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亲王掌着玻璃铺子, 如今生意做遍世界各地,他在各地出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开朗的大男孩。
但一袭玉白的锦袍,带着斯文的金丝边眼镜, 瞧着还是斯斯文文的儒雅模样, 整日里笑吟吟的,看着很没脾气的样子。
他听到说有什么酒精的时候, 很感兴趣, 但是不打算自己去,毕竟这点子小生意, 手下人去就成了。
谁知进宫面圣的时候,他随口一提, 康熙就说叫他赶紧去,瞧瞧是不是胤礽鼓捣出来的, 他这才知道,原来桃崽去历练了。
这么想着, 他不由得笑了, 立马应下。
一大早就满怀期待的往军营去了。
到的时候,就见参领正带着一个芝兰玉树的青年立在门口, 见了他来, 赶紧上前行礼。
胤礽觑着叔叔的神色,冲着他一脸无辜的眨眨眼睛,隆禧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儿时还给亲亲抱抱举高高,这长大了,就难得亲昵一次。
“别。”胤礽用眼神示意。
隆禧轻笑一声,用食指推了推眼镜, 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胤礽,见他跟小奶猫一样软软的,没忍住牵住他的手,笑着道:“这小子瞧着倒机灵。”
春日的风,明明是温和的,参领的心,却冷的跟寒冬腊月一样。
瞧瞧他这是什么人,竟然上来就牵兵卒的手,他一脸凝重,心里犹疑片刻,还是上前一步,强笑着隔开两人,卑微告罪:“咱还是看看酒精?”
隆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目光望着一脸无辜的胤礽,含笑道:“本王瞧着这小子面善,难免想亲香一二。”
参领面色大变。
他是打算招财神爷上门的,谁曾想来了个瘟神,这也太可怕了。
胤礽倒是笑,他温柔道:“我瞧这位爷,也是面善的紧。”
参领:?
你俩作甚。
如此行事,倒叫他有些看不懂了。
难不成这青年也生了什么攀龙附凤的心。
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隆禧看向胤礽,伸出一根手指,这不管怎么说,必须要点好处才是。
胤礽点头,懂了。
参领不懂,并大为震撼,他一脸纠结的看着两人,弱弱道:“要不,我们不卖了?”
还在搭上个人,有些划不来。
隆禧眉眼一利,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他说不卖了,他这里要作废。
“你把本王当什么了?”他淡淡道。
参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埋头不语,让他为了做生意把兵卒送人,起了这个头,他以后怎么做人。
胤礽扶额,他瞪了隆禧一眼,隆禧登时不敢善专,故作和善的上前扶起参领,忍气吞声的解释:“本王逗小孩玩呢,来,谈生意。”
参领将信将疑,他擦了擦额角的虚汗,本来被他拿捏的主场顿时不复存在,他不由得感叹,这纯亲王果然厉害的紧,令人心生敬佩,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一百个心眼子也玩不过。
在他一脸忐忑中,胤礽掏出了酒精,其实这玩意儿就是日常所用加医用,然后详细的介绍了一下。
隆禧问都没问,直接收了。
定价也是胤礽说什么就是什么,利索的厉害,一点磕绊都没有。
参领:?
这生意这么好讲,并且发放这么多福利,他有些害怕。
“将这种酒精再加入蒸馏水稀释,高热的时候擦在腋窝、大腿根、颈窝等地方,就能降温。”
“再就是伤口周围擦拭可以消毒,这手术刀之类也是用这个酒精擦拭。”
胤礽直接掏出他昨夜写的小札,上头清晰的记录这到底应该怎么用。
隆禧不住点头,在参领看来,异常听话,他不由得更加戒备,担心他有什么幺蛾子在身上。
然而对方临走之前,又伸了下那漂亮的手指,紧接着就走了。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参领:?
他不懂这个世界了。
胤礽松了口气,小马甲保住了。
参领围着胤礽转了一圈,他琢磨的看向他,突然皱着眉头问:“你二人先前见过?”
胤礽乖乖回:“也不算见过。”
主要这是亲叔,他儿时最喜欢骑大马来着。
参领狐疑,他单手握拳,突然砸在手上,想想马上要到手的奖金,高兴的不得了。
胤礽唬了一跳。
难道对方发现了?他的小马甲最终还是可怜的掉了?
然而就见参领喜滋滋的离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记住,晚上来喝酒。”
看着参领喜不自胜的样子,胤礽摇头失笑,也跟着勾起唇角,能给人带来美好生活,他自己心里也高兴。
他也有些期待晚上了。
然而——
晚上有一堆百夫长、把总、参领等,人人都比他的官大,胤礽有一瞬间的懵,所以他这是要不要行礼。
好在刚一进去,拱手的功夫,就见参领冲他招招手,笑着道:“今儿有这个体面收入,还是靠保成。”
说起保成二字,为首的参领往这里看了一眼,神情间略微有些疑惑。
总觉得有些耳熟,但不太确定,他仔细看了两眼,只觉得这青年生的斯文俊秀,不像是兵卒,倒像是文人。
“可曾读过书?”他随口问。
胤礽点头,参领便考他几句,没曾想都说对了,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又多问几句,这才轻笑着道:“不错不错。”
有他夸赞,席面上的气氛愈加热烈起来,众人欢畅的聊起天来。
胤礽乖乖陪坐,听着众人聊天,觉得特别长见识,这不同年岁和不同经历,大家说出话来也不一样。
“那酒精,是如何弄的?”有人问。
胤礽就笑:“先前在家里的时候,家里没花油用了,自己摘了些来做花油,这一次也想着试试,谁知道就做出来了。”
“再者古书有云,北宋高僧赞宁的《物类相感志》有载,以酒燃之,拂之自灭。”
他一番引经据典,听的几个武官面有菜色,参领摆摆手:“知道了。”
快别说了,听着就糟心的紧。
胤礽乖巧的住口,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最后总结道:“这酒精就是这么来的。”
然后他反手拿出来一个显微镜,又叫人从河里舀水来,给众人看。
刚开始不以为然的参领,见此顿时面有菜色。显微镜给大家极大的冲击,那些水中游动的小生物属实让人接受不了。
谁还没喝过那小溪中清澈的水。
胤礽坐在边上,看着众人一件菜色,深藏功与名。
参领吃着肉,都觉得不香了,看向一旁的胤礽,唏嘘道:“这读书人真的蔫坏。”
他根本就没有说酒精的用处,但是拿事实告诉他了。
“你怎么不跟纯亲王爷讲这些?”参领好奇的问。
“纯亲王爷见多识广?”胤礽迟疑道。
他没办法说这是他的产业,只要他开口,对方就没有不答应的。
参领却认真的点点头,唏嘘的想,这大老粗果然做些大老粗的活就成了,没得想太多还委屈了自己。
胤礽见众人面色都有些不大好,笑着道:“在下敬诸位一杯。”
先前纯亲王摸他头,拉他手,他自然知道这是叔叔的爱,但参领不知,却还是顶着王爷怪罪的压力,硬生生挡开了。
参领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小子才多大,能喝这个?”
