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莲愣愣看着他半晌,终于伸手扯过一张棉布给他盖了脸,她这才转过身来,扶起了摔在地上的樊贵人,又冲着墙边坐着,双眼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的黑袍人冷冷一笑,
“他死了!你有再大的野心都是枉然!”
黑袍人眼中的狠厉几乎要化成实质,变成一把刀子儿狠狠扎向四莲,四莲却是毫不畏惧,冲着他冷冷道,
“是你害死了他!”
是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五个字,四莲都不由自主的犯起了恶心,她两世为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是人么,便是畜生都不如!
他才是不应当活在这个世上!
四莲将樊贵人扶到一旁靠好,从桌上摸了一把雪亮的尖刀,走到了黑袍人面前,在他胸前一划,刀锋划破衣衫露出里头的皮肉来,
“我还真想现在就剖开你的胸,把你的心取出来,瞧瞧是红还是黑……”
“赫赫……”
黑袍人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怪响,四莲冷冷道,
“我知晓你想说甚么,不就是说……你要是死了,我也逃不出皇宫,对吧?”
四莲立在他面前,一脸鄙夷的打量他,
“放心,我不会这个时候杀你……”
我还要将你交给啸林,从你嘴里把所有的秘密都掏出来!
四莲的眼睛转向了地上的樊贵人,
“你知晓密道的入口在何处?”
樊贵人已经不能动了,眼皮子眨了几下,表示知晓,四莲想了想道,
“我可以为你解毒,你叫你身边的人,把前头伺候我的两名侍女找来……”
樊贵人又连连眨眼,四莲哼了一声,伸手去怀里摸出了挂在颈间的玉佛坠子,小刀尖撬开玉佛背后的一小块镶嵌在里头的同色玉石,伸手指进去在里头的小洞里沾了沾,她过去在樊贵人的鼻子上一抹,
“等上一会儿,你就能动了!”
“赫赫赫……”
黑袍人见了喉咙里一阵响动,四莲回头看他冷冷道,
“今日我若是能平安离开皇宫便罢,若是不能全身而退,你觉着……此间的事儿,我会不会告诉给皇帝?”
黑袍人的眼又瞪大了两分,便是樊贵人也是抖起身子,抖着嘴唇央求道,
“我……我……我想……想……想法子……让……让……让你……出……出去……你……你别……别说出去!”
这事儿若是败露了,四莲固然会被皇帝灭口,而这二人只怕是被千刀万剐也消不了皇帝心头之恨!
四莲哼了一声,退到一旁坐下,三人就那么静静等着樊贵人解毒,果然没有半柱香的功夫,樊贵人只觉头脸上不再僵强,舌头也能活动了,便挣扎着要起身,四莲去将她拉起来,送到黑袍人身边坐下,
“让他们给孩子送一身干净衣裳进来,去召了前头伺候我的侍女!”
樊贵人不敢违背,立时出声叫人,宫女被她呵斥到了外头,她叫了几声才把人叫进来,那宫女也不敢进来,只在门外听命,
“是,主子!”
脚步匆匆而去,不多时就捧着衣裳回来了,四莲过去打开门,那宫女见得主子和黑袍人靠墙坐着,小主子的脸上已经盖了一块布,当时就捂着嘴跪了下来,
“小主子!”
她呜呜哭了起来,四莲冷冷瞪了一眼樊贵人,一个宫女都比她这亲娘更加心疼孩子!
樊贵人却是一脸不耐烦道,
“哭甚么哭,他活着也是遭罪,快把他的衣裳换了,把人抱走!”
宫女忙擦了眼泪,过来给孩子换衣裳,见着他胸口上那道被四莲缝合好的伤口,不由又掉下泪来,樊贵人喝道,
“别哭了!把他抱出去,这伤口……你想法子用胭脂调颜色,给他遮盖一下,之后再请了刘太医来……”
“是!”
那宫女手脚软柔的给孩子换了衣裳,之后抱着孩子起身,抽泣着走了出去,樊贵人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把人抱走,垂下了眼帘,四莲没有说话,只是坐到了她身边,手里的小刀隐在袖中,隐隐抵在她腰间,就预备着有突然发状况自己好应对。
樊贵人却是双眼发直的看着门口,嘴唇翕动,也不知在自言自语甚么,而那黑袍人此时反倒是平静了不少,僵直着身子,双眼微微的合上不知在想甚么,四莲不怕樊贵人有变,却是怕那黑袍人有异动,她知晓武功高强之辈,若是中了毒,是有法子将毒强压在丹田之中的,虽说她这毒不同一般,但总还是要以防万一的,所以一直紧紧盯着那黑袍人。
接下的时间过的极是漫长,每过一刻四莲便如过了一辈子一般,终于外头有沙沙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四莲精神一振,樊贵人也是抬起了头,黑袍人一双眼也猛然睁开了……
三人目光投向门前,见得有一道身影率先走了进来,
“少夫人!”
