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在穆周脑子里转了圈便被她抛却脑后。

    明天问问彭蔓就知道了……她揉了揉额角,眼眶疼得难忍,一阵一阵地,像有人在拿绳子缠着她额头一个劲地勒紧。

    穆周勉强支撑着身体坐在床畔,用热水送服感冒药。

    咽下药粒,她摸出睡衣换上躲进被窝里。

    宁芮蓝揉揉眼睛,“蜡烛看书眼睛好累,真不知道古代人捉萤火虫照明是怎么坚持下去的。我都快瞎了。”

    穆周闭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上次周末也停电了,这次停多久了。”

    “从六点就开始停了。”宁芮蓝抱着书从桌子前起身,也躺到床上,怨声载道,“海伊之前翻新了很多楼,就是没翻新宿舍楼。我们住校生就不像不是亲生的一样。哪有这样的!”

    宁芮蓝的声音变得非常模糊。

    穆周抬手反贴额头,一时额头觉得手凉,手又觉得额头滚烫。

    “蓝蓝,我好像发烧了。有没有退烧药?”

    她的声音细如嘤咛。

    “我有的,布洛芬还是扑热息痛。你冷不冷,我还有一床被子,都给你。”

    一阵兵荒马乱。穆周挣扎着张开双眼,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就着宁芮蓝的手咽下一粒布洛芬,而后感受到宁芮蓝抱来一床又厚又大的被子罩在身上。

    手机就在枕头边,忘记熄灭屏幕。

    穆周像被子里缩了缩身子,滚热的脸无意识地按到最近通话键。

    她隐隐约约感受到屏幕的光,感冒药和退热药的劲缓缓袭来。

    睡意涌上头,意识渐渐被剥离出躯壳。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宿舍来电了。

    宁芮蓝在她床头留一杯热牛奶和面包,纸条上画上笑脸:我先走了,你要记得吃饱!

    穆周会心一笑,从床上爬起来。

    她身上出了很多汗,四肢还有点酸软无力,鼻头微微闷堵。但是头不疼了,脑子也清明不少。

    看了眼手表,七点一刻。

    穆周长长舒了口气,还好没有睡过头。

    第一门考试在八点半。

    穆周边喝着牛奶,边打开手机看一眼消息。解锁屏幕,好几通未接通话吓了她一跳。

    大约有3条来自洛伦嘉的未接电话,她往通话记录上翻了翻才知道原来自己昨天不小心误触按键,先给洛伦嘉拨了两通过去。

    红豆粥粥:不好意思,不小心按到的,没有事情。

    编辑好微信,穆周点下发送键。

    见消息传出去,她就将手机关机放进宿舍抽屉里。

    第一次月考拉开序幕。

    上午的语文结束,下午是数学和物理。

    穆周答语文题目的时候思路还很清晰。很多人说语文答案很暧昧,其实不然。穆周在考前复习的时候按照历年模考卷整理过阅读理解的题型。

    不同题型有不同的答题套路,比如划线考修辞的题目共三分,那么每一分都会分到一个点上。另外按照文体,如何最快速度地抓住全篇的核心也是需要反复练习的。

    穆周将整张语文卷子抽丝剥茧,层层拆解,最后都变成她所熟悉的东西。

    但是到了下午,也许是吃过饭血液集中在胃部消化,又也许是穆周感冒药还残存的后劲。她拿到卷子就开始犯困,鼻子塞住的情况也有所加重。

    往常一张数学卷子以穆周的水平,甚至可以留出半个小时来检查细节。

    但这次,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穆周都没来得及看前面任何一道题有没有粗心。

    两天要考完六门,时间很紧张。

    穆周交了卷子,赶到物理考试的考场。监考老师还没有到的半个小时里,身边的人都在叽叽喳喳聊着刚过去的数学考试。

    “选择最后是d对吧!”

    “我也是d!太好啦哈哈这次终于蒙对了。”

    “不会吧……我是b诶。最后一题是正数吗?”

    “我的数字很奇怪啊。不过确实是正的。”

    ……

    穆周捏着面巾纸,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脸颊又开始发烫。

    她预感这次的数学考的不好,不想影响心情,就极力地不去听考场里对答案的声音,却不料还是听了好几耳朵。

    捂着耳朵,穆周捧着物理笔记默记公式。

    彭蔓和她在一个考场,走过来问穆周,“可以帮我看看这道错题为什么这样写吗?”

    穆周接过本子,开始给彭蔓讲题。

    只见彭蔓不住点头,恍然大悟。

    穆周:“对了,蔓蔓。是你给我买的感冒药吗?”

    彭蔓摇头,奇怪道:“穆周你感冒了?难怪听声音有点哑。没事吧?”

    “唔,不是很严重。”

    见不是彭蔓,穆周也就没再多说。

    彭蔓也忙着复习,匆匆回到考位上。

    穆周望着满页物理公式,思绪却飘远。

    不是彭蔓,也不是宁芮蓝,那感冒药是谁送的呢?