“有十八吗?”
胤礽表情空白了一下,无奈道:“在下今年二十四岁了。”
参领也跟着呆了一下,来回打量,想着不至于,瞧着才十来岁,面嫩的紧。
“细皮嫩肉的小子。”
说着他又开口…“可曾婚配?”
想着这年岁,说不得孩子都大了,却还是不甘心,随口问了问,得到否的答案,顿时乐了:“家中尚有……”
不等他说完,就有人起哄说不瞧瞧你自己生的什么样,闺女能有多好看,这还是别祸害人家。
胤礽抿着嘴笑的腼腆无害,一脸唏嘘道:“家父心中已有成算。”
看着他这表情,众人脑补了很多东西,此时饮了几杯酒,气氛又热烈起来。
众人谈天说地,胤礽跟着听,他还要跟着喝酒,被参领给拦下了,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他试图解释自己不是小孩,但微醺的参领沉浸在自己的善良中无法自拔,根本不听。
等月上中天,众人才各自散了,看着满桌子醉鬼,胤礽有些无奈,喊几个兵卒进来,挨个都搬回去。
隆禧的动作很快,派人过来学习技术。胤礽一点都没藏私,所有的都教了。
等人走了,参领才试探着问:“你是一点都不介意?”
“介意什么?”他问。
“如果他把技术学走了,不给钱怎么办?”实在是没有一点保障的感觉。
胤礽拍了拍胸口:“我和玉皇大帝熟,他说了,定然无事。”
参领:……
他就多余问一句,让别人有敷衍他的机会。
等这一茬过去,上官们倒是都认识他了,有时候走在路上,都会跟他说两句。
这军营中,喜欢他的原就多,如今更是数不胜数。胤礽还是老样子,认真当值训练,一丝不苟的完成任务。
“集合~”听到口哨声,胤礽就知道,这要去剿匪了。
他其实有相关经验,想想就觉得刺激,忍不住摩拳擦掌,期待的看着远方。
一声鹰唳响起。
众人茫然抬头,就见一只硕大的海东青飞在众人头顶,见此,都松了口气。
雪白的海东青是祥瑞。
“出发!”
随着参领的喊声,几个骑兵如同离弦的箭一样激射而出,而后头跟着步兵,脚步规整快速的跟上。
那一瞬间,保家卫国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胤礽挺直脊背,打马前行。
“你这骑术不错啊。”参领回头夸。
胤礽骄矜一笑,看着蓝天白云春花,不由得笑了。
实在是有意思的紧。
众人疾行数百里,等天色擦黑时,这才停下,参领低声道:“这一次出来,不过是试水罢了,都顾着命,别贪功。”
众人齐声应是。
等夜间潜到山下,这才发现棘手的地方,能在京城百里地外有土匪,对方定然要沾点天时地利人和的。
只见面前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水奔腾,看着就不浅,而河这边水草丰茂,郁郁葱葱,河对岸有很长一段牧草带,空空如也,连点遮挡都没有。
而高高的哨岗对底下的动静一览无余,想要偷偷摸摸的摸上去,并不容易。
参领皱眉。
他料到这么难,没想到能有这么难。
“要是能打入匪徒内部,探听点情报也好。”参领若有所思。
胤礽灵机一动:“我有一法子。”
参领看向他。
就听胤礽细细说来,他不由得点头。好像是那么回事。
众人按捺下来,就见胤礽回头抱了个坛子,又脱掉制式外氅,露出里头半新不旧的锦衣。
他趟着河水,慢慢的走过去,高高的举着手里的坛子,刚一走过河水,踏上牧草地时,哨岗就发现他了。
却现在他只是不紧不慢的生火,还拿着树枝在河里叉鱼,动作麻利的择鱼、烤鱼,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然而在匪寨周围出现,哨岗还是示警,在胤礽香喷喷啃鱼的时候,他敏锐的听见脚步声。
胤礽打开了坛子。
迷人的香味和鱼的味道掺杂在一起,让人恨不得也跟着吃些才好。
“这是什么味?”匪徒皱眉。
醇厚的清香四溢开来,直往人鼻孔里钻,配着香喷喷的烤鱼,简直无法拒绝。
“你是何人!”几个匪徒举着火把走过来,将胤礽围住,一脸谨慎的问。
胤礽抬着跟小花猫一样的小脸,神色无辜,可怜巴巴道:“我酿出了琼浆玉露,打算献给桃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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