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野怕君亦暮尴尬便坐到副驾驶,面对君亦暮的眼眸细微的轻颤,他仍然是不动声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已经错过几次,这次说什么他不想在错过了。
现在正是的时候解决罗家的关键时刻不容掉链子,即使君亦暮是否知道些模糊不清的碎片,那任野也没有办法。
能瞒多久算多久吧。
曲成蹊此程是专门过来送君亦暮防狼喷雾的,怕任野无法保证她的安全,赶忙做出来,没想到看到了任野,二人上车聊了两句,得到答案了。
真好、真好……
防狼喷雾是不是晚了?
……害~都做出来了,不送出去太丢人了,防患于未然嘛!
曲成蹊在想那个傻姑娘,是不是没想好和当任野朋友啊,他都看出来了,怎么傻丫头感情方面这么迟纯呢?
哎!!!
早知道就不冲进去了。
任野不会生气了吧?
曲成蹊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偷瞥了一眼,任野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嘴角细微一笑而过再也没有任何情绪了。
曲成蹊只好好好开车了。
而二人太熟悉彼此了,导致对方不说话也能知道对方的一些碎片化情绪,这和二人一段长达十几年的同桌关系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
二人初入时,是在一所寄宿学校里。
小君亦暮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看书,这引得执拗的小任野上前打扰,他傲慢得将手中游戏机敲向她手中的书掉落,她冷漠地捡起掉落的游戏机和手,拍了拍,把游戏机放到一旁。
自顾自一个人继续看着书,好似刚刚的小插曲并未发生一样,小任野将她手中的书狠狠打掉,这引得小君亦暮胖揍他。
二人扭打在一块,打累了,二人靠着树,她给了小任野一颗袋装糖。
他接过,别扭打着招呼,她沉默许久才说出自己的名字,而后一直只安静的看书。
小任野因此记住这个打架的女孩子,总是找她玩,某一个夏天,他因为性子怪,在加上身材有点虎头虎脑的引得小朋友都欺负他,小君亦暮看在小任野总陪着自己,将他保护在身后,把那些欺负他的小朋友赶走了。
很快,二人熟络起来,小朋友的友谊建立很快的,两小无嫌猜的两人都因为父母的原由将孩子放寄宿学校,而小君亦暮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身体也越来越差,没过一年二人不得不分开了。
他通过老师的联络,央求老师带上他一起,前往医院看她,他第一次看到人身上插那么多软管。
呼吸器,贴线,手上还有夹子,靠着旁边那个滴滴答的机器吊着一口气,即使脸上惨白,穿着病服靠坐上在病床上也不忘笑着看着他。
纵使她生病了却不曾忘记那个虎头虎脑的小任野,如池中的淤泥等待夏天的到来,才浮萍莲的身体影,皎洁而又独自美。
独自走过冰冷的夜晚,像昙花一般凄凉,只能被迫等待着,被期盼着,她感知到对方那一缕真挚的牵挂。
二人交谈几分钟,妈妈端着一盘橘子,苹果,还有一杯白开水走了进来。
没住过院的话,可能很难注意到,橘子这个玩意在医院、医院周边的存在感有多强烈。
医院边上都是卖果篮的,病人一般不吃,但你去看病人,能不带点什么?带什么好呢,带个果篮吧。
于是,病人的窗边就堆满了花和果篮。
花没几天就死了,火龙果没几天就烂了,香蕉黑了,最后剩下的就是橘子保存得当的话,橘子只会干,不会坏。
橘子其实挺好的,它是橙色的,橙色看了使人平静,病人很需要这种充满生命力却又不突兀的颜色。
尤其是橘子,晒饱了太阳,远道而来,一剥开就让人发自内心感到平静。
这种平静也不光源于颜色,毕竟谁小时候没在发烧的时候吃过橘子罐头呢?从那时候开始,橘子大概就和一种微妙的平衡衔接在了一起。
它抚慰过一个生病的孩子,平息了一个因为孩子生病而手忙脚乱的家,自然也能在十多年后再次给人这种熟悉的平静。
虽然病了,但至少还有橘子。
不管是东拼西凑举全家之力的低保户,还是住单人间的富贵老干部,大家都能吃橘子,没人讨厌橘子。
在疾病和金钱面前,我们不平等,但在橘子面前,人人平等。
整个病房都是消毒水味,只有橘子最好了,橘子里永远都是清新的,完好无损的,干净的,鲜艳的。
并且,很多病人是不能吃重口味食物的,橘子的酸,是住院期间难能可贵的味蕾刺激。
会突然察觉到一种寂寞。
一个健健康康,一个躺着病床上。
片刻的尴尬后,母亲把整个病房里最鲜艳,最干净的东西递过去。
“吃橘子,来来来。
橘子在那一刻,成了病人和鲜活世界薄弱却固执的纽带。
健康的人吃橘子,贫穷的人吃橘子,富有的人依然吃橘子,剥着橘子,虽然彼此无话,但我们共享了平等的几分钟。
妈妈一句话看似孩子气的玩笑话,却打开一个人的诚诺,这让小任野记了一辈子也管了半生。
小任野,只要暮暮以后不好好照顾自己啊~你都可以管着她,这是阿姨给你权利,不要怕她,告诉阿姨就可以,我一定好好收拾她一顿。
从那天后,君亦暮的身边就有一个“守护者”的存在,不管怎样任野仿佛顶上了“哥哥”的身份,一直在她身边。
在后面任野分开了一段时间,二人在次相遇,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一切都变了,那个爱笑的君亦暮从此不爱笑了也不爱说话了,总躲着。
任野很后悔那次离开,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是不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封闭自己的?
