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刚发了前一个月的工资，今天一早财务处从工资卡扣房费水电费。
花斐一早不停地刷短信，看扣了多少钱。
一项一项，加上信用卡自动还款，工资加援边补助在她账户里拢共存活不到4个小时，真真正正“流水”帐。
翻到第二页，没有看到房费水电费，她懒得看了，把手机丢在一边。
傅泓之不小心瞄了一眼，被上面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扣款项整的眼花缭乱。
桑临渊说花斐贷款上班。
原来不是调侃，是事实。
傅泓之取下奶泡杯，在咖啡上画了一个图案，递给花斐：“需要帮忙吗？”
花斐挺直了上身：“帮忙？帮什么忙？不用。”
“你都不问问哪方面就说不用？”傅泓之问。
“哪方面都不用。”
傅泓之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激烈，岔开说：“那需要再来点咖啡吗？”
“不要。喝多了心动过速。”
谁让你喝咖啡也一口闷，不心动过速才怪。
傅泓之给花斐另外冲了一杯低因咖啡：“这个不会心动过速。”
“咖啡没有咖啡/因，那不跟药渣一样？”
傅泓之又把刚才拉好花的咖啡推过去：“手伸出来。”
“干嘛？”
“伸出来。”
花斐狐疑地伸出手，傅泓之从药盒里变出一片康忻，轻轻巧巧放在花斐掌心上。
“试试这个。”
康忻学名叫富马酸比索洛尔，是一种β受体阻滞剂，常用于治疗高血压和冠心病，能降低心率。
它的外形很有特色，是一颗小巧的心，中间有一道凹槽。
“原来你也这么干！”
上学时，花斐和蒙朝霞经常舌下含着另一种β受体阻滞剂——倍他乐克，口里一杯一杯喝着浓咖啡，提神稳心，熬过一个又一个通宵达旦。
花斐捏起心形的药丸，掰了半片放进嘴里，另一半放在傅泓之手上，端起杯子碰了一下：“干杯！”
美好的早晨大概就从两个人同喝一壶咖啡，同吃一片药开始。
唯一的遗憾，就是浪费了傅泓之精心设计的图案。
不知道花斐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选择无视。
早餐极其简单，咖啡就面包，匆忙吃完，一起下楼。
傅泓之特殊照顾过的小花斑猫趴在墙头，等傅泓之走过，小声地喵两下。
傅泓之放下两小袋猫粮：“快吃吧，别被其他猫抢走了。”
小猫轻盈地跳下来，脚下没站稳，撞在花斐脚边，猫咪卖萌地喵喵叫，伸出爪子轻轻碰碰花斐的裤腿。
花斐抬起脚，冷漠地跨了过去。
小猫咪肉色的爪子凄凉地定在空气中。
傅泓之蹲下，柔和地瞧着小猫备受冷落的眼神：“稍安勿躁，她会喜欢你的。”
拎着红枣枸杞保温杯的房管科长早早来了，举起手要和花斐打招呼，毫无意外被当成空气。
房管科长只好举着手，转而问候傅泓之：“傅医生早啊。”
傅泓之礼貌颔首：“早！”抬脚去追花斐，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特意回去，“房费水电费都是从我账上扣的吧？”
房管科长说：“是的。房子在你名下，当然走你的帐，不过你刚入职，这个月和下个月一起扣。”
没划花斐的帐，傅泓之放心了，笑道：“那就好。”
“怎么了傅医生，担心花斐不给你钱？”
傅泓之：“那倒没有。”
房管科长说道：“你好心给她借住，我瞧她的意思，又要变卦耍赖，住下不走了。你可得当心。”
“没关系。”
房管科长瞬间对傅泓之刮目相看，能和花斐共处一室已不是一般人，他好像还挺愉快。
名校大海龟就是不一样，这格局这气魄，一个字：牛。
彤彤明天鞘内注射，今天提前入院。
花斐用兜里仅剩的二十块钱，买了她喜欢吃的酱肉烧麦，一踏进儿科，就看到尚正和佟晓满头大汗。
“又跟你们捉迷藏呢！”
佟晓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这孩子，力气贼大，我们都被她挠了。这会不知掉躲哪儿去了。”
尚正手背上三四道血痕：“小妮子上周开始不肯剪指甲。原来在这等我呢。”
三人联合医生护士，连卫生间储物间都不放过，溜溜找了一圈，最后在没人住的抢救室找着了。
彤彤蹲在在床底下，抱头哭：“我不要。我不要打针。”
医生护士各显神通，玩具零食，连哄带骗：“不打针，不打针，你快出来，地上凉。”
彤彤显然对这些套路熟得很，无论叔叔阿姨如何卑躬屈膝坚决不出来。
“彤彤？”花斐从不锈钢床底下钻进去，匍匐爬到彤彤面前，“花妈妈来了。”
她张开手臂，“到这来。”
彤彤脸上泪痕未干，搂住花斐又抽抽噎噎哭得浑身颤抖。
花斐轻轻抚着她还有奶香味的头发。
“我不想打针。”
“那不行。针必须要打。”说到打针，花斐的语气坚决，在打针这件事上不给小孩讨价还价的余地，“你生病了，生病了就要打针，打针才能好，知道吗？”
