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福此话出口,关羽与崔牛皮都愣了,随即崔牛皮又哈哈的笑起来。
周元福却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了,“云长平常是骑在马上,若是锦袍太长反而不便作战,这个袍子的长度正好,也可以看出送锦袍之人的用心。”
听到这个解释,关羽眼睛发热。若是周元福也调笑他一番,他虽然羞愧,但是从此与周元福心生嫌隙。现在周元福不仅没有嘲笑他,反而替他解围,让关羽十分感动。大哥就是大哥,从来不以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为乐!
“大哥,俺也是服了,老六都穿成这样,你也能替他遮掩。好,就算你说锦袍是对的,但是大雪天穿草鞋,你总不能遮掩了吧?”崔牛皮还是不服气。
“草鞋穿的好,冬天是个宝!”周元福看着草鞋一边发愁一边胡乱的应付道,脑子里在飞快的想办法。
“大哥,你这话一套套的,俺真没听说过。就是穷人家,冬天还弄几只兔皮反过来套在脚上。这脚可不比其他的,大冬天穿草鞋,冻伤了连路都走不了。对了,老六,你的脚难道是铁做的,不冷?”
崔牛皮又开始研究起关羽的脚底板了,关羽气的踹了他一脚。
周元福已经想好说辞了,“这就怪你见识少。话说东北有三宝,就是辽东有三宝,你们听说过么?”
崔牛皮一脸茫然,“这辽东太偏远了,俺还真没去过,不过听说那个地方挺冷的,比凉州还要冷。”
“嗯,这辽东三宝指的就是貂皮、人参与乌拉草。这貂皮与人参就不用说了,乌拉草可是个宝,就是用来编草鞋的,冬天穿着可暖和了。”周元福牵强附会的说道。
崔牛皮又是哈哈大笑,“大哥,俺没读过书,也没这么多见识。你说的乌拉草俺没见过,但是老六穿的肯定不是乌拉草,而且我看老六的脚现在就冻的硬邦邦的了。”
关羽一边感激的看着周元福,一边用脚踢着崔牛皮。
“好了,想必这是刘备对云长的一片心意,崔兄弟莫要耻笑了。”周元福实在看不得关羽窘迫的样子,于是制止了崔牛皮,又转身对关羽说道,“云长,虽然盛情难却,但是冰天雪地之中,穿这样的草鞋确实不妥。到时候真若冻坏了脚,行军打仗都是不便,不若你将草鞋收好,待到天气转暖后再穿。”
周元福这话比较中肯了,关羽也觉得脚下丝丝寒意,当时头脑一热就穿上了,自己也不是钢筋铁骨石头脚板,于是躬身称是。
崔牛皮也不失时机的为关羽拿来一双靴子,周元福呵呵笑着说道:“若是云长对草鞋情有独钟,我可派人去辽东取一些乌拉草,让令兄为你做一双,这样也不失一段足下的佳话!”
“不就一双草鞋么,大哥也能说是什么足下的佳话,岂不是太抬举那刘备了。”崔牛皮又要哈哈大笑。
周元福问道:“那崔兄弟可知‘足下’一词的由来?”
崔牛皮一头雾水。
“来,大哥,咱们边喝边说。”
崔牛皮一看有故事听,就马上倒酒,自己还拽了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三位兄弟坐定,炭火熊熊,周元福便向两人讲起了足下的故事。
春秋时期,晋国公子重耳逃亡在外,一帮大臣也随他四处流浪。一次逃到一个地方,众人饥寒交迫,却没有食物,其中一人名叫介子推却端来了肉汤。重耳吃完后十分满意,后来才知道介子推竟然割自己大腿肉熬汤给他吃,重耳十分感动,当场表示以后要重重封赏他。
待到重耳回国继承国君之位,成了闻名的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便大肆封赏跟随他逃亡的臣子,却偏偏忘记封赏介子推。介子推寒心而去,与母亲隐居在绵山。重耳后来经人提醒想起此事,便让人去请介子推出山受赏,介子推此时心灰意冷拒不出山。重耳无奈之下,就放火烧山,想借此将介子推逼出来,不成想介子推宁死不出,抱着一棵树烧死在山中。重耳闻听此事悲痛欲绝,将此树伐倒做了木屐穿在脚上,每当想到介子推便说一声,“悲乎,足下!”
“所以,后人就以足下作为敬语,称呼受人尊敬的人。估计刘备送云长草鞋也是此意。”周元福讲完故事又感叹着说道。
关羽早已被感动的泪水涟涟,若不是周元福提醒,他还体会不到如此深意。
“这重耳真是好狠的心肠!”崔牛皮却恨恨地说道,“介子推都割肉给他吃,他竟然不记得。不封赏就罢了,还放火烧死他,烧死就罢了,还将其踩在脚下。若不是大哥提醒,估计老六也想不到刘备是这种人吧?他送你草鞋,一方面想冻坏你的双脚,让你无法为大哥做事,另一方面暗示迟早有一天要将你踩在脚下!”
