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磨了磨牙, 桃花眼少见的泛着冷意。
这哪是讨老婆这分明是要在人贩子手里买人家姑娘!
陈茶落在人贩子手里过,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听听说的这都什么畜生话?活生生的人像货物一样被明码标价!
“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程樘冷声道,他看了眼陈茶, 表情更冷了几分,“这钱我不能借!”
他们两口子都被人卖过, 没人比他们更恨自己被当货物交易的感觉。
耿春才没想到程樘真一点面子都不给, 顿时有些急:“为什么啊?我真能还你!再不行我跟我家兄弟一起给你打工!反正媳妇也是给我俩娶的。”
“你说什么?”陈茶瞪圆了眼,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给你们兄弟俩买媳妇?你们俩买一个?”
耿春才点头,还奇怪地看了陈茶一眼:“对啊!怎么了?”
他们家穷, 五千块这么高的价钱只买一个老婆,那只能他们兄弟俩侍一妻了。
陈茶:“……”
一夫一妻制度都实行多少年了, 钱榆村竟然还有这种愚蠢的思想。
蠢到陈茶再也忍不下去了,多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废话,指着门的方向对耿春才道:“滚!”
耿春才脸色变了变, 为了借钱还是忍了下来:“好端端的你怎么还骂人呢?”
“骂你都是轻的!跟畜生说人话我怕你听不懂!人家姑娘也是人生父母养凭什么让你们这么糟蹋?!为什么会有人贩子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就因为有你这种愚昧无知的蠢货!这钱我们不会借!你滚吧!”
没有需要就没有买卖。如果大家都不买妇女儿童了,那还会有人贩子这个职业吗?
耿春才也急眼了,沉下脸:“你不借就不借!怎么还骂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程樘斜跨一步挡在陈茶身前, 冷眼看着耿春才,他个子高得低头看人,“这不是钱的事!你这么做犯法了!会坐牢。”
耿春才压根不信:“笑话!我花钱买个老婆不偷不抢犯什么法?”
“你拿出五分之一的钱当聘礼, 都能在本地娶个好妻子了,为什么要干这违法的事?”陈茶不解。
耿春才翻个白眼,“要花一千能讨到媳妇儿谁愿意花五千?又不是钱多烧的慌!”
他们家这情况根本说不上老婆。
媒人一听他们家情况转身就走, 这种八面玲珑的人都一口拒绝, 可想而知根本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娶不到也不能从人贩子手里买人!这样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骂你畜生骂错了吗?”陈茶呸他。
耿春才被陈茶一句又一句骂地十分恼火, 见他们根本不会借给他钱直接翻脸了, 对着程樘讥讽地笑了一声:“不想借钱就不想借钱!少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要买女人犯法你第一个就该被抓进去!”
耿春才指着陈茶骂程樘:“你口口声声买女人犯法!那你这婆娘怎么来的?可别说你光明正大娶的!你去年才回来那会儿比我还穷根本没钱,这姑娘也是你在什么地方拐来的吧?这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觉得自己腚沟子干净了?笑死个人!”
他说完就往外走,不借钱就不借钱,还骂他,都什么东西?!
“站住!”程樘喊他。
耿春才回头,迎面就挨了一拳头。
他嚎了一声,猛地后退几步,鼻子酸疼到流眼泪,感觉鼻发痒,抬手一摸,一手血。登时恼地朝程樘踢过去。
程樘人比他高腿比他长,也抬腿踹他。
耿春才的腿还没够到程樘就被他一脚踹地倒飞出去撞在门板上。
堂屋的木门还是以前的旧木门,年久失修不结实。
耿春才这一撞,直接连人带门都飞了出去摔在门外的地上。
程樘追出来,蹲在耿春才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拉向自己,“我程樘再穷都不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跟我媳妇儿是自由恋爱,经她家人点了头下了聘,办过婚礼扯了证的。”
虽然聘礼是后补的。
陈茶也跟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本结婚证在耿春才面前打开让他看清楚:“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是合法夫妻!别自己龌龊看谁都不干净!”
程樘重重地把他扔在地上:“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滚!”
耿春才见骂不过也打不过,心里再憋屈也只能夹着尾巴滚了。
等他走了,程樘去拿工具回来把破门扇重新挂上。
“这门不值得换了,将就几天等过阵子天暖和了咱们盖房子去。”程樘修好门,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跟陈茶说话。
半晌不见回应,程樘一扭头就看见陈茶坐在沙发上板着一张小脸目视前方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挑了下眉,把工具放回去,洗干净手坐在陈茶身边揽着她肩拉向自己:“还生气呢?”
陈茶摇摇头,“也不单是生气。我再想我能做点什么。”
她把头靠在程樘的肩膀上,“我当时落在人贩子手里的时候是真的很害怕。应该也没哪个姑娘不害怕。他们会在饭菜里放让人没力气的东西,我都是吃完饭借上厕所的机会抠嗓子眼把东西吐掉!如果有谁侥幸逃跑了都会被抓回来再狠狠地打一顿。
被人贩子拐来的姑娘多数都是农村没见过世面的姑娘们,被这么打一顿吓唬一回也就老实了。卖到离家几千公里的地方听不懂人家说话,只能像牲口一样任人挑选。主要等卖到户里,人生地不熟,更逃不掉了。真正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就像刚才耿春才说的那样,年纪大的长相不够漂亮的可能便宜点,漂亮的年轻的就贵一点。
如果买家相中同一个姑娘,还得竞价。出价高的得。
陈茶长得过于漂亮,人贩子总想着拿她卖个高价,找了几个有钱的主让他们公开竞价,谁出钱多谁就能带走陈茶。
只是那些人给的价格一直不太如人贩子的意,拖来拖去才给她逃了的机会。
陈茶顿了下接着道:“那时候我晚上都不敢闭眼,做梦都想着谁能来救救我!”