“可是我怕。”彤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花斐手指擦去她的泪痕：“花妈妈陪着你，没什么可怕的。就是天塌下来，花妈妈也给你做成棉花糖。”
“尚叔叔也陪着你。”尚正趴在地上，探进一个头。
紧接着四五个医生和护士蹲下来：“我们也陪着你。打完针的小朋友有礼物哟。”
彤彤躲在花斐怀中：“我才不要你们的礼物，都是并夕夕上小玩意。”
连小孩都知道儿科属于被“扶贫”科室，儿科医生护士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一声叹息。
花斐一面把她抱出去，一面问：“那你要什么呢？”
“我要乐高冰雪城堡。”彤彤是《冰雪奇缘》重度发烧友，已经有好几个爱沙和安娜，唯独缺一座给公主们住的城堡。
“没问题。”花斐打包票，“只要你乖乖抽血打针，花妈妈给你买。”
花斐和彤彤击掌盖章，这交易就算达成了。
花斐回到科里，搜了一下乐高冰雪城堡，最便宜的1299。
一个小孩玩具这么贵！抢钱啊！
她翻了下账户余额，再点开信用卡可用额度。
两个加起来不到一千。
这次穷得有点太彻底了。
手术间隙，花斐神神秘秘把傅泓之拖到他办公室，看看走廊里没人，关上门：“你说的帮忙还算不算？”
她的手抓着傅泓之的胳膊，隔着衣服，傅泓之感到她手的温热。
心率砰砰直上到喘不过气。
“当然算。”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花斐改变主意，几乎是脱口而出。
“借我1299块钱。”
“啊，1299？”
借钱归借钱，这数字是不是有点诡异？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算了，我找马晶去。”
“不是。”傅泓之说，“能不能加一块钱，凑个整。借你1300块。”
花斐立刻捂住他的嘴巴，“财产隐私，别嚷嚷。1300就1300”
她手掌有一股护手霜味。
嘉大医院药剂科自配的凡士林硅油护手霜，一年一配，每年这个时候换批号，上一个批号到期要集中处理掉，马晶和药剂科关系好，搬回来四五箱，妇产科人手三四支，傅泓之也有份，发到秦棉的时候没有了，傅泓之把他那一份让给了秦棉。
没想到花斐喜欢用。而且明明没有味道的东西，怎么到了她手里有一股香味？
特殊的，从来没闻过的馨香。
花斐还捂着，傅泓之换了口气。
唔，护手霜不是无味的吗，怎么会这么香甜？
花斐见他目光无处安放一脸不自在，放开他，瞪眼：“干嘛？鄙视我借钱？”
傅泓之捏着喉咙咳嗽几下，调整好表情：“现金还是转账？”
“微信。”
傅泓之掏出手机，转了过去。
花斐端着手机等着，橙红色信息一到，手速飞快地点了接收。
下单完冰雪城堡，猛然发现余额竟还剩一万多。
傅泓之多输了个0，转了13000。
花斐立马把余额全转回去：“多个0没看见啊？”
傅泓之表面轻描淡写，内心冒着计谋得逞的欢乐泡泡：“这不手还没好利索，哆嗦了一下。”
“赶紧收回去。”花斐说完，把手机揣兜里，带着一众医生开始查房。
傅泓之笑着拿起手机却没有点接收，待花斐转过去，立刻把手机按灭，套上一次性塑料膜放进口袋里，给落在后面独自推病历车的秦棉搭把手去了。
秦棉依旧哭丧着脸。
她又又又又被花斐蹂/躏了。
秦棉是别的单位来进修学习新技术的，与规培住院医不同，和花斐其实没有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可花斐愣在一个盆腔解剖图上反反复复找“茬”。
进科快一个月了，秦棉还没上过手术台，看见花斐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秦医生，解剖图还不合格吗？”傅泓之轻声问。
秦棉委屈巴巴地摇头：“花医生说图画到位了，可是，”秦棉的声音低下去，泫然欲泣，“她说我的字难看的得像鬼画符，让我买本字帖好好练练字。”
傅泓之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她，只能继续鼓励她：“快了。”末了加上一句，“花医生是为你好，不是针对你。”
秦棉惨兮兮地点点头：“我晓得。是我自己基础太差。”
秦棉垂着头，满腹难受却又不敢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生怕被花斐听见又说这都受不了，滚回原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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