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面对大黑猫理直气壮的狡辩发言, 季黎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一度回想起当年在枯枯戮山，伊尔迷在亚露嘉和拿尼加相关的“交易”里钻漏洞的不良信用记录。
四次拒绝了“撒娇”的莫妮卡，在眼前被不明力量瞬间拧成人肉麻绳的凄惨模样, 仍历历在目。
脸上飞溅了莫妮卡的血液，却什么都不明白，向自己露出天真笑容的亚露嘉，也同样在记忆中留下了清晰的、不可磨灭的烙印。
不管是身为“露琪”还是“季黎”, 她都讨厌这样自恃强大, 就肆意摆布操控他人命运的伊尔迷·揍敌客。
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捏起了拳头，但只是眨眼不到的功夫，季黎便恢复了平稳的心跳。
跟大黑猫斗智斗勇而已, 她可太擅长了。
反正枯枯戮山是不可能去的, 更不要说是给伊尔迷当执事管家——她宁愿自投罗网, 免费去给金·富力士当牛做马。
无视伊尔迷的提议, 季黎上前仔细观察玻璃箱。
不知道关卡测试官到底是塞了多少条尖吻墨环蛇进去，暗青色的鳞片彼此交缠在一起，把本该是透明的箱子填得满满当当, 根本看不清所谓的按钮在哪里。
她现在没有奇犽的抗毒体质，硬扛是不行了。
奇美拉女王蚁的生物电波信号虽然可以用于和动物沟通, 但并不是“操控”, 无法直接对动物下达强制命令。
对于这些饥肠辘辘的尖吻墨环蛇来说, 想说服它们放弃送到嘴边的食物，无异于痴人说梦。
高级幻兽倒是对普通动物具有血脉上的压制效果, 可季黎不想让伊尔迷注意到璐璐。
倒不是怕伊尔迷猜到“露琪”的身份, 老实说, 她现在更担心这只大黑猫会看上和奇犽过于神似的璐璐……
毕竟, 他已经有过吃代餐的黑历史了。
“测试官, 我能用念吗？”季黎提出另一种解决方案。
用念覆盖手臂，形成保护皮肤的“缠”。尖吻墨环蛇的毒液主要储存在蛇牙中，只要不被刺中，毒液就无法生效。
一直保持沉默的测试官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接话。
“不行。箱子使用的是对念力敏感的特殊材料，通常用于制作高保密需求的保险箱，接触到念就会启动自毁。”
他甚至还强调：“请考生正视关卡规则，不要总想着取巧的作弊方法。”
季黎简直整个人都变成问号的形状。
她怀疑这个测试官是从枯枯戮山过来出差的，要么就是和约厄斯达·森旺有仇，不然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她！
伊尔迷这时候，还很没有眼色地凑过来，继续宣传揍敌客家高待遇、高福利，附带成熟完善的培训和晋升机制。
变富变强的第一步，从推开枯枯戮山的试炼之门开始！
然而季黎只想给大黑猫一拳，甚至开始后悔刚才没有趁马林还是易容状态的时候，多捶上那么几下。
即便她还没揣摩出伊尔迷想拐她去枯枯戮山的理由是什么——反正绝对不是认出了“露琪”的身份。
如果是，以大黑猫的脑回路，他百分之百会直接搞一出“靠谱兄长喜提离家出走的叛逆妹妹”的戏码，然后左手拎着她，右手拎着奇犽，再让柯特自己跟上，开开心心地回家宣布这个喜讯。
季黎想到这里，原本丢在角落的“求婚宣言”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更是一阵头皮发麻。
……既然温和的方法都被禁止了，那就干脆乱来一点好了。
她用掌心遮住脸，眼不见为净，调整好情绪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揍敌客先生，可以请你往后退一点吗？嗯，再往后一点，最好贴着那边的墙。以防万一，请用上‘缠’。”
伊尔迷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现在倒是很配合，依言往后退去。
背对大黑猫，季黎从背包侧面的小口袋里，拿出一把胶囊大小的银色圆柱体。
那是在陷阱塔顶层，众人跳下暗门之前，奇犽塞给她的揍敌客特制炸弹，还是糜稽二次强化更新版。
按照季黎的印象，这种便携式的胶囊炸弹，特点是精准打击，攻击范围不大，但集中在作用点的威力却不小。
即便是初版，这么小小的一颗，就足够把目标乘坐的防护型轿车炸成烟花，而不造成大面积气浪冲击。
虽说糜稽的本意，是觉得那种大面积无差别攻击的炸弹，技术力太低，无法展示他天才的创意和精密的计算。
季黎默默地给远在枯枯戮山的宅友加十分。
她数了数，奇犽随手塞过来的这一把胶囊炸弹合计有八颗，密室墙壁是至少十厘米以上厚度的坚固材料。
应该差不多是够用了。
虽然在密闭空间里使用，距离又这么近，以她对“缠”的掌握程度，还是存在受伤的风险……
但季黎毫不犹豫地拧开保险栓，按下开关，用力砸向墙壁。
一颗、两颗、三颗……
每个胶囊炸弹都被精准地丢在同一个地方，以确保最大限度的利用。爆炸的冲击不断叠加，滚烫的气浪也一股接着一股袭来。
季黎却不为所动，专注地看着胶囊炸弹的轨迹，观察墙体逐渐被破坏的过程。
第七颗胶囊炸弹爆炸后，房间的金属墙壁终于不堪重负，被炸开一个足够成年人通过的口子。
季黎这才收手。
她侧身看向伊尔迷。
