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簇拥着墨子桐往冰场上走去。黄妈手中捧着一个小木踏,小木踏上放着一个中间雕着花鸟纹,四周边沿雕着卷叶纹的乌木托盘,托盘中放着一双木板底带绳滑冰鞋。
春弓等皆各自拿着自己滑冰时要穿的木板鞋,杨妈和柳氏跟在后面,小支棱和春芽则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木板做的可坐人的滑冰板。
一时众人到了嬉冰场边上,墨子桐便坐在小木踏上,黄妈将那双木板滑冰鞋帮墨子桐穿上。众丫头皆是你扶着我,我扶着你都将各自滑冰鞋穿在自己脚上。
墨子桐带着众丫鬟皆上了场,小支棱和春芽也坐在滑冰板上由杨妈和柳氏推着上了场。
墨子桐穿的那双木板滑冰鞋,是她去年冬天在自己那跑马场上专门让人冻了冰滑过几回的,那鞋子已磨得油光水滑,所以上了场便如一只飞燕在场上飞驰着。
几个丫头只会速滑,也没什么动作,倒是墨子桐上了场便滑出各种图形。
众人在场外看墨子桐容颜如玉,身姿如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会儿像一只飞燕紧贴着地面,一会儿双臂舒展昂首挺胸像一只雄鹰。
几圈下来,那种如行云流水般轻盈酣畅的冰上曼舞如诗如醉,惹得场外众人喝彩声鼓掌声不断。
滑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墨子桐将速度慢慢放缓,停在黄妈和杨妈及柳氏面前。
杨妈忙笑着将墨子桐扶住小声道:“太太滑得太好了,只听说您在墨府当小姐时,那府里冰场只有马车宽,只当太太就会滑冰,没想到还会滑这些花样。”
正说着,众丫头也都下了场。
黄妈看众人都下了场,便小声请示着:“太太,才刚灶上刘婆子说饭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回帐里吧!”
墨子桐笑道:“还真有些饿了,快快把滑冰鞋脱了,咱们吃饭去。”
众人一边往帐中去,墨子桐对黄妈说:“等会把大家的吃食都拿到帐中,咱们今天不分主仆,一块热闹。”
黄妈答应着又簇拥着墨子桐进了帐中。看那匡床前案几上已放了一个鎏金狮子纹与莲花纹间错的银火锅,里面碳火不时从火锅筒往外冒着火星子,火锅盖着满是缠枝纹的盖子,两边两个环状提手。那盖子在火锅上不停颤动着。
墨子桐看灶上小丫头不停往帐内拿着各类肉菜,便对众人说道:“快把那边上放的那三个案几抬过来,拼成大食案,今日大家放开吃放开乐。”
众人听了墨子桐这话,都欢喜异常,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头婆子们,许久来一次郊外,本就高兴,看太太兴致这么好,忙七手八脚就把几张食案拼成一张大大的食案。
墨子桐自坐在匡床上,众人皆按次序围着食案坐了。一时就花团锦簇围着食案满满地坐了一圈人。
墨子桐看此时食案上又摆了三个火锅,只是那三个火锅皆是下人们用的陶瓷火锅。
春弓坐在墨子桐身边,看着将各样墨子桐喜吃的食材样样在锅中放了,又在双凤纹银碗中放了各样蘸料,看锅开了,便拿着墨子桐那双鸟头银筷子将煮好食材往银碗中挑了几样,递给墨子桐道:“太太,慢些吃,小心烫。”
墨子桐那时正跟黄妈打问外面人吃饭情形,看春弓将筷子递过来,便接在手中笑着说道:“整天都是你们围着我,今日大家放开,不用管我,春弓,你也吃,别只管看着。等会吃一阵子,咱们再唱歌跳舞,再吃几杯酒,去去寒意。哦,对了,大家留点肚子,等会还有烧烤,这个只是垫个底,别看着了,快吃,快吃!”
众人一早就出了门,走了一路加上嬉冰的时间,到现在也有几个时辰,早饿了,听墨子桐让大家放开吃,便一哄而上将那案上的菜肉往几个锅里下着,众人一边吃一边听墨子桐和黄妈、杨妈、柳氏几个年长的人继续聊天说话。
“黄妈,烧烤炉和肉菜准备好了吧!等会大家吃完这个一边炉肉一边看她们准备的节目。对了,还有酒,昨儿就让春纱准备了几坛子酒带上,等会咱们好好喝两杯。”
黄妈笑道:“太太今天好兴致,那酒早就温上了,不过太太,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墨子桐笑道:“黄妈,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吞吞吐吐起来,有话尽管说,哪有什么不能讲的?”
黄妈正要说,忽觉此时说这话实在不妥,便道:“太太,还是等回去了我再给您说吧!这会子人多这话说出来不妥。”
墨子桐看黄妈脸上那讪讪的模样,心中一动,知道她想说让自己少喝酒准备孕事要紧。便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说了,今天大家好好乐一日,有事回去再说。”
黄妈答应着便从那陶瓷锅中往自己瓷碗中捞了些可吃之食在里面。
杨妈笑道:“黄妈今日怎么秀气起来,吃这么少?”
