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镜圆从昏睡中清醒,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外斜射了进来,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闹钟,十一点了。
她走到厕所,用冷水泼了泼脸,终于感觉清爽了许多。
洗漱完毕后,掏出手机点了两份外卖,顺便喊醒廖羽熙。
二人坐在大厅吃完食物后,各自出门了。
叶镜圆来到皇冠娱乐,一切像往常一样,只是自己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周星耀还像从前那样,递过来一堆文件,嘱咐她一一办好。
“你怎么看起来有点憔悴?”周星耀看着叶镜圆无神的双眼,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走,我们去天台聊聊。”叶镜圆起身,对周星耀说道。
天台没有人,叶镜圆坐在花园坐凳上,向周星耀陈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听罢,周星耀缓缓开口:“这些事我都承认……我们不是完人,但也不像你想的那么不好。”
从来没见过周星耀这么严肃过。
可是做了就是做了。
叶镜圆点点头,“我知道,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在和自己作斗争。”
“还有八天合约就结束了,做完这八天我会另找工作的,还是要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跟着你我学了不少东西。”叶镜圆微微一笑。
“好吧,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但你恐怕要伤了景照临的心了。”周星耀站起来,拍拍叶镜圆的肩膀,“还有事,先走了。”
叶镜圆收拾心情,也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核对今明两天的宣传文案。
手机一阵震动,叶镜圆撇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叶珍打来的。
“喂,圆圆。”叶珍的声音有些急躁,“陈润生出事了,你快去浦东分局的一个什么张江派出所保释他。”
“他不在c城吗?怎么跑上海来了?”叶镜圆吃了一惊,“犯什么事了,这么严重,都进派出所了吗?”
“好像是赌博……”叶珍声音软了下去。
叶镜圆牙根紧咬,手握成拳:“妈,我们能不能和他划清关系。你不能这样没有底线地纵容他,昨天给主播打赏,今天进局子,明天是不是还要做更过分的事情!”
“圆圆,你说得对,我不想再这么提心吊胆下去了。他出来以后,我和他谈谈。”沉默了良久,叶珍开口说道。
原来包容也会成为一种习惯。
叶珍累了。现在她想要打破这种局面,虽然有些难以忍受,但戒掉一个坏习惯,只需要七天。
烂掉的牙齿必须要拔掉,否则只会不断地牙疼。
“你能这么想就好。”叶镜圆紧缩的心微微舒张,叶珍终于要勇敢地迈出这一步了。
“这样吧,我现在不方便去,临近中午我再过去看看。”叶镜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叶镜圆强行命令自己打起精神来工作。
中午,在公司附近吃完午餐后,叶镜圆坐地铁前往派出所。
派出所中午休息,两点才上班,不知情的叶镜圆低头看手机,才一点半。
只得坐在门口的休息椅上,没什么耐心地等待着。
好不容易等到警员上了班,叶镜圆交了保证书和保证金,这才将陈润生带了出来。
陈润生还穿着昨天被逮捕时候的衣服,可能是因为出汗,橘红色的运动上衣有些粘腻地贴在身上,他的头发两鬓发白,皱纹也爬上了他的眼角、额头。
他走起来有些一瘸一拐的。
原来他已经这么老了,叶镜圆突然心头一酸。
怎么会这样呢,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陈润生提着一条新鲜的鱼走进她家,怜爱地对她说:“圆圆啊,今天晚上叔叔给你带了好吃的鱼,开不开心啊?”
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静静跟在叶镜圆身后。
“你不是已经回c城了吗?什么时候又到上海来的?”叶镜圆语气缓和了些许,问陈润生。
“想来做点小生意,之前一直住在我一个兄弟那里。”陈润生开口道。
“做点小生意?你自己的钱?”叶镜圆追问道。
“呃,你妈给我的。”陈润生顿了顿。
果然。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我妈要这么倒霉,遇上你这种人?”叶镜圆恨铁不成钢地质问道,“你又骗我妈说你要做生意,然后拿了她的钱去赌博?”
“不是啊,我这次是真想做生意。”陈润生连忙否认,“那天晚上我和兄弟去串门,没想到他们在赌博的,我第一次去!我没想着要赌博的……”
“够了,”叶镜圆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吼道,口罩闷闷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然后被口罩悄无声息地吸收。
“还不是……”陈润生又要开始老生常谈地讲那几句话。
“又要开始了?还不是我和我妈,害你对爱情失望,你想要麻痹自己,才这样的。又要给自己的自私和懦弱找借口了?”叶镜圆失去了理智,讲话毫不留情面。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你把身份证号给我,我帮你订一张去c城的动车票。你收拾东西现在马上回去。”叶镜圆咽了咽口水,盯着他说。
陈润生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他最后摆了摆手,“买好了发乘车信息给我,我去兄弟家收拾行李。”
说罢,他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正午的阳光很热,陈润生走在阳光下,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的背有些佝偻,看上去比前些年瘦小了不少。
叶镜圆就这样看着他走得越走越远,消失在视线中……
晚上,叶珍打电话给叶镜圆报平安,说陈润生已经平安到家了。
【我和他商量了一下,决定离婚了。他答应得倒是挺爽快的。不过也是,缘分到了,再牵扯下去就是孽缘了。】
叶镜圆盯着手机屏幕发呆,陈润生就这样放手了吗?
【今天晚上他还住我这儿,说明天和我去提离婚,等离婚冷静期过了正式离婚,他就上老家去住了。这一个月他先去朋友家。】叶珍含泪打下这一行字。
就在刚才,他们夫妻二人吃完了最后一顿晚饭。
叶珍将陈润生最喜欢吃的青椒炒牛肉端上饭桌,陈润生拿鼻子嗅了嗅,夸赞道:“手艺不减当年。”
叶珍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用饭勺压实,结结实实的一碗,递给陈润生。
陈润生一边吃一边掉眼泪,“我走了以后,也没人气你了,你过得舒心一些。你总是体虚,血压也低,要多吃点营养的东西。”
叶珍含泪,终究是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回老家以后,你打算干什么?”
“家里人开了个超市,我去帮忙看着。”陈润生擦了擦眼泪,胡乱说道。
“好,这样挺好的。踏踏实实过日子吧。”叶珍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休息了。”陈润生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米饭,端着碗到厨房冲洗干净,含含糊糊地回房间了。
叶珍坐在餐桌上,没有什么胃口,餐厅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闹钟的指针扫过发出的哒哒声,黑夜将一切情感吞噬。
回到房间的陈润生从抽屉里抽出厚厚一小叠化验单,手用力握成拳头,泛黄的指甲尖嵌入肉里,疼痛得真实。
他想要改进了,他真的想要悔过了,但是怎么老天爷和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死神将至,他是俗人,他非常害怕。但他不想拖累叶珍和叶镜圆,这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而此刻,远在上海的叶镜圆没有多想,她长叹了一口气,拆开一个蒸汽眼罩戴上,却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夜有多少不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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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明天的那场戏,要叫叶镜圆一起吗?】周星耀给景照临发消息,他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决定征求他的意见。
【叫小冬。】
【对了,叶镜圆今天去上班了?有找你谈过吗?】景照临又发了一条消息。
【嗯。她今天来办公室上班了,说会把最后几天的任务完成,然后离岗。】
景照临陷入沉思,【她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了,要我去留她吗?】周星耀继续问道。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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