不管他跟在她的身边,或者试图和她说话,她都只是简单应付,嗯,喔,好。
发现她手上,身上的伤,她好像视而不见一样,只简单的擦拭一下,过几天又出现新伤。
他去问,她充耳不闻。
所以
或许是她生病了——
是的,一定是的。
他开始越来越别扭也越来越冷漠,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她,从那以后,不管父母如何叫他回去,他都不理会,但寒暑假必须要回去小住。
只要君亦暮在那读书,他就在那里。
这是他的执念,也是自责。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善良温暖的人,笑得那么好看的人,为什么命运对她不公,她恐怕撑不过这个秋天了……
任野回去和父亲做了一次交易,让人告诉居委会再找到她血亲——外婆,她可能会好起来。
对啊……
他该高兴起来的啊,可他怎么也找不回那个爱笑的暮暮了……,他答应了父亲三年的时间不能见到她。
这是条件。
他只能遵守。
只是,每一次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都只是美丽的错误。
它轻轻的靠近,在咫尺处对你微微一笑,然后又轻轻的远去。那被裙裙轻拂过的心,便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意渐渐拉开了距离。
君亦暮笑了。
笑得很标准,多了一丝应付,但总少了那时的率真。
任野只能放下了自责,带着她继续前行,经过漫长的岁月,找到了方法,他只有先强大起来,从此,失去了一段陪伴的时间。
——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啊,是我弄丢了那个爱笑的女孩。
不是的啊,你没有弄丢我,只是、我长大啊……
这句话一直在任野耳畔响起——是啊……,她~长~大~了~。
你~也长大了,个子更高了也好看了,我们其实都没变,变的一直是世界和时间。
君亦暮伸出双手捧起梧桐树撒下一束金光,抬头看,头顶上方传来沙沙作响的梧桐叶,窸窸窣窣,一阵夏风吹起点点玻璃般的星光摇曳。
仔细一想……连这里的梧桐都长大了,哪儿还有什么没有变的,只有天上的光不变了吧!
君亦暮在摇曳的星光下作起一个拉钩的姿势在二人中间,任野看着那双手泛起朵朵橙光,指尖泛粉好像刚出生孩子的手一样,她应该过得可以吧。
任野羞红的脸,说着别扭的话,“好幼稚的,不要拉钩啦!”
君亦暮淡淡道:“可我们小时候都是这样约定的啊!”
“像小孩一样!”
“我们那个时候不是小孩吗?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反正就是……不要拉钩!”
“……”
“……好了好了,我好你约定就是了……就、这一次啊……”
君亦暮眉眼弯成月亮,那率真的笑容在这一刻“回来”了,宛若琼酥酒面风吹醒,一缕斜红临晚镜,治愈系笑容。
那时候,他才知道,她还是她。
而他不再是他了……
二人在梧桐路树下拉起了钓,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只不过是长大后的二人了。
他15岁,她12岁。
有人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可是我却发现,时间它只是模糊了记忆,那种疼痛的感觉,不曾减去,只不过被长大的时间偷偷藏起来了。
曾经的寄宿学校中,不在只有“过客”,找到了“归人”,就像这里的梧桐树看起来只会越来越光滑,接触过后才发现时间其中的纹理。
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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