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祈之把江楠送回家后不像往日那样,协助他撑好拐杖或回到床上,扬声唤了安伯,不等人出来,已经转身离开了。

    安伯骂骂咧咧的从卧室里出来,只见客厅里只有江楠一人,一句疑惑出口,江楠就把在外头发生的事给他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完,安伯撂下一句“我们等消息”,便匆匆去关了卫生间的门,又将门缝堵上,而后转身到厨房用剩余的蔬菜、鸡蛋和面粉迅速做了一份煎饼,硬要肚子还不饿的江楠吃下。

    他说:“如果没什么事,那你就把这一顿当零食;但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们先填饱肚子,路上就可以少消耗一些食物。”

    江楠便囫囵吞枣的把这份煎饼给吃了。

    安伯趁着间隙跑到卧室里拿出两个背包,往里头塞了干粮和水,就把其中一个塞进了江楠的怀中,“这个你带好,别丢了。”

    江楠嘴里还有煎饼,抱着背包时心里惴惴不安,他往对向院子的窗望去,只看到围墙和围墙之上的天空。

    外面的一切他一点也不清楚,只觉得这儿好似是个绝对的保护区域,所有的危险都不会接近。

    江楠喝了一口水,用手背擦去嘴上的油和水渍,拿过拐杖让自己起身,把背包背好,撑着拐杖挪向洗碗台,想把手上的油给洗一洗。

    只是才靠近饭桌,他就听到院外响起一声枪响,往窗外看去,只见到一群惊鸟扑腾至穹顶,飞出窗的边框,像离开了囚/禁他们的画框。

    不安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响应,宿舍大门没被敲响,就有人打开了大门。

    为首者是神色冷漠的男alpha,他带着五六个人,视线在宿舍内环视一圈,看到了安伯和江楠。

    江楠觉得这人看他和安伯不像是在看人,像是在看一件物品或是一个工具。

    他原来就对身边的人没抱有太多的信任感,这下让他下意识有了抗拒感。

    似乎是确定了什么,男人把头轻点,对身后下属下令:“速度带上车。”

    那五六个士兵一涌而入,朝着安伯和江楠奔去。

    江楠慌张的向安伯看了一眼,听到他道一句“我自己走”,就有了往前去的动作。

    像是要被人强制性抓走。

    但他不打算跟着陌生人走。

    江楠举起手中两只拐杖,全身的力都用左脚支撑,一下挡在那两个士兵的面前。

    “贺祈之呢?”江楠不自觉的喘息,“我不和你们走……都给我走开!”

    “请您配合!”他面前的一个士兵说道,朝他往前一步。

    江楠挥动着手里的拐杖,像被激怒的猫:“走开!!”

    那两个士兵相视一眼,用眼神商量了什么,毅然要上前,大有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感觉。

    “等等!”后面安伯骤然发声,介于两边的士兵,他不好走动,“江楠受了伤,你们别随便动他。因为受伤他有些应激反应,他现在只是有些害怕。”

    士兵朝领队望去,得了意同意让安伯前去沟通。

    安伯朝他走来,轻声说:“楠楠,你别怕,他们都是军人,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他们不由分说的跑进来要把我们带走,我不信他们。”江楠嘴唇苍白,微微颤抖。

    安伯说:“肯定是外面有什么事,他们才要带我们走的。”

    江楠依旧举着拐杖,摇头道:“不是九八特种队的人,我不信。”

    门口的领队有些不耐烦,刚踏入一步,忽然被一个肥大的身躯说着“借过”,挤着他走进屋里,根本不管他是哪个小队的领头人。

    在看到大阳时,江楠的紧张感才算是松懈了一刻,那是贺祈之的人,他能信。

    说来也是怪了,分明贺祈之才是打伤他的人,他对贺祈之却是最为信任的。

    这就是和他们说的契合度有关吧。

    他举着拐杖的手有些累了,但还是没放下。

    大阳站在江楠面前,咧着笑脸讲述情况:“小朋友,那只小白鼠几乎把整个基地一锅端了,这些人是要带你俩到外面安全地方的棕熊小队成员。贺队和其他人现在都在前线,腾不出空过来了,但他让我在这守着你们呢,你腿脚不便,拐杖给我,我背你走!”

    江楠总算是把手稍稍放下,警惕消了不少,由担忧替代。

    大阳大概是猜到他的想法,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你放心,我们九八特种队强着呢,贺队绝对不会出问题,等他们把没问题的群众救出来了,他就来和我们汇合。”

    江楠这才点点头,应了声“好。”

    “来,哥背你走。”

    “好……”

    大阳向他走去,接过拐杖后把东西随意丢给其中一个士兵,蹲身把江楠背起,看向门口那个不苟言笑的棕熊队队长,“走吧。”

    …

    驾离华南基地已经有半个小时,江楠缩在车后座的一角,闻着旁边安伯那茉莉香的信息素才觉安心。

    介于性别不同,车内的alpha都没和他俩靠得太近,就连这里面江楠能信的大阳也和他保持着距离。

    现在的人在性别上的区分,可比以前要大多了。

    江楠这样想着,车子速度缓缓下降,在身体微小的前倾后撞,车子彻底停下。

    “到了。”

    不知有谁说了一声,而后立刻有人打开车门,刺眼的阳光从外头透入,棕熊小队的人首先下了车。

    大阳跟着下车,手上拿着江楠的拐杖,站在车外,“小朋友,我帮你吧?”