程樘想起自己在去西北那一路上的挣扎和折磨,感同身受。他搂紧了陈茶,在她背上轻拍,问她:“你想怎么做?”
夫妻这么久,程樘知道陈茶不单是给他讲陈年往事。
刚相识那会儿陈茶还会时不时卖点惨,彼此有感情后反而不会说过去的事了。
她说这些给自己听,肯定是想救那些姑娘或者惩治人贩子了。
陈茶仰起头,跟他商量:“我想去报案!”
她跟程樘力量有限,总不能挨家挨户打上门去让人家放人。
再说愚昧的村民们虽然有错,但是真正的祸患还是那些人贩子。
程樘咬了下舌尖,眉眼里有几分为难。
陈茶坐直了身子,声音添了几分冷意:“你不想管?”
程樘忙摇头,“怎么会?”他轻叹一声:“你这么做,怕是会惹恼村民引起众怒。”
陈茶不解:“他们做错事怪我什么?”
程樘抿了下唇,无法解释,也不愿因此跟陈茶生了嫌隙,只道:“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陈茶这才缓和了表情。
但报案也不能只凭空口白牙一张嘴。他们需要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好能提供足够的证据。
这样才能帮助公安同志节省一部分调查的时间,能迅速破案,以免人贩子他们听见动静跑掉。
毕竟这些人都狡兔三窟,大本营也不在这边。
陈茶联想起最近村里莫名其妙多的陌生媳妇和凭空出现的男婴们,猜测是不是同一伙人所为?
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巧,一个村三百户人同时抱养六七个男婴,娶了三四个新媳妇。
陈茶想摸查打探一下,再去报案。
程樘也觉得陈茶猜的对,点头道:“行。那咱们分头行动。明天你去村里摸底,我去耿春才说的地方去打探一下人贩子那边的情况。”
话好说,事不好做。
陈茶自打来钱榆村虽然跟左邻右舍处的关系还算不错但平时很少串门。
尤其是开小卖部以及跟程樘做床垫之后根本没时间四处串门。
如今想打探消息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临时抱佛脚。
也不知道能去敲谁家的门。
“这好办呀!”张晓萌道:“全村都知道你不能生孩子!你去跟他们请教孩子怎么抱养不就行了?”
陈茶:“……”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但陈茶得承认,这还真是个办法。
“可我现在怀孕了啊!”陈茶摸着自己的小腹。
“但是没人知道啊!”张晓萌说完,觉得这话也不对,又更正,“就我们几个知道而已。又没传出去。”
陈茶十分意外:“你跟谭新建这么能保守秘密的?你婆婆家也都不知道?”
张晓萌摇头:“本来她们背后说你不能生的时候我想替你正名来着,但是谭新建不让。他说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四处乱说,孩子容易保不住。反正你都背那么久骂名了也不差这几天我就忍了。”
陈茶:“……”
我可太谢谢你了。
她又想起一事,“我检查出怀孕那天,程樘兴冲冲给车间加餐来着。”
那岂不是公之于众她怀孕的事了?
“哦!当时你躲他可能没听清楚。他只说加餐没说为什么加餐。”
陈茶想了想,程樘跟谭新建一个村的,谭新建知道的程樘大约也知道,所以才低调没宣扬她怀孕的事吧?!何况那天也还没确定是不是真怀孕。
两个人讨论了半天,都认为这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
而且陈茶没有常见的孕期反应,又不吐,只是嗜睡了点。月份还小肚子也没起来,装正常人完全不会穿帮。
陈茶跟外面干活的人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帮忙看下小卖部,跟着张晓萌去谭新建表嫂家串门去了。
路过王秋收家,陈茶从低矮的院子里看见一个年轻陌生的女人正要去厕所,身后跟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姑娘。
她两只脚上拴着一截铁链,很短。走路没问题,跑起来一定会摔倒。
张晓萌注意到她的目光道:“这个姑娘是也王家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怕人跑了,天天关在院里,姑娘上茅房也跟着人监视!”
陈茶抿紧了唇,双手握成拳。
太过分了!
这姑娘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没有违法犯罪只是倒霉的落到了人贩子手里。
如今更倒霉的落在王家人手里。
明媒正娶的媳妇儿,王家敢这么对人家吗?
说到底,不过就是花了钱就把人不当人了!
她一定要救这些姑娘!陈茶暗暗发誓。
作者有话说:
今天四更。
虽说艺术源于现实,最近这几章关于拐卖妇女儿童的,属于艺术加工的部分,就是他们命好遇见了陈茶和程樘。
现实中真实例子就是这些孩子大部分都长大了。而那些被明码标价的女人有些在声还后跑掉了,有些为了孩子在村里安家落户了。
希望以后对人贩子的惩罚力度再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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