此时，房间内的一切都被爆炸时的气浪冲得乱七八糟，布料等易燃的物品也被火星点燃。
摇曳火光倒映在二人的眼中。
季黎张口欲言，却先咳了几口血沫出来。
她的“缠”果然不足以完全抵御如此近距离的爆炸气浪，感觉内脏有部分受损，鼓膜好像也穿孔了，可能听力会受到影响……问题不大，最多半天就能痊愈。
比起被大黑猫找到借口，抓去枯枯戮山给他打工，这种代价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季黎漫不经心地抬手，把嘴角、眼睛和耳朵溢出来的血液都擦干净，冲伊尔迷微笑。
“揍敌客先生，承蒙厚爱，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自由的生活。”
“既然委托不成立，那之前说的一千八百万戒尼和滞留金，我也不用付了吧？作为前半段路的交换，这一关的‘门’，就由我来打开。”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互不相欠的状态了。”
伊尔迷看着她，漆黑空洞的眼睛漫上一种奇异的、很难归类的情绪，忽然也笑着点了点头。
刚好验证了季黎的猜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认出她就是“露琪”，伊尔迷却还是对自己产生了兴趣。
但既然伊尔迷没有简单粗暴地动手，还知道利用关卡测试来设局，逼迫她自己给出承诺——
在这个大黑猫眼中，只要给出过承诺，就是能够理直气壮要求履行的正当理由。即便这个“自愿”是形势所迫。
哪怕只是礼貌地走个流程，可至少说明，伊尔迷目前为止，还没有把她看成能够随意支配的棋子。
或许是顾忌约厄斯达·森旺，暂时不想和优秀大冤种客户撕破脸吧。
季黎想，等拿到手机了，她得想办法给约厄斯达寄一面锦旗，再通知他，近期都要绕着大黑猫走。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考试期间不给伊尔迷留把柄，然后拿到猎人执照后就立刻跑路。
迅速敲定好未来的行动方针，把刚才的不满和憋闷都在甩炸弹的过程中释放了，季黎神清气爽地迈出房间。
伊尔迷紧随其后。
两个人都离开陷入火海、一塌糊涂的房间后，广播又响了起来。
可季黎鼓膜穿孔，听不太清，只能隐约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在叽里呱啦，不知道具体在说什么。
似乎很清楚她的状况，伊尔迷点了点季黎的耳尖，示意她看过来，对她做口型解释。
由于他们在测试过程中有违规现象，接下来的50个小时，需要在禁闭室度过，作为惩罚。
季黎听了立刻把脸皱成一团，真想把这个专业找茬的测试官抓出来当面对质，问他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
如果她做错了什么，请让法律来制裁她，而不是把她跟大黑猫关在一个屋子里，还整整要关50个小时！
而且明明场景布置了那么多角斗场要素的道具，结果最后竟然是盲盒玩法……陷阱塔的预算是可以这么随便浪费的吗？
但身为考生，想拿猎人执照就不能跟考官对着干。
季黎只好把痛苦面具焊死在脸上，心不甘情不愿地拖着步子，跟在伊尔迷身后，前往禁闭室。
因为她听不见，所以她也没注意到，最后宣读惩罚的并非测试官，而是第四场测试的主考官理伯。
此外，趁季黎因鼓膜穿孔而听力受损，伊尔迷光明正大地偷工减料，漏翻了一句最重要的话。
………………
…………
……
镜子迷宫。
出口处。
被季黎一圈捶晕的马林，是被密集爆炸的强烈震感和巨大动静给惊醒的。
好在密室的墙体厚度足够，没受损的部分能阻挡大部分气浪冲击，不然他在毫无防御的情况下，也要吃不小的苦头。
好歹也是个念能力者，马林在清醒之后，三两下就解开了麻绳，恢复自由身。
他嘟囔着抱怨自己运气不好，摊上个硬茬，心里又隐约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个心软的小姑娘，不至于丢了命。
不过好在，他们这种测试官小组，最后是按小组为单位，拖延了考生多少个小时，就能减刑多少年。
只要能活下来，不管多少，总能蹭到一点减刑奖励的。
为了方便犯人行动，镜子迷宫有一条隐藏通道，直接通往整个关卡的主控台。那里也是领队负责解说的广播室。
马林熟门熟路的钻进去，本意是想问问队友，他们这次算下来，大概能减刑多少年。
可眼前的一切，却是他无法理解的恐怖画面。
测试官小队的另外两人，都安安稳稳地坐在监控台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屏幕，就像他离开时的那样。
——如果他们的脑袋上没有扎入钉子的话。
理伯宣读的惩罚原因，共有两条。
1 406号考生（季黎）违反规则，大肆破坏考试场地，造成严重经济损失，罚时10小时。
2 301号考生（伊尔迷）以念力操控测试官，擅自更换测试题目，罚时40小时。
综上所述，合计罚时50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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