    “不用。”江楠拒绝了,挪到车门旁,接过大阳手里的拐杖,拐杖脚用力撑着沙地。他先伸出左脚,在地上踩稳了,才把另外半边身子跟着挪下车。

    幸好这车不太高,否则这样下车,他不知什么时候才碰到地面。

    棕熊小队的人陆续站在他和安伯的身旁,无声形成一个圆圈,将他们包围在里面。那位队长带了头,走向一座工厂的大门。

    江楠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大巴,猜这辆车带出来了一些人。

    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当棕熊小队的人以特殊的敲门方式敲开工厂大门,他们便见到守在门边及安慰着群众的士兵。

    门口的士兵看到了安伯,抬手行礼,安伯跟着抬手回应。士兵将视线移至江楠身上,狐疑:“这位是?”

    棕熊小队的队长给他介绍道:“这位是新的抗体携带者,江楠。”

    士兵恍然大悟,抬手也给他行军礼,嗓音响亮对他道:“感谢您对全人类的贡献!”

    江楠轻轻点头后就把脑袋低下,撑着拐杖跟着安伯往里走,也不管是否会给别人留下一个高冷的印象。

    工厂内待着不少人,独独没见除了大阳外九八特种队的其他人。

    他们应当还在参与救援,江楠没问,只由旁人把他们带到边上,给他们拿了张海绵长椅,就站在他们面前当起守卫。

    那长椅十分熟悉,并非是在华南基地的哪处出现过,而是五十几年前,他常坐这样黑色海绵椅。当他坐在这椅子上时,面前通常会有一台钢琴。

    他朝工厂远处望去,望向人群之后——那有好几架损坏的钢琴。

    果然,这是间规模不小的钢琴厂。

    江楠有些手痒,但他忍住了。

    又有一批群众被大巴安全运来,不过总得下来只有十几个人,江楠听到有人和这位棕熊队队长上报,说b区居民楼只有这批人被救出来了。

    人群之中,江楠看到一个大约十岁的小姑娘,她手里拿着一个牛奶盒及一把勺子,那里头大概是有什么可以吃的,但她却没心思吃,双眼不断流着眼泪,却是一声不吭,眼泪一半落到衣服上,一半落进了牛奶盒里头或边缘。

    她一直在流泪,却没人安慰,也没人陪伴。

    江楠看了她很久,渐渐才意识到,她可能在一个小时前的那场灾难里,失去了至亲。

    她再也没有亲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了。

    喉头与心里忽然难受得紧,江楠摸了摸脖子,想把这些难受的情绪给推下,推到胃里,让胃液一点点消化。

    可这么推着,江楠却是越来越难受。

    虽然他与这个小女孩的遭受不同,可在结果上面,是一样的。

    他心里起了些同命相怜的意思,是越发难受。

    能忍受剧烈疼痛的他,终于是忍不住,眼眶聚满了水,憋了好久,终于有一颗挂不住,滑落时经过脸庞,落到手背上。

    他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移开目光不去看那孩子,才慢慢收住了情绪。

    棕熊队的一名士兵从外头跑来,站在了队长面前,脸色凝重的说:“队长,飞鹰队乘坐的那辆大巴中混入了感染者,感染了车上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群众,由于情况无法控制,飞鹰队队长……把车炸了,车上所有人,无一幸存。”

    江楠默默听着,忍不住深呼吸,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眼睛紧紧的盯着地面,满脑子想的确实贺祈之会不会也坐上这样一辆车,然后车上也混入了感染者,紧接着,贺祈之也是做出了同样的抉择,带着九八特种队的人……

    不会的!

    江楠及时打断这个想法,大阳那句话环绕在耳边——九八特种队很强。

    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他抬起头,视线又回到那个无声哭泣的小女孩身上。

    钢琴厂内,除了这个女孩在哭泣,还有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叹息,所有人都沉浸在悲恸的情绪下。

    他朝着远处几架破钢琴望去,看到其中一台损坏不算严重、大概还可以弹奏的钢琴。

    一些优美的钢琴曲,可以舒缓心情。

    他抬眼对上棕熊队队长的侧脸,持久的注视让那位队长别过脸来,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

    江楠抬手向那堆钢琴指去,说:“这位队长,我要去那里。”

    “不行。”他毅然拒绝。

    “那请你把那边可以弹的钢琴带过来。”

    这真是个为难人的要求,棕熊队队长皱起眉没说话,脸上是写满了“不可能”三个字。

    大概是看到江楠和这位队长说话,远处的大阳觉得难得,赶忙儿跑来,嘴里念叨着“怎么了怎么了”,就站在了江楠面前。

    “我要去弹琴。”江楠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请求,每一句都如此坚定。

    那位队长依旧拒绝:“您不能随意走动。”

    “那大阳你可以背我去吗?这样就不算是走动了。”

    一边安伯没忍住笑,江楠这主意……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大阳“哎”一声答应,二话不说背身在江楠面前蹲下。

    安伯给江楠拿过拐杖,让他得以上背。

    那边的小队长面色不悦,朝他跨出一步,只是没走前,拐杖脚就顶在他腹上,拐杖那边的力度和腹肌上的力度相敌。

    他向顶住他的安伯看去,心想面前的安伯分明是个oga,力度却同一个alpha一样——这是个不容小觑的oga。

    那边安伯张着腿,一只手肘撑着大腿上,一只手举着拐杖,半个身子都往一边倾下,金色卷发搭在右胳膊上,像个地痞流氓。

    他勾起一边嘴角,那模样更像流氓了。

    “楠楠想弹琴就让他弹呗。你这也不让那也不行的,不怕爷揍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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