那人进来行礼,四莲一见来人立时松了一口气,
“你来了!”
那侍女点头,微微一侧身,让开门口走进来另一人,这人身形比前头的侍女高了一个头,虽说还是穿着侍女的衣裳,做了一样的打扮,可腰粗体壮的,哪里似女子?
四莲再仔细一看,不由啊了一声,
“你……”
那侍女进来一双眼就盯在了四莲的身上,见她安然无恙,面上紧绷的表情立时就松了下来,冲她一福身,
“少夫人!”
声音又粗又沉,这下子别说是四莲了,就是樊贵人和那黑袍人都瞧出来这不是个女人了!
四莲咬了咬下唇,强压下心里的激动的,点了点头,
“你……来啦!”
你……终于来了!
三个字一说出,也不知怎得,她那强撑的镇定轰然瓦解,眼眶一热,立时有泪水模糊了双眼,那人见她哭了忙抢前两步,
“你……你可是受伤了?”
四莲摇头,她也知晓这时节不是哭的时候,忙扯了袖子把眼泪擦了,一指那边的黑袍人,
“这个人要带走!”
又一指樊贵人,
“她……给我们带路!”
两名侍女点头,过来一个扶了樊贵人,一个却是背了那黑袍人,就那么大摇大摆顺着原路走了出去,到了外头,便有那两名老宫女迎了上来,那两名老宫女却是眼神儿毒辣,一见这情形便知道事情起了变化,当时就变了脸,作势要上前,
“站住!”
四莲一扬手中的尖刀,比了比樊贵人的喉咙,
“你们别过来,我们并不想把事儿闹大,只想平安离开皇宫,此时不过是劳贵人带着路,待得我们安全了,自然会放了贵人!”
樊贵人不同黑袍人,她再是伤天害理,却还是皇帝的女人,轮不到臣子来处置,这事儿樊贵人不想闹大,牟彪和四莲也不想闹大,最好静悄悄来,静悄悄走!
那两名老宫女看向了黑袍人,四莲一声冷笑,
“这个人我们是定要带走的,你们若是想拦……”
说罢尖刀抵在了樊贵人的腰间,
“我先一刀捅了她,你们再同我的侍女比试比试,不过届时动静大了,引来甚么人,那可就不敢说了!”
樊贵人闻言忙道,
“两位嬷嬷先退下吧,他们不会伤我,只是引个路罢了,不用担心!”
两名两宫女权衡一番,无奈之下只能退到一边,那密道就在冷宫附近,此时天色微亮,他们出了这处没有多远,便转进了一处荒废了许久的园子里,樊贵人指了园中的一口枯井道,
“便是这里了……”
四莲有些不信她,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这里的?”
樊贵人恨恨看了一眼黑袍人道,
“有一回我问他,他这样频繁进出皇宫,就不怕被人发现么……他就告诉我说……这顺天府本就是前朝的大都,后头太宗建京城向南移了两里地,因而部分前朝大都的地下密道被保留了下来,他也是后头自己探索了多年,才将前朝大都的密道与如今皇宫的地下打通,令他可以秘密往来皇宫……”
此人是怎么知晓前朝大都的地下密道的?
背着黑袍人的牟彪与四莲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牟彪沉声吩咐道,
“下去瞧瞧!”
那侍女点了点头,过去在井口处看了看,然后不见他如何作势,人便跃身而起跳了起来,他人下去之后,却是久听不见声音,四莲不由有些担心,牟彪冲她摇摇头以示安慰,果然没有多久,那侍女又从井里探出了头来冲二人点了点头,牟彪过去先将那黑袍人放了下去,之后回身过来,那樊贵人见他目露凶光,一脸的杀气,吓得脚上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嚷道,
“我已经领你们已经找着密道了,你们不能言而无信,你们不能杀我!”
牟彪哼了一声蹲下去,将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凑到了樊贵人眼前,
“今日之事,就当过去了,你不说……我不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可若是你敢翻后账,找我们麻烦……”
他一指井口,
“那就别怪我们把你们俩的事儿给全数抖落出来!”
樊贵人连连点头,
“放心……我不会说的……我……我从未见过你们……今晚的事儿……从未发生过……”
牟彪满意的点头,这才起身拉起四莲往那井口而去,四莲被牟彪抱着跳下井口时,回头看见樊贵人正狼狈起身,跌跌撞撞向着不远处缀着他们的两名老宫女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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