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珍早早地起来,穿了一件体面的蓝色衬布上衣,下身搭配黑裤子,洗漱完毕后将头发用皮筋紧紧地扎住,仪表非常正式。
她用蒸笼蒸了几个包子,又熬了些小米粥,端上饭桌。
一笼屉里共放了七八个包子,热气腾腾,包子下面垫着一块蒸笼布,包子圆润洁白地躺在布上。
黄色的小米粥香甜清新的气息充盈了整栋房。
叶珍走到客房,敲门叫陈润生吃饭。
彼时陈润生侧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他捂住嘴,压低了声音咳嗽,努力不让声音传出去。
“这就起来了。”听见叶珍的敲门声,隔着门陈润生喊道。
叶珍听见了,没有回复,转身回大厅,先吃起东西来。
陈润生感觉喉中有痰,抽出一张纸巾将痰用力的咳出,鲜红带血,触目惊心。
而他像是习惯了似的把纸巾包好,站起来活动筋骨。
晚期咽喉癌伴有的全身关节疼痛,让清晨的他四肢僵硬疼痛,坐立不安。
他活动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些许,便推开门洗漱,同叶珍一起吃饭。
饭后,他拿了叶珍的钥匙,去地库将摩托车开了出来,接叶珍去民政局。
他们拿着户口证明、身份证、离婚协议书和结婚证,驱车到婚姻登记机关申请离婚。
清晨的风凉凉的,叶珍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看不清陈润生的脸。
这么多年了,快乐也有、感激也有、折磨也有,在彼此最终消耗完对方之前,体面的告别,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陈润生并不是这么想。
自一个月前身体不适,去医院查出咽喉癌后,他突然觉得这些年的荒唐行径是一场空梦,他想要改过了,厚着脸皮和叶珍要了几千块,就想到上海来做点买卖,挣点养病钱。
谁曾想,还是没抗住赌博的诱惑。真是自己活该。
现在他不想再拖累母女了,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平静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二人各怀心事地来到了民政局,出示完相应材料后,工作人员冷漠地撇了他们一眼:“审核完没有问题的话,等离婚冷静期过了就可以拿离婚证了。”
她像是走流程似的和叶珍、陈润生说道:“在冷静期间希望二老静下心来想一想,我看二位应该结婚蛮多年了,有什么坎是不能过去的呢?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么多年感情了放弃也是很可惜的……”
工作人员劝说着,叶珍和陈润生点点头,面色凝重,却没有妥协的意思。
走出民政局,陈润生将车钥匙递给叶珍:“你自己开回去吧,我晚些时候去你家拿行李,然后就走。”
叶珍心下、鼻头具酸,她非常舍不得,但是她也不原谅。
“好。”隔了很久,她小声说道,并接过钥匙。
陈润生扯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脸:“走咯。”故作轻松地转头离开。
叶珍紧握手里的钥匙,吸了吸鼻子,驱车离开了。
约摸着走出去几十米,陈润生偷偷回头看,叶珍已经不见了。
走着走着,他看见一家破败的房产中介介绍所,犹豫了再三,还是迈腿走了进去。
一位头发油腻,和陈润生差不多年纪的男子热情地迎了上来。“先生,您有什么需要?买房还是租房?”
陈润生不好意思地说:“我要租房子,你们这最便宜的房子是多少?大小不要紧,能住人就好。”
男子偷偷打量了一番陈润生,对他说:“朱家角医院附近的单间,十六平,六百块一个月,押一付一。您看怎么样?”
陈润生掂量了几分钟,“还有更便宜的吗?”
“先生,没有了。”男子开口说道,“再便宜……就只能住地下室了……”
“没关系,什么价格?”陈润生连忙追问道。
“两百块一个月,八平米左右,没有窗户,比较潮湿,但是可以住人。不少在附近打工的工人都会来租,您可以考虑一下。”男子介绍着。
“可以。”陈润生点点头,你带我过去看看。
男子到墙壁取下钥匙,带陈润生看房去。
这是一间还算不错的地下车库,有个床板,还有一盏灯泡,和一个水龙头,就是公共厕所在几百米外,比较不方便。
陈润生思量再三,给中介交了费用,接过钥匙,又到叶珍那儿将行李分两次搬了过来,这才算是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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