侧福晋院子里的碎瓷碗就没停过,“那小贱人到底使了什么下作手段,给爷灌了什么汤,日日勾着爷不说,还不让爷到别处来!”
她不会承认是四爷自己不来的,肯定是别人的错。
田进禄给她捶着腿,“主儿您可消消气,那起子轻浮的东西怎么值得您这样动肝火?三个小主子都是您肚子里出来的,主子爷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您呀。这后院里头,还有人比您更着急上火呢。”
他边说,一双绿豆眼就往正院的方向瞟。
想到比自己这儿还要冷清的正院,李侧福晋心里憋着的气就散了一大半,四爷惦记孩子时不时还会来西院一回,可正院却是路过都不迈进去的程度。
“呵,”她嗤笑一声,“蜘蛛丝儿都快把正院的门封住了吧。”
福晋最近过得确实是糟心,每日忙着操持府中过年的事务又忙又累不说,娘家还总来问她肚子什么时候能有动静。宫中的变化让他们又燃起了一些心思。
她向来好强,从来对娘家就是报喜不报忧的,说不出四爷不留宿她怎么能怀上的话,只能拿过年事忙来搪塞。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烦躁地整夜整夜睡不着,气色愈发差了,连带着脾气也日渐急躁起来,成天拧着眉头松不开,都皱出一条深深的竖印子。
正院的下人们干活都提着十二分的心思,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生怕惹得主子不高兴受罚,偌大的院子里空气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全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只不过以她对福晋的了解肯定接受不了,所以才一直没说。现在眼见福晋消沉下去,她试探道:“要不给东院那边送些东西?”
这次他们闹别扭的症结不就在耿氏身上,只要福晋做出个软下身段跟那边示好的态度给主子爷看,让爷消了气,两人的关系就可以回温了。
果然福晋一听眉头皱成了个“川”字,“要我堂堂一个正妻去跟个妾室低头,不如将我这嫡福晋直接拱手送她好了!”
她这样生气激动,全嬷嬷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福晋息怒,是奴才思虑不周。”
福晋不悦地摆摆手让她下去,“叫瑞香进来给我按按头。”
全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应声退下换人。瑞香在外头已经听到了主子发火的动静,战战兢兢进来,小心地搓暖手按起来。
她的手劲太轻,其实按得并没有全嬷嬷舒服,可福晋现在实在不想见到全嬷嬷的脸,自己现在就剩正妻的这点尊严在了,再折腰还能压得住整个后院吗?李氏怕是第一个跳到自己头上乱踩的。
不过就算耿宁舒再得宠又如何,还不是没有进宫过除夕的资格?想到这里,她稍稍觉得扬眉吐气仰起了头,颇有安慰。
后院女子再次来正院请安的时候,福晋就交代了,“除夕我和李侧福晋随爷一块进宫,府中也摆了宴席,到时候就由宋格格领着各位姐妹过。”
四爷看重耿宁舒,可按资历还是宋氏为先,她这么在规矩上做挑不出错来,即便主子爷问起也是有道理可依的。
说完她就去看耿宁舒的脸色,想在上面看到失落和不满,可没想到她脸上一片平静,像是听了件完全无关紧要般。
核桃感受到福晋斜过来的视线,都为她觉得尴尬,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格格早就收到了去宫中赴宴的邀请只是自己不愿意去,府中的宴席更是完全不想挨边吧?
武格格也有些诧异,耿宁舒前两天已经告诉了自己主子爷答应她们俩除夕可以在东院一道过的事情,她还以为连自己都知道了的事,福晋定然是早就知晓的。
可现在这么一看,四爷竟还没告诉过福晋?
武格格立马紧张地看向耿宁舒,她不会就是等着这个场合当众说出来,好给福晋个没脸吧!她确实是胆子大到能做出来这种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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