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入口不在井底,而是在临水的井壁上,前头那侍女已经打开了入口,将黑袍人推了进去,见得二人要下来了,便在下头挥舞火折子,示意二人入口在此处。
枯井狭窄,牟彪将四莲一只手抱住,两腿撑在左右,一只手扶在井壁,缓缓下去,来到井壁打量一番,先放了四莲进去,那密道口有些窄小,四莲身子娇小很是轻松,可是苦了牟彪,他跟在后头艰难的爬行了一段之后,终于前头一空,露出一个一人高的通道来,四人跳下通道,这才得空四下打量。
这通道修得极是宽阔,脚下青砖,头顶也是青砖,宽可容四人并排而行,高也是伸手才能触及洞顶,这时节再回头看向来路,才知晓……原来这密道竟然是从通道的一侧打开了一个小洞,直通了那枯井井壁之上的。
那侍女扬了扬手里的火折子,冲牟彪道,
“我去前头探路……”
牟彪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走远,伸手将四莲紧紧抱进了怀里,四莲把脸埋进了他那还带着女人脂粉味儿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
牟彪低声应道,
“知晓你被他们送进了宫,我就跟着进来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这里头的曲折多了,四莲从被他们带出那宅子开始,牟彪就一直亲自盯着,他也不是那刚入行的初哥,见着人被带进了一间宅子里,便猜到了必可能是使的障眼法,说不得会从后门出去,于是又派人盯着后门,一有异动立时就跟上去,如此跟着四莲穿街过巷,最后追到了那杀猪的铺子里。
久等之后不见人出来,他便知晓这杀猪铺子里头怕是有蹊跷,幸得他早预备了一手,先是派出轻身功夫好的锦衣卫好手潜进去打听,发现了那猪肉铺子下头的密道,之后又让那擅观形度势的高手在那猪肉铺子附近的高处察看地形,却是算出来下头若是有密道的话,多半是通向了东南方向。
于是又挨家挨户的寻过去,最后寻着了黑袍人藏身的那间宅子,再派人了潜进去,之后再由潜进去的人送了消息出来,牟彪收到消息时,四莲已经被人送进宫里去了!
这满京城之中,以牟彪的本事便是入个王爷府,将军府的,牟斌都有本事派人护着儿子和儿媳妇的,可入了皇宫……
这事儿就真不好办了!
锦衣卫入皇宫不难,难得是将人安全带出来,还要将那罪魁祸首拿住喽,且这些动作还要在皇帝眼皮子下头进行,不能让他和宫里的那些老怪物知晓了!
父子二人商议许久,打算着先进去探听一番,牟彪送出消息之后再做商量,于是想法子趁着宫门未关之时,送了牟彪进宫,再之后与那先潜进的人接上了头,牟彪闻听得四莲被人带走,当时就急了,草草发了消息通知牟斌,然后将另一名侍女给弄昏了,自己换上她的衣裳扮了个女人,要出去救人!
这也好在是冷宫之中,平日少有人来,若是不然让人瞧见一个虎背熊腰,下巴上的青茬连粉都遮不住的“宫女”,大摇大摆的在宫里行走,只怕当时就惊得那些宫女太监们掉一地的下巴!
牟彪装扮好了,正自商议着潜到那边寻找四莲,那边的人便过来报信了,
“少夫人要你们过去伺候!”
二人闻言大喜这才匆匆赶来,却是正正好,解了四莲之围,还得了一个黑袍人这意外之喜,
“我原想着……事儿不成便不成……只要你能平安出来便好!”
牟彪紧紧抱着四莲,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分开不过二三天,他已经后悔了千百遍,后悔不该为了拿住这黑袍人让妻子涉险!
他早打定主意了,若是四莲有个闪失,他便是硬闯皇宫也要将四莲救出来!
“幸好……你平安无事……”
四莲把脸埋进他怀里,把眼角的泪擦在了他那身绷得紧紧的宫女服上,嘴角却是带着笑,见了丈夫她那强压下去的害怕与恐惧,都化成了泪水宣泄了出来,
“你给我的药最是有效,我是靠着它们才能平安无事的……”
牟彪点点头又紧了紧怀里的人,此时不宜多话,小夫妻便在黑暗之中默默相拥,把前头那几日的焦急、心忧全数都化成了无言的拥抱,静静的听着彼此的心跳,直到那远处火光闪动,是探路的侍女回来了,牟彪才放开了四莲,开口道,
“屈三,怎么样?”