春芽却插话道:“我知道黄妈为啥吃得少,她昨儿肚子疼,都流血了,所以今天不敢多吃。”
众人听了都捂着嘴笑着。春芽看众人都笑,便对着小支棱说道:“小支棱姐姐,我又说错话了是不是?她们只要这样一笑,我就知道保准又在笑话我。是不是?”
小支棱虽未成年,但常年在众婆子丫头们堆里混着,且又有她娘提点,多少知道些人事。
刚才听春芽那话,一时把脸红到耳根子,又听春芽问自己别人是不是笑话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春芽。
憋了半晌方道:“我从今日起把支棱的号让给你,这府里除了你说话没个拦档,谁敢把这话拿出来说,今后你就是小支棱,我做回我的岳无邪。”
春芽吃惊的看着小支棱不解的问道:“姐姐这又唱的是哪一出戏,我说什么了你就把小支棱的名号让给我,我可不要,你这名号都叫了多少年了,大家都知道是你,忽然我又成了小支棱了,那那以后我岂不是就不存在了,大家还不得把我和你看成一个人啊!”
众人看春芽和小支棱说话的神情和语气,早将黄妈肚子疼那事忘了,只巴望着她两个多说几句,说出笑话来当下饭菜。
此时听春芽说将她俩看成一个人,又笑作一团。连翘笑道:“春芽,听着让你当小支棱你还不愿意,这名号可是先太太起的,这名字里有福气,你还看不上。”
春芽正要往嘴里送一口金华火腿肉,一听这话便将火腿往碗里一放道:“那我这名字还是太太起的呢,岂不是更有福,谁给的名字我都不要,我就叫春芽。”
说完把碗中的火腿肉往嘴里一送,使着劲嚼着,仿佛要把众人对她的轻慢和嘲笑全都嚼了咽下去一般。
春纱看春芽生了气似的鼓着个腮帮子,眼含怒气,便悄声对春芽道:“人不大脾气倒不小,好啦,好啦,连翘姐姐和其他姐姐们都是逗你玩呢,太太也在,不许造次,快好好吃饭。”
春芽听了这话,忙看了墨子桐一眼,看墨子桐正和柳氏打听庄子上的事,便不再说话,听管低头吃起碗中不知谁给她夹的菜和肉。
一时,墨子桐看众人都停了筷子,便笑道:“看来都吃好了,那就除了小支棱和春芽,其他人都把酒满上。”
说话间,众人已站起身将酒端在手中。墨子桐道:“都坐下,站着怎么喝。”
众人听了便都坐下,只听墨子桐道:“今日大家高兴,这会咱们边喝边看节目,为了让气氛热烈起来,我先表演一段舞蹈,这舞蹈是我编的,名叫所以也没什么正经名字,大家先看我跳。”
墨子桐此时穿着的仍是嬉冰时那身红色长袍,头上戴着幞头,只见她起身后一个飞旋就入了场,扬手、扭脖、顶胸、甩胯,那动作干净利落。
几个大旋转后,那舞姿忽然又变得柔软无比,整个人像没的骨头似的在帐中飘来荡去。
就在众人看得惊呆时,忽听一阵琵琶声响起,转头看去,却是柳氏正在手舞琵琶给墨子桐伴奏,墨子桐听到琵琶声起,随着乐曲越发跳得欢腾起来。
小支棱和春芽在帐中一角也跟着墨子桐舞动着,墨子桐看众人都跃跃欲试,便故意跳到小支棱和春芽跟前边跳边说道:“快把大家都拉起来跳,想跳什么就跳什么。”
小支棱和春芽一听,便将众人都推到帐中央,有胆大的跟着乐声音就舞弄着身姿,有不会跳跟在人后面学的,也有害羞不肯跳的,黄妈和杨妈看众人跳的欢,也忘记了年龄跟着墨子桐跳了起来。
众人玩乐了一阵,都开心的笑着跳着。墨子桐这时站在场外看着众人想道:同为女子,古今确实差别太大了,这样的玩乐这里的女子怕是一辈子也赶不上一回,以后有机会要组织大家多玩乐,这样生活才有意思。
看众人跳累了,有几个已坐下,便笑道:“众乐暂停,咱们欣赏一段杨妈的赞歌吧!”
众人听了都停下,小支棱将杨妈推到帐中央,墨子桐坐在匡床上,看那杨妈站在中央先手持脖项上的十字架在唇上轻轻触了一下,然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张口便唱了起来。
那唱腔与平日听到的唱曲截然不同,众人虽听不大懂,但从杨妈那虔诚的眼神中能看出,上帝在她心中的分量。
墨子桐心中暗想:这信仰的力量确实能将人瞬间变得神圣起来。信仰,回去后我就递交申请,那也是我的信仰。
就在连翘如复制出叶晨霜剑舞舞姿般将那寒苍剑舞得出神入画时,帐外忽听添喜的声音:“太太,大老爷府里大少爷来了,有急事回太太。”
墨子桐便走到帐门口问道:“何事”
只听端木德林在帐外回道:“婶娘,家里学堂走水了,二叔叔的书房和前面下人房也烧毁了几间,二叔叔还没回来,火势太大,书院里先生因救火已不省人事,还有孙恽才和张尼都不知下落,现都乱成一锅粥了,请婶娘赶快回府里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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