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云中城这头,苏喻刚到任就迎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镇国公谢琰遇袭失踪,生死不明。

    “不是,怎么会?”苏喻感到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袭击镇国公?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找到?这都过了两天了!”

    “大人息怒,”姚尚鹄行礼道:“已经派人去找了,眼下局势特殊,为防止引发惶恐,只能低调行事,下官宁可对不住国公爷,也要顾全大局,还请大人担待则个。”

    苏喻看了他一眼,甩了甩袖子,烦躁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可是镇国公毕竟是勋贵,是开国功臣的后裔,再不济他的命也比寻常人金贵得多,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要怎么向圣上交待啊……

    “哼,依我看,这小子准是临挣脱逃,乘着要打仗了先躲起来,等仗打完了再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哼,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

    “住口!”苏喻虽也未必看得上谢琰,但他更不满李大胆的态度:“镇国公乃当朝国公,又是圣上亲自派来的,岂是你能轻易指摘的?”

    “哼!”李大胆将头撇向一旁,不再理睬他们。

    “好了好了,二位消消气,”姚尚鹄道:“如今国难在即,还是要先考虑战争事宜,以大局为重,至于袭击国公爷和载有和亲女子马车的人,只能稍后再调查了。”

    “唉,也只好如此,这种事越是着急越是……”苏喻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袭击镇国公和袭击马车的人是同一批人?何以见得?”

    “当时国公爷的贴身侍卫和他一起遇到袭击,得救后我们发现他身上所有伤口都中了毒,这种毒名叫‘桫椤’,来自北戎,人只要中了这种毒,就会全身麻痹,经脉不通,若不及时救治,轻则武功全废,重则伤口溃烂而死,可谓歹毒至极,包括送去和亲的那些女子身上中的白羽箭的箭头也喂了这种毒,故而下官有此推测。”

    “真是北戎的杀手干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暴露得这么明显?”

    “关于这件事,据下官猜测,先前杀害那些送去和亲的女子是为了让我们处于被动,给他们发起侵略战争找一个借口,在知道国公爷来到边境担任督军后又派人来刺杀他,这是在打仗之前就给我们个下马威啊,北戎……当真是残暴无比。”

    “哼,”苏喻一甩袖子愤怒道:“欺人太甚!还没开战就使尽了阴招,真当我大夏无人吗?!”

    “奶奶个巴子,”李大胆“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喷在地上:“老夫等不及了,现在就要杀过去,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大夏朝的人不是个个都能轻易被他取了性命去的!”

    姚尚鹄道:“大夏已经隐忍蛰伏了太久,这一战,必将是扬眉吐气的一战,苏大人,李将军,刚刚我们已经得到消息,和贤王乌旗已经在云中城西一百里外的地方驻扎下来,我们必须要先商量对策,给敌人来个下马威。”

    “嗯,”苏喻思索道:“目前各地调来的援兵已达二十万,各地的征兵也押着粮草到达,再加上这里原有的军队,大概有二十五六万人左右,然而马匹仅有五千,实在是不足以和人数匹配,刚刚征来的兵又没时间训练,后续粮草的补给也是问题,战争的时间还是不宜拖得太长啊……”

    “是啊,还是速战速决得好。”

    “哼,其它的我不管,”李大胆突然出声打断道:“先给我五千精兵,我要去东胜城救我兄弟。”

    东胜城守将柳关峰被北戎联合西域小国四面堵截,围困城中至今已有月余。

    李大胆与其相交多年,自他被围困后没有一天不想着带兵杀过去,为他解困,带他出来,但之前的几次尝试都失败了,如今援军终于到达,李大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再次营救的机会。

    苏喻为难道:“五千精兵不是小数目,如今云中城外敌人虎视眈眈,再要分出兵力去营救柳将军,只怕到最后会顾此失彼啊。”

    “柳兄拼死效忠朝廷,若不是他,东胜早就失守了。如今他弹尽粮绝,被困城中,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我身为他的同僚、他的兄弟,却不能救他出来,眼睁睁看着他受折磨,你让我……我……”

    李大胆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胡须直颤:“我若是救不了他,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又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去见他……”

    苏喻:“这……”

    “柳将军忠心耿耿,这次又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我等身为同僚而见死不救,有些说不过去啊,”韩君望轻声劝道:“再说了,圣上派我们与北戎决战,便是大夏寸土不让的意思,若是只顾着云中而舍弃临近的东胜城,恐怕也不是妥善的选择。”

    “我当然知道这些,”苏喻道:“可手头兵力实在有限,北戎三十万大军压境,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少,骑兵更是不如他们精良,这还没算依附于他们的那些西域小国。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保住云中已经不易,夺回东胜则更是天方夜谭。退一万步讲,就算能把柳将军一人从重重包围中救出,东胜城也是决计保不住的。现如今他四面楚歌,这一个多月来不过是死撑着不让敌军攻进城门罢了,牺牲那么多士兵去救他一个,当真值得吗?”

    “这个……”韩君望和姚尚鹄面面相觑,柳关峰是良将也是忠将,不去救说不过去,但去救就有损兵折将的风险,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李大胆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气不打一出来:“你……你们不救是吧,行,我一个人去,我这回死也要把他带出来。”

    韩君望连忙上前拦住他:“将军不可!正值此危难之际,将军切不可冲动啊!”

    “滚开!”李大胆抬起脚就要往他身上踹:“一个两个都是负义凉薄之人,你们可以见死不救,我李大胆可做不到!”

    “放肆!”苏喻一甩袖子,厉声呵斥道:“你不过一介小小的守将,竟敢如此目无法纪!自古忠义难两全,你我效命于朝廷,怎能为私人情谊而置大局与不顾?”