关羽与周元福听完都是口目瞪呆,这崔牛皮脑回路真是非常之长!
“大哥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关羽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得喃喃说道。
“也就你们是实在人,被重耳的伪善给骗了。俺就问你,若是你诚心请一人出山,你放火烧还是跪着求他?”崔牛皮推心置腹地说道,“能以放火烧山为由逼迫别人出山的,这种人都是黑心烂肺。老六,不是哥哥说你,你可得提防着你这个刘备大哥,能让你冬天穿草鞋的,还能是好人?估计他心中已经恨极你了!”
崔牛皮这次没有冷嘲热讽,突然变成谆谆教导的老大哥,让关羽一时难以接受,不就一双草鞋么,难道刘备大哥真的存了这么多的心思?
“大哥,叛军大营那边有动静了!”张辽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位兄弟。
“噢,如何?”周元福一听有军情,也郑重起来了。
“从对面出来了大约五六千人,看情形是向我们这边来的。已经按照你之前的吩咐,将外面的游骑都撤回来了。”
“这帮人倒是真勤快,这冰天雪地的,不在窝里休息,还来此劫营,简直是找死!”
周元福霍然起身。
“大哥,这叛军冲着我们来,明显是知道我们立足未稳,想来偷袭。这次若不狠狠教训一下,恐怕下次还会再来!”崔牛皮也恶狠狠的说道。
“关羽请战!”
“张辽请战!”
“甘宁请战!”
“我等皆请战!”
“好,今日就让他们知道我们兄弟齐心的厉害!”周元福哈哈大笑。
……
“你可记清楚周仓他们的扎营之地了么?”李文侯最后一次问道。
一名小校肯定的说道:“小人白天看的清清楚楚,他们距此向前三百步,我还专门做了标记的。”
“好,此战若胜,你当记首功!”李文侯拍拍他的肩膀,小校忙躬身致谢。
李文侯将手下八员大将聚在一起,小声说道:“我们人衔枚马摘铃,到此地敌军应该没有发现。哈哈,今日让周仓死于此地,也能显出我们凉州豪杰的威风!一会儿大家只管往上冲,将城外这些军营都踏个稀巴烂,回去我赏钱赏酒赏女人!”
众军将一听都是摩拳擦掌,抱拳领命。
李文侯又指着两名相对矮小一些的大将说道:“你二人领一千骑兵打头阵,我率其他人随后就来。切记,一定要像草原上的风一样卷过羊群,不要为哪个帐篷的娘们停留!”
众人听后一阵哄笑。
见军心可用,李文侯一挥手,“出发!”
两名小将转身就走,去打头阵当先锋了。
“将军,为何让那两个小子打头阵,要说我才是先锋官啊!”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躬身向李文侯问道。
“你懂个羊卵,我自有安排!”李文侯骂道,那人不敢顶嘴就退下了。
李文侯心中得意,即使周元福有埋伏,自己派了两个最弱的大将当先锋,这两人死了自己就能躲过一劫了,嘿嘿。
前军开始冲锋,马蹄被裹上了防滑之物,敲击在地上的声音更加沉闷,马速渐渐上升,直接冲向敌营。最前面的骑兵很惨,在他们刚看清眼前高墙的时候,就一头撞了上去,直接筋断骨折。个别幸运的还没有发出欢呼,后面更多的骑兵就冲了上来,一时间惨叫连连。于是一波又一波的骑兵就像大海的浪花,一波又一波的被拍在高墙之下。
李文侯此时还不知道状况,只道是前面已经交上手了,就命中军冲锋,而他自己终究是心中不踏实,将马速稍微放慢了一些。
“前面有城墙,后面的不要过来啊!”
李文侯快冲到近前的时候,就听到前面人在喊。毕竟是宿将,虽然搞不清前面状况,但是本能的调转马头。
此时寨门大开,周元福率人从旁边冲了出来。关羽今日心情抑郁,恨不得多杀几个人出出气,于是一马当先,挡者披靡。他将青龙偃月刀左右挥舞,羌人骑兵就如麦秆一般向两侧倒去。后面紧跟其后的是张辽、甘宁与徐晃,这三人也像收割机一样,凡是所过之处就无站立之人。朴胡与杜濩保着周元福冲在后面,几千蛮兵也像虎入羊群,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这一场仗,关羽终于将心中淤积之气全部发了出来,简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手下没有一合之敌。李文侯见周仓果有安排,吓得心胆俱裂,转头就要跑。但此时关羽却率兵杀到,见此人盔甲与旁人不同,上去就是一刀,李文侯斗大的人头冲天而起。
“文侯将军死了,大家逃命去啊!”众人见主帅已死,纷纷逃命。
纷纷乱乱的战场上,不知谁喊了一声,“谁杀了李将军,可敢报上名来?”
关羽哈哈大笑:“杀李文侯者,河东关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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