    周五下午月考彻底结束。

    穆周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只觉脑子浆糊一般,难以转动。

    因为考试,穆周担心吃感冒药和退烧药会影响发挥,所以周四周五两天都没有吃药。

    她凭着意志力硬熬过两天,将本来不是很严重的感冒生生拖成了重感冒。

    抬起手贴了额头,果然又滚烫一片。

    穆周打算周末两天好好休息,想着将复习用的书都放回教室的柜子里。

    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素来玩世不恭的大少爷洛伦嘉正在将课桌恢复成平时上课的样子。

    穆周想起来上次洛伦嘉和她换了值日。

    冲洛伦嘉点点头算作打招呼,穆周来到柜子前蹲下,开始整理柜子,并拉开书包拉链将书本一本一本地放进locker。

    两条纤细洁白的手臂从袖子里生出来,摆放着柜子里的东西。

    背对着,穆周看不见身后。

    洛伦嘉对齐两张课桌,不知觉地看向穆周马尾上的菠萝装饰品。

    她刚才……好像脸很红。

    视线落在穆周的胳膊上,洛伦嘉却放空地回忆起刚才。

    那张白皙的脸颊上腾起绯红的云雾,和平常不太一样。

    洛伦嘉忽而觉得心间有柳絮纷飞,痒得难耐。

    他别过头去,很想吃薄荷糖。想要那股凉气的冲劲,来带一带他喉咙里阻涩。

    其他值日的同学都走了,洛伦嘉也排完最后一张桌子。

    他从前门出了教室,鬼使神差地自走廊上的玻璃窗望进去,穆周还在理着柜子。他低头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指尖悬在最近通话处。

    前天晚上,穆周给他打电话,两通。

    昨天她说没事。

    周三穆周醒来后,蒋红梅很快赶过来带走了穆周。洛伦嘉自然没有跟着。

    毕竟他们只是同班同学,关系又不算密切,把人从池子里捞出来后,穆周的事就和他没关系了。

    他也不知道穆周当晚为什么打电话过来。什么事值得她打了两通?

    下午的光有一阵很盛,洛伦嘉伫立在走廊上,眯起长眸。

    他转身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有东西砸落的声音响起,洛伦嘉停了一瞬,立刻拔腿折回教室。

    穆周迟钝地看向停在门口的洛伦嘉,有些疑惑地想他怎么胸口在略微起伏。

    她正在清理柜子,可惜手上提不上劲,最里面的辞典抱出来的时候没有拿稳,好几本直接摔在地上。

    洛伦嘉从门口走进来,手插在口袋里,自顾自地、像是跟空气解释似的,“我落了东西。”

    “唔。”穆周疑惑地呢喃,“可是你没有带包啊……”

    洛伦嘉不自觉地浅咳声,触了触鼻尖,“你东西掉了。”

    穆周闻言“嗯”了声,低下身子要去去捡。洛伦嘉走过来弯下腰轻轻松松地捡起散落的厚重辞典。

    洛伦嘉将几本辞典放好,蓦地余光中瞥见穆周微侧着脸,对他笑了一下。不是平常疏远又礼貌的笑,是那种无辜中夹杂着一点俏皮。

    她怎么会对他笑?又为什么……笑得有点甜。

    心尖像被细密的东西扎了一下,酸酸胀胀。

    他微怔地看她。

    飞散的纸张扬起地上浅浅粉尘,穆周鼻腔发痒,立刻去寻找面巾纸。

    “啊秋!啊秋!”

    眼泪流出来,穆周看到洛伦嘉正皱着眉。

    下一瞬,男生的掌心覆盖在她额头。

    那只手平时很热,而今天却有些泛凉。

    穆周条件反射地向后躲,却被另一只手有力地抵住后脑。少年微哑的嗓音温淳,柑橘草木的香气顺着他的呼吸扑在耳畔。

    “别乱动。”

    穆周惊兔一般果真不敢再动,厚重眼镜片后的杏眼一片水光迷蒙。

    距离拉近,洛伦嘉可以清晰地看到穆周细腻的皮肤。她皮肤在青春期的少女中算是最被上天青睐的,平整光滑,没有一颗痘痘,甚至连斑点都看不见。

    他微微晃神,发觉穆周是被低估的美人。厚重的镜片、平平无奇的校服还有她近乎沉默的低调作风……竟没有人关注她的长相,怎么说也比海伊校花榜上的好看些吧。

    洛伦嘉回过神来,有些惊诧自己怎么去将穆周和表白墙票选出来的校花榜上的人比。

    他撤回手,将抚过穆周额头的手反贴在自己的上面。

    温差很明显,洛伦嘉脸色凝重起来。

    “怎么会烧成这样?”他声音略重,眉心拧得厉害。

    穆周的脸色苍白而脸颊却有不自然的潮红。洛伦嘉懊恼起来,他居然才发现,甚至刚才还以为穆周是在脸红。还有,她怎么会对他那样笑,原来是烧糊涂了。

    “给你的感冒药没有吃吗?”

    穆周浑噩的脑袋猛地一点,饱满的樱唇缓缓张开,不敢置信地看着洛伦嘉。

    “药和姜茶是你买的?”

    洛伦嘉好像很想避开这个话题,语气里少了寻常散漫,重声重气地说:“药吃没吃,问你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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