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牟彪去了衙门,四莲便换了衣裳出门,因着新宅那边早就收拾好了,今儿只是带上日常常用之物便可出门了,临出门前她去见了刘氏,刘氏见她来了笑道,
“你出去伺候老八,我自然不会拦你,不过再等阵子你二嫂要生了,你可要回来的!”
四莲笑着道,
“只是八爷公务忙时在那边住上几日,若是衙门里差事办的快,儿媳妇说不得隔几日就回来了!”
刘氏似是听到了一点风声,闻言叹了一口气道,
“只怕是没有这么快!”
说罢又叮嘱她道,
“你们自己在外头住,切记谨言慎行,小心门户!”
“是!”
四莲福了一福,向刘氏告辞出了牟府,到了大门处却是遇上了金珠,金珠笑眯眯奉上一个盒子,
“八少夫人,这是姨娘给您的!”
四莲红着脸接过来,坐上马车便去了帽儿胡同,一路之上四莲自己抱着那盒子却是不敢打开。
三进的院子,四莲把四个丫头还有柳杏带上了,汪妈妈和两名粗使的婆子,又看门的门子,小厮只有牟龙与牟虎还有做粗活的王二虎,牟彪觉着能用的男丁少了些,便从府里带着两个小厮过来,一个叫佑宝,一个叫八斤,两个小厮年纪不大,不过人都十分的机灵,倒是很得四莲喜欢。
他们过去当日,午饭时牟彪便回了家吃,连着啃了两个那油水满满的东坡肘子后,牟彪不由揉着肚子长叹道,
“总算能吃上一顿正经饭了!”
衙门里的饭也就是能顾着肚子,至于嘴上好不好吃,那就不是北镇抚司衙门里厨子们会管的事儿了!
四莲便笑,
“哪儿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哄我没吃过衙门里的饭么?”
以前贾金城在北镇抚司时,她也是吃过一回衙门里的饭食的,虽不敢说色香味俱全,可也是有肉有菜,比起京城里旁的衙门已算是不错了!
牟彪摇头,
“你只吃一回罢了,若是如我一般天天吃,便知晓那滋味了!”
又笑道,
“不过如今有四莲在了,我用不着吃那猪食了,从今儿起早中晚三餐我都在家里吃!”
这处离衙门不过几步路,吃完了早饭,背着手溜达去衙门,还能赶上早上操练!
四莲笑道,
“好!”
于是晚上那一顿四莲亲自下厨又做了一锅炖肉吃,牟彪回来连吃了五碗饭,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于是牟彪每日三餐能归家,四莲又用不着晨昏定省,日子真是比在府里轻快不知多少,小夫妻过的都十分的满意。
只牟彪小家的日子虽过的不错,可衙门里的差事却是越发繁忙,有时赶回来吃了晚饭,便又去了衙门,连夜的审犯人,随着这案子越闹越大,牵连的人越来越多,朝中的诸位大佬们终于坐不住了,前头因着是宫中出事,这乃是皇帝的家事,外臣不好多言,可随着锦衣卫拿的人越来越多,接驾贴的不再是皇家的亲戚,而是已经已经有不少朝中的官员了!
“陛下这是想做甚么?”
“陛下是想效仿太祖太宗,对朝中众臣大肆迫害么?”
想太祖时期为官,出门时家人都要送别至门前,每一回上朝便如那上刑场一般,要与家人洒泪而别,有那听到锦衣卫上门的人家,家中老少立时换上白缟素服,端坐在大堂之上,等着锦衣卫来拘押,这样的日子即便是已经隔了这么多年,再说起来都是当官儿的心中梦魇。
“锦衣卫滥施职权,妄冤无辜,借机敛财,残害命官……”
御史们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上了弘治帝的案头,弘治帝看了冷笑连连,却是对身边的李广道,
“你说说……这里头有多少是太子的人,这些言官们又有多少是在为太子掩护?”
明着弹劾锦衣卫,暗地里却是告诉他这做皇帝的该收手了!
他们在怕甚么,这是发觉查到了东宫,害怕再查下去牵连到真正的幕后之人么?
李广听了后背发凉,躬身道,
“陛下,奴婢乃是宫中的内侍,对这朝政之事是一窍不通,奴婢……不知……”
弘治帝一笑,
“不知……不知好啊!就怕是知道的太多了……”
李广低着头不敢接话,就听弘治帝自言自语道,
“他这就是怕了,怕朕继续查下去……”
锦衣卫是皇帝的走狗,百官们不敢骂皇帝,骂起锦衣卫那可是一套又一套的,连着三日朝中言官都在弹劾锦衣卫飞扬跋扈,横行霸道,把整个京城都弄得人心惶惶,牟斌那头是不动如山,牟彪领着人照旧是该抓就抓,送驾贴送的都手软了!
