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各级领导能想到的做到的给百姓造成损失最小的办法。
也是各镇各县区财政上还能勉强负担的办法。
以后在黄河两岸, 架一座浮桥。这样,百姓们离原耕地只有几十米的距离,能继续种地, 毕竟不是每年都有洪水。
同时乡镇上宣布今年明年免去受灾村庄的公粮以及提留款。
不过房子得村民们自己盖,镇上跟市里分别给拨一部分补助款。
这样的话相当于百姓们自己掏一半甚至不到一半的钱就能盖房子了。
拿钱榆村来说, 新村的房子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盖, 这一次是统一规划统一施工。
按人头比例盖房, 宅基地统一大小, 房子只分三间和五间,但必须都是砖瓦房。房子的大小高矮还得统一。
之所以下这个文件, 倒不是领导层不知人间疾苦。
主要洪水过后,村里唯一矗立着的房子就是村里寥寥无几的砖瓦房。
像钱榆村东边的村子, 人家村里大半数都盖了砖瓦房,所以这次洪灾过后,除了小部分村民需要重新盖房, 其他人家只需要重新修补一下还能继续住,相对钱榆村来说,损失小很多。
所以为了未来的安全着想, 无论是市县财政还是重灾村的村民们,都勒紧下裤腰带,统一修成砖瓦房。
算下来, 每家只需要掏个千八百块就能盖一栋砖瓦房了。
吃低保的特困户不用自己掏钱。
这很划算的一件事。
陈茶跟程樘商量要不要盖五间砖瓦房。
程樘疑惑道:“我以为咱们以后不会回来住了。盖房子做什么?”
陈茶:“……”
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是,户口在这,祖坟在这儿, 即使搬走了一年到头总得回来几回吧?
程樘想了想, 也没反对。对他们来说千八百块钱已经不是个大数了。
盖房的事由镇上统一组织施工, 也不用自己操心。
七八月对陈茶跟程樘来说, 是忙到连睡觉都奢侈的两个月。
陈茶村务缠身,要组织修建屋舍,补种庄稼。
耕地里种的玉米或者黄豆是救不了了,到现在地里泥水都还没过膝盖。
但是水稻可以试试。
第一年种水稻,村民们心里都没有数,本着能多不能少的原则,把秧床弄的大大的,秧苗育的足足的。以至于全村所有人家秧苗都剩很多。不知道怎么处理剩下的秧苗一直就还在秧床上长着,这些水稻苗十分结实,完全没有被冲掉。
只是已经扩叉了,再插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行,只能说死马当活马医。
除此之外,陈茶跟程樘还要备考。
他们读了一年夜校,就是为了考夜大的。
马设计师还给他们推荐了几个不错的专业。
陈茶跟程樘商量了一下,深知文化的重要性,打算拿出点时间放在学习上,一人读一主一辅两个专业。
陈茶想学设计和财务两个专业。程樘要学工商管理以及建筑专业。
夜大也是统一考试,所以两个人百忙之余还得抽空复习。
经市政领导出面协调,各种建筑材料陆续进场地。
虽说统一施工,但是工人还得在村子里找。
这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的壮丁。
护河堤坝以下受灾村子多达十几个,各个村都需要很多村民加入到盖房的队伍中。所以给程樘他们装修的工人们有半数得请假回家盖房。
这是突发重大灾难□□件,程樘也不能不给假。再说虽然盖的是自己家房子但是相当于给镇上打工,都是会给工钱的。
为了进度,程樘只能先让工人们轮流放假回家修房,顺便不停的招新工人补上。
油田管理鉴于这次灾情,组织工人们捐了款还特地多宽裕了程樘两个月交房时间。
原本说好国庆交房的,现在可以拖到供暖的月底。
让陈茶刮目相看的是,钱榆村这些村民的改变。
按照钱榆村村民以往的德行,得先放弃他们家的工作回来修自己家的房。
但这一次钱榆村没有一个人从程樘的工地上请假,家里的活都是熬夜干的。
陈茶十分惊奇,这实在不像钱榆村的作风。
程樘道:“这是因为他们的天塌了。”
陈茶啊了一声,“什么意思?”
程樘细细给她普及。
钱榆村的村民们往往把两样东西看得比命重,一是房二是地。
尤其是地,对他们来说地在就能活下去。
然而这次,一场百年难遇的洪水,冲塌了他们的信念。
就目前来看,耕地里,今年注定颗粒无收。
更让他们难受的是安身立命的房子也没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种地不光是勤勤恳恳就能吃饱饭,也是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这次灾情,钱榆村多大半数人还不崩溃就是因为家里人在陈茶家打工。
地里收成没了,工资还有,他们还饿不死。
给镇上当建筑工人到底只是一时的,最多一两个月又得失业,但是程樘家的买卖是长久的,只要程樘家买卖不倒闭他们就不会失业。
所以今年地种不了无论如何工作不能再丢。
陈茶听完摇摇头啧了声:“我还道他们真转性了!”