那真名叫屈三扮成的侍女,回来冲着牟彪点头,
“走了约有两百步,便有一处岔路……”
说到这处,脚尖踢了踢那被放在墙角,靠坐着的黑袍人,
“看来……还要把这老小子的毒解了,让他给我们领路……”
牟彪点头,过来蹲下,借着火折子的光打量此人,看着看着他觉出了眼熟来,转头问四莲,
“这人……是邱氏?”
四莲点头,
“适才情况紧急,我还未来得及同你细说……”
她一指那黑袍人道,
“此人就是邱氏,他应当是雌雄同体能扮男也能扮女,他在宅子里还放了一个替身,前头你派去的人多半是被此人蒙骗了,此时那城里邱宅之中,说不得那邱氏还好好的呆在宅子里呢!”
牟彪闻言眯了眼,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黑袍人,
“雌雄同体,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喂……你有那东西没有?”
说罢抽出腰间藏的匕首,要去挑那黑袍人的衣摆,黑袍人见状大怒,只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一双眼瞪得都眼角都裂开缝了,
“赫赫赫……”
他喉头发出一阵怪声,牟彪却是笑了,将匕首抛上抛下的把玩着,
“小爷我呢,虽说不是正人君子,不过呢……也不欺负你这中了毒的人,这样吧……你若是肯为我们带路,我们就解了你的毒,让你能自由行走……若是你不肯为我们领路,我们就自己闯……”
说到这处他嘿嘿露出一抹坏笑来,目光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黑袍人,
“不过……若是惊动了皇宫里的人,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出去……”
顿了顿笑道,
“那些宫女们倒还好说,那些太监们……说不得会挺喜欢你的!”
太监们被人骂阴阳人,那是后天去了势,遇上这先天就是阴阳人的,必定是大为好奇,如获至宝啊!
尤其是宫里那些呆成了精的老怪物!
那黑袍人闻言,这下子眼珠子不瞪了,却是紧紧闭上了眼,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整张脸都怪异的扭曲起来,在火折子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的诡异可怖,牟彪见状微敛了笑容,伸手一搭他的脉,半晌啧啧两声道,
“这哥们儿倒是个横主儿!居然想强行压下毒性,硬冲经脉……”
说着用匕首拍了拍黑袍人的脸道,
“你怕是不知晓我们这药的厉害,你这样强行冲脉,那怕是最后成功逃脱,出去之后……你这一身武艺也要废了……”
黑袍人半睁开眼,目光冷冷的瞥了牟彪一眼,他不说话,牟彪好似也看懂了他的意思,笑了笑点头道,
“你说的是……你落到我们的手里,总归还是难逃一死,不过这死嘛……也是有各种死法的,你若是痛快,我就给你一个痛快,你若是不痛快,我就把你扒光了,挂城门上给全京城的人瞧瞧……瞧瞧……你这不男不女的人是怎么个长法儿的!”
说罢,匕首一挑,却是挑开了黑袍人的衣领,露出里头的皮肤来,牟彪看了嘿嘿一笑,
“你说说……你到底是男是女啊,怎么皮肤跟娘们儿似的?”
那黑袍人脸上的肌肉抽得更加厉害了,却是知晓自己如今落入人手,已是案板上的鱼肉,人家想割几刀便割几刀,想怎么割就怎么割,想到这处……他不由后悔起自己一时大意,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一个娘们儿手上!
他睁开眼目光怨毒的瞪着牟彪身后的四莲,牟彪见状,脸色便沉了下来,
“啪……”
他抬手一个耳光打过去,黑袍人的嘴立时就歪了,
“赫赫赫……”
黑袍人怒目圆瞪着他,牟彪冷冷道,
“你再敢用你那狗眼乱瞪,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扒光了扔出去……”
黑袍人喉头里咕咕作响,与牟彪对视良久,终于败下阵下,垂下眼皮不敢再看,牟彪还是不肯放过他,冷冷道,
“我现在就解了你的毒,你最好老实给我们带路,先给你这老小子扒一层,让你知晓知晓,敢耍花样的下场……”
说完,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却是将那黑袍人身上的外袍给挑开了,这厢飞快动手,三下五除二将那黑袍脱了下来,露出里头的单衣来,如今这时节已是夏日,黑袍人只里外穿了两件,里头的衣裳薄,透过火折子的光,他们甚至能瞧见他里头的皮肉,那黑袍人天生就的阴阳人,内心之中只觉着身子的秘密,乃是他毕生最大的耻辱,从不示于人前,却是不防牟彪有这一手,当下惊得目眦欲裂,恨不能扑上来生咬牟彪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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