于是整个京城都是风言风语,做官儿的出门都要左右瞧瞧,生怕门前就站了锦衣卫,刘氏在府中管束众人不可随意出府,自己也减少了应酬,四莲仍是深居简出,不过她派去盯着关柱的人却是来回话了,
“八少夫人,小的二人盯着那关柱这些日子,总算是摸清了那小子在做甚么了!”
四莲闻言一挑眉,
“他在做甚么?”
“关柱那小子,都是半夜出门,天明时归,也不是夜夜都出去,每隔上五六日总要出去一回的……小的们跟了他五回,他似是还有同伙,都是约在城南的土地庙附近见面,之后带上麻袋、木棍、绳子等物在城中四处游荡,专寻那落单之人敲闷棍……”
四莲大惊,
“他竟做起了这犯法的勾当了么?”
“回八少夫人,正是!这京城之中无根无家的人不少,有不少外乡人进京的,因着各种原因落魄了,沦落在街头无家可归,他们便专冲这种人下手,小的们跟着他们五回,见他们得手了两回,一回是打了一个要饭的乞丐,一回是打了一个输了钱的赌鬼……”
四莲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们敲了那些人闷棍,之后又做了甚么?”
那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应道,
“小的们也不知晓,他们打昏了人,便把人用麻袋装了,背着走一段路,便放在了马车上,小的们只两人,又是夜里追着跑了一段,便追丢了!”
他们只是牟府的普通下人,身上也没功夫,追不上马车也不稀奇!
四莲点头赏了二人一人五两银子,
“这阵子你们辛苦了,以后这人就不必盯了!”
二人领了赏退了下去,四莲对一旁的汪妈妈道,
“看来这事儿还要妈妈出马才成!”
汪妈妈点头道,
“老奴怎觉着这手法,好似以前的拐子帮呢?”
四莲也点头,
“我也觉着这敲闷棍的手法极像拐子帮,难道是拐子帮又卷土重来了?”
难道是见着最近京中局势混乱,他们回来浑水摸鱼了?
“还请妈妈今儿晚上去盯着那关柱,瞧瞧他们到底是把人弄到哪儿去了?”
汪妈妈点头,入夜之后她便出了门,牟彪回来不见汪妈妈问起来,四莲便将此事讲给了牟彪听,牟彪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
“最近实在太忙,也抽不出人手去查这事儿,你可让汪妈妈探一探,但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如今的锦衣卫在京的全部人手都派出去查案了,连天津卫那处都调了人过来,此时当真是腾不出手来!
四莲点头,
“我晓得了!”
汪妈妈是第二日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回来的,她的神色有些凝重,
“少夫人,只怕当真是那拐子帮死灰复燃了,他们昨儿晚上打昏了一个进城投亲的妇人,老奴跟着他们的马车一路到了城北的一座宅子里,那地方从外头瞧着,就是一处普通人家,他们把人从后门抬了进去,老奴隔了一会儿再悄悄潜进去,四处一寻便已经找不到那被虏的妇人了……”
四莲一惊,
“打不到了……这话何意?”
汪妈妈道,
“老奴估摸着这宅子下头多半是有密室又或是密道,外头的屋子里一切寻常,根本瞧不出蹊跷来,又那宅子里的人似乎也是练家子,老奴为防打草惊蛇不敢逗留太久,所以没有细查……”
四莲闻听眉头都快挤成疙瘩了,
“八爷也让我不要打草惊蛇,可这京城之中时不时便有人口失踪,官府竟是一点都未察觉,若是让他们继续下去,还不知会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汪妈妈点头,
“老奴也觉着,这事儿拖不得!”
可急也不急不来呀!
若是贸然出手,至多也不过就是将关柱几个抓了,再那宅子给封了,只要没抓着头目首领,他们换个地儿,另起炉灶又可再次行事了!
想想以上次以锦衣卫之能,都没能将拐子帮斩草除根更不用说她们了!
想来想去,四莲一时也想不到法子,不过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的,
“妈妈,这几日你都盯着那宅子,我想着他们即是抓了人藏在宅子里,那必是要想法子送出城去的,只要一直盯着他们,总能查到接应的下家是谁的,这时节八爷也腾不出手来管这事儿,我们先把消息打听好了,也好方便八爷以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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