原来还是为形势所迫。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总得让人吃饱穿暖了,才能考虑其他的。”程樘客观地评价。
房子盖好的时候已经初秋了。
程樘跟陈茶都收到了夜大的录取通知书。
他们都报了油城本地的大学。
油城别看是一座新城市,却有一所重点大学。
程樘跟陈茶都考上了这所大学名下的夜大,教授也是这所大学里的。
每周二三晚上上课,周六周日白天也有课。
只是陈茶预产期在10月中旬,怕上不了多久就得请产假。
9月份,程樘跟陈茶搬到了市里新房中。
叫了谭新建张晓萌孙志远以及莫莉他们几个算是合作伙伴也算是朋友的人来温了个锅。
一堆人围在桌前热热闹闹吃了个火锅,算庆祝程樘跟陈茶的乔迁之喜。
“好羡慕你!”张晓萌抱着三个多月的女儿坐在沙发上,目光扫着房内的装修,“早知道我们就不花那么多钱盖房了!应该在城里买套房子。省得被水淹的家都没了。”
她跟谭新建刚盖好房子手里根本没余钱。
这次县市组织的统一盖房,他们家就没分家,两代人一起报了五间房。
没办法,虽说省一半钱,他们已经欠债了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了。
“没事,我们盖了五间房,而且已经跟镇上打好招呼多出几间偏房的位置来开小卖部了。到时候你帮我看着小卖部,先住着我们家的房子。反正我跟程樘也不怎么回去住了。”陈茶提议。
这样既解决了张晓萌的房子难题,陈茶家的房子也有人看着了。
这房子需要人养,即使是新房一直放着也容易坏的。
张晓萌眼睛一亮,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啊!回头我可真往里搬。”
陈茶看向程樘,程樘没意见,点了点头。
张晓萌跟谭新建连连道谢。
莫莉也十分开心:“你搬到市里,离我近了,以后可以一起约着去逛街!”
每天早晨,陈茶跟着程樘的车先到村里,晚上程樘再绕路到钱榆村接着她一起回家。
房子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也得解决。
黄河边上的耕地废了九成,还有一成不交公粮也解决不了温饱。
好在水稻生命力极其顽强,补种的竟然活了大半,加上之前剩的也勉强够糊口了。
目前多数水稻已经开始打苞,估计国庆过后就可以收水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个因祸得福的事。
因为黄河发大水普遍淹过来,水虽然退了,但是带来的土留下来了。
这些土不是退海的盐碱土而是从上游带来的黄沙土,等秋收后,好好整理一番,明年都能变成好土质的耕地。
陈茶家那十亩开荒地,桑树苗被冲走了一半多。
陈茶当机立断,在所有荒地上撒了苜蓿草种子。然后买了几头牛回来,在村里雇了两个老头专门放牛。
这牛不是用来干活的,专门吃肉的牛。
农林牧副渔。
陈茶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村民们把脑袋栓到这一亩三分农田上。
陈茶思来想去,召集全村人开了个会。
“现在咱们有了新的宅基地,所以之前村庄旧址就都废弃了。只是这次黄河发大水留下了厚厚的淤泥,这些土还可以长几年不错的作物。我想问问大家,你们是想继续种庄稼还是咱们再淤一下旧村址,整改下土地种成温室大棚?”
有村民疑惑地提问:“村长,什么是温室大棚?”
“就是种植蔬菜的温室大棚。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电视上看过?那种用竹子和木头搭起来的架子上用塑料布蒙起来的棚子。里面可以种水果蔬菜。重要的是冬天也能种。”
“我见过。”一个家里有点事的村民举手,“听说盖一个大棚老贵了!这刚修了房子大家伙可没钱盖。”
“就是!我也没钱。”
还有人有不同的意见:“村长,这也不光是有没有钱的事。就是有钱,咱盖上那么贵的大棚,种上那么精贵的蔬菜,往哪卖啊?卖不出去可就砸手里。那东西可不好保存着哩!”
“……”
众人七嘴八舌的提意见,却没有一个人直接说“我不想盖大棚,我就想种地。”这种话。
这就意味着他们是心动的,只是出于对新鲜事物的未知心生茫然和抵触而已,同时也对新的财富来源十分感兴趣。
陈茶坐在自己专属的椅子上,晒着秋天的太阳昏昏欲睡,艰难地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孕后期,每一天都是痛苦的。
肚子越来越突出,坐也累站也累。
不能仰躺,不能趴着,侧睡腰累。
这几天还好,前阵子最忙的时候,陈茶难得恶心顶胃。
吃几口东西胃就胀的难受,失眠到天亮。
这会儿虽然不失眠了,坐久了也受不了。
她打个呵欠打断众人的谈话:“你们商量好了吗?”
一听她开口,村民们突然想起来,这事是陈茶提的。
陈茶做过赔本的买卖吗?
没有。
所以村民们巴巴地围在她跟前,问她:“村长,那你觉得咱们种大棚合适吗?能种好吗?菜能卖出去吗?”
陈茶因为打呵欠的缘故,桃花眼蒙上一层雾气,看起来奇美无害,说出的话却像麦穗上最尖锐的刺。
“你不如干脆问我是不是弄这个蔬菜温室大棚稳赚不赔?如果赔了是不是我给你们承担损失?”
问话那人被挤兑地尴尬地笑了笑,“村长,你看你这话说的,哪能呢?”
“知道不能就还有救!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种蔬菜大棚跟你种小麦大豆一样,除了看每个人努力的程度和种植技术以外,也要看运气的。”陈茶揉揉腰,语速又快了些,“首先,别打我主意。我不会种大棚的。”
这一句话让很多人瞬间耷拉了脑袋。
他们虽然不聪明,但是知道一件事,村长干的就是好的。村长不干的就是赔钱的。
村长不做,那……这大棚怕是不行。
陈茶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他们想什么,摇摇头,懒得跟他们置气,直接挑明:“但是,我会入股。咱们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谁家也没富裕钱盖大棚了。更别提淤土也要不少钱。所以我直接拿一万块入股村里的大棚种植。等收入了我来分红。具体的比例和事项回头我会跟会计签订好。想种大棚的到会计这报名。咱们村地方就这么大,先到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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