    “我怎么不顾大局了?!”李大胆也被激怒了,冲着苏喻吼叫道:“柳兄一人能抵十万军,救他怎么就不值了?!倒是苏大人做事畏首畏尾,无故舍弃良将,让众人寒心!”

    “你……”苏喻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本官从未见过你这等……这等蛮将……”

    他一拍桌子道:“身为将领,忤逆主帅的命令,按军规论罪当斩。今天你若是踏出这议事厅一步,本官就可以立刻斩了你!”

    “苏大人,不可!万万不可啊!”韩君望情急之下顾不上礼仪,扯着苏喻的袖子连连恳求道。

    阵前斩将乃大忌,苏喻岂能不知,然而手下的将领不服从命令,这是他决不能容忍的。

    “行伍中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苏喻闭着眼平静道:“不听指挥的将领犹如洪水猛兽,实乃国之大患。今天你不顾我的命令而擅自去救人,明天你也能在战场上反戈一击,危害国家,危害圣上。”

    “苏大人……李将军……”韩君望的视线不停地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移动,急得冷汗直下。

    “你要考虑清楚。”苏喻波澜不惊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十分瘆人。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眼神凌厉得犹如刚出鞘的霜刃,韩君望清楚地在他眼里看到了杀意,心里的一根弦绷到了极限,他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倒底该不该出声劝,他怕李大胆一时冲动继续顶撞,又怕自己的劝导反而会刺激到他,让情况更加恶化。

    怎么办?

    韩君望看着箭拔弩张的两个人,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姚尚鹄,希望他能有什么化解的方法。

    姚尚鹄此刻却没有在看他,而是平静地望着面前的一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底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哼,”李大胆终于开口了,他轻蔑地笑道:“有朝一日,大夏必将毁在你们这帮人手中。今日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出门的。”

    韩君望大惊:“将军!”

    “好,好,”苏喻眉峰一凛,拍案而起:“今日我就将你拿下,以正军纪,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不顾命令私自行动!”

    “苏大人!”韩君望都急出了哭腔:“李将军对我大夏的忠心天地可鉴啊!他绝不可能做出危害朝廷的事!”

    “来人,李大胆违抗军令,速速将其拿下!”苏喻对韩君望的求情置若罔闻,他警告性地瞥了对方一眼,当机立断挥手让人将李大胆拿下。

    守在外面的士兵听到命令立刻冲了进来,将站在门口的李大胆围在中间。

    李大胆见此不但不害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老夫驰骋沙场的时候,这些兵娃子怕是还没出生,又岂会是我的对手?”

    苏喻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哈哈哈,”李大胆豪迈的笑声直冲云霄:“尽管来吧,今日老夫刀不出鞘也定能踏出此门!”

    话音刚落,四周的士兵一齐向他扑过来。李大胆一个侧身避过,顺势出拳砸向右侧一个士兵的腋窝,那士兵被击中后竟向后飞出数丈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表情痛苦地挣扎了一会,最终也没能起身。

    在场的人脸色变了又变,听闻这李大胆天生神力,能以一敌十,现如今看来,这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苏喻站在案几后,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面色十分凝重。

    站在堂下的李大胆又甩开从背后抱住他的士兵,狠狠地把对方掼到地上,又抱住他的腿横扫一圈,放倒了一片。

    他一把拎起手里的士兵,将他高高地举过头顶,又用力地抛出去。“砰”的一声,那士兵摔到了墙边的茶几上,茶几从中间断裂开来,桌上的瓷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众人受到了惊吓,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李大胆的发髻散乱不堪,他放声大笑道:“还有谁?还有谁能拦我?!哈哈哈……”

    “给我起来,拔刀,快拔刀!”苏喻急得顾不上什么风度,不停地向士兵吼道。

    “唰!”几个伤得较轻的士兵勉强能站起来,他们纷纷拔刀出鞘,颤颤巍巍地指向李大胆。

    李大胆的瞳孔里一半倒映着苏喻刚毅的面容,一半倒映着面前闪着寒光的刀锋。

    “呵……狗官……”李大胆握紧双拳,打算以血肉之躯和白刃相搏,拼死一战。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该听信那些当官的话,为了能和兄弟们顿顿喝酒吃肉,也为了能光明正大地杀北戎人,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可这些年来,朝廷处处压制着自己,每次北戎来犯都是稍微抵挡一下就巴巴地上赶着求和,自己手下的兄弟也都被陆续调到别的地方充军,所幸自己后来和任职东胜城的守将柳关峰意气相投,成为了莫逆之交。

    而如今,自己却连兄弟有难都不能去救,这到底是为什么?

    原本想兄弟们在一起吃肉喝酒,建功立业,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李大胆大喝一声,冲上去要夺他们的刀,士兵们围成一个环,将刀交错着架在他的脖子上。

    士兵们双手握着刀柄使劲压他的肩膀,想要将他压跪下。

    李大胆咬牙死撑着不让膝盖碰到地面,他浑身都在颤抖,仿佛在积蓄力量。突然间,他怒吼一声站起来,在士兵的惊呼声中,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纷纷弹开,他的脖子也被锋利的刀刃划出了几道血口子。

    李大胆顾不上这些,趁没人拦他就赶紧往外跑,身后的士兵情急之下挥刀向他砍去,雪白的刀刃直劈向他的后颈。

    “铛——”

    刀口被迫停在了离他的皮肤三寸远的地方,那士兵被自己手中握着的刀震得虎口疼,差点就要下意识甩掉它。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挡下自己官刀的那柄剑,以及单手持剑的锦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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