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扬知道自己没有醉，虽然说站在路边身体有点摇晃，走动间好像两只脚都踩在棉花上，但是意识相当清楚。
今天朋友生日，大家出来聚餐，令席扬意外的是，没想到会在现场见到他的前夫。
说起来他当初和周启荣两个人结婚，很多人知道他们是朋友，可知道他们结婚的人，目前为止却没什么人。
离婚的，就更加没有了。
不然如果知道这个事，两人共有的朋友，也就不会把他们都给叫上。
别的一些朋友都喝醉了，走路都需要人扶，街道对面就是酒店，大家搀扶着，往酒店方向走。
席扬没有跟着，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这里车辆多，席扬站了一会，就有一辆出租车停过来，司机还下车，给席扬开车。
席扬坐到了车里，正打算关车门的时候，一直骨节分明的漂亮的手伸了过来。
那只手准确的把车门给拦住了，司机转头看向男人，男人和席扬应该是一起的，刚才从会所出来一群人，这会旁边还有人在和他们说醉话。
“席扬，启荣刚回来没两天，这几天都住酒店，今天就在你家对付一晚，启荣，你和席扬好久没见，今天晚上多聊聊呗。”
生日的主人朝这边大声说话，周围的其他路人都朝席扬他们看了过来，在看到车外的周启荣时，有的人还故意多看了两眼，毕竟长得太帅，虽然穿着简单，就普通的衬衫加长裤，但是就那张脸，直接去当广告模特都可以。
周启荣抓着车门，和车里的席扬视线对上，他的左手无名指上还带着一枚戒指。
先前吃饭那会席扬就认了出来，那么戒指就是当初他们结婚的戒指。
当时他们因为什么事离婚的呢？
席扬低头笑了一笑，周启荣提出来的，说觉得对他忽然就没有爱了，席扬也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虽然这个人是他的初恋，也是他唯一动心的人。
哪怕到了现在席扬都无法否认，周启荣和其他人不一样，在他心底有着特别的位置。
只是同时席扬也知道，这个人说不爱了，那就是不爱了。
不然席扬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原因，会让这个人忽然就和他离婚，并且离开他。
而现在周启荣又意外出现，他看着席扬的眼神是深暗的。
给席扬奇怪感觉，好像当初是他提出离婚一样。
可分明就是这个人要分手。
对方不说话，席扬也什么都不说。
司机看了看两人，走到前面位置坐下，外面的人好一会不进来，司机当对方或许也喝醉了。
就是有这样的一类人，他们喝醉了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于是司机开口，催促外面的周启荣。
周启荣一直都看着席扬，席扬只和他对视了几秒钟，转过头他看向朋友他们那边。
一群人你扶着我我搀着你，已经进到了对面酒店。
其中生日的朋友还忽然回头，对着席扬张扬的挥手。
席扬摇下车窗，和朋友也摇了摇手。
“开车吧。”
席扬这时终于出声对前面司机说。
司机倒是想开，但是后面一扇车门还开车。
就在气氛看着僵持中，席扬转头盯了周启荣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可是周启荣一个弯腰，就坐到了车里。
车门关上，快速行驶在街道上。
席扬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休息。
身体似乎是疲惫了，但是意识却忽然异常清晰。
他想到了当初和周启荣结婚的那段时间了。
最初结婚是周启荣提出来的，很简单的求婚，就是某天夜里吃饭的时候，周启荣忽然就下跪递上来求婚戒指。
席扬几乎没有犹豫，他答应了周启荣的求婚。
原本以为两人好歹互相喜欢，婚后生活再怎么样都肯定会开心。
然而事实却冷漠告诉席扬，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刚一结婚，没两天周启荣就有事到外面出差，离开时间似乎不久，就一周左右时间。
等到他后来回来，像是忽然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看到席扬靠近，他会开始躲避。
后来还找了理由直接就住到外面去了，席扬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席扬意外碰到他跟别的朋友走一块，但是完全都瞒着席扬。
等又过了两天，周启荣就告诉席扬，他不爱了，他们离婚。
当天他们就拿上身份证和结婚证去了民政部，办理好离婚后，周启荣是真的一天时间都等不了，连夜就买了机票离开了。
这事还是后来席扬从朋友那里得知到的。
这个人既然讨厌自己，不喜欢他，当初为什么又要和他结婚。
耍着他玩吗？
那确实是有点好玩。
席扬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夜景，距离他们离婚，也可以说是上次见面，中间离了两三年时间了。
快一千个日夜。
最初那一段时间，席扬可以说晚上很难入睡。
到了后面情绪上还出了点问题，需要吃点安眠药才能睡着。
好在后面席扬也很会自我调节，慢慢地靠自己的调节走了出来。
朋友们不知道他结婚没两个月又离婚了，只当他工作太劳累，所以身体不舒服。
席扬也什么都没说，不想让朋友们知道他和周启荣的这些事，更不想被人笑话自己可能是个恋爱脑。
说道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是恋爱脑。
那么多的问题，和周启荣一起时，很多明显问题，他早该知道，可是全都眼下，当看不见似的。
他和周启荣在一块的时间里，他们两个最多是亲过和拥菢过。
但是更多的，两人没有睡过。
包括结婚那天晚上，同样也没有。
席扬是同性恋，这一点大概高中那会就知道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但是对于和另外一个男的恋爱或者睡觉，席扬没有太去想过。
他自身就是慾望不深的人。
意外遇到周启荣，和这个人在一起，两人都各自有事，尤其是周启荣，家里好歹算是豪门，而周启荣手里也也多个公司。
两人就算谈恋爱，也基本是聚少离多。
于是两人一块时，也就是亲吻，更多的似乎都没有。
席扬那会觉得周启荣和自己一样，是没什么需求的，他们之间恋爱，身体上的接触虽然不多，但是心理上面，席扬一直都觉得周启荣可以说是个完美恋人。
正是这样的完美恋人，到了后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席扬已经什么都不想去相信了。
和周启荣坐在一辆车里，男人身上依旧是几年前的香水味，冷柏的气息。
好像嗅到这种气息，会有种看到雪地里松柏的感觉。
席扬说过他喜欢这种气息，周启荣就一直用这类香水。
离婚后还没有改变，是想要说明什么？
席扬不想去猜，他闭上眼睛。只希望汽车可以再开快点。
一路上也确实没有遇到什么红灯，基本都是绿灯。
汽车开到了席扬所在的小区，离婚那会周启荣送了不少东西给席扬，房子车子还有一笔存款，但是席扬都没有拿。
在他手上，他没有动过。
这套房子是他自己买下来的，目前还在付房贷，不过很快就付完了，大概还有三四年。
汽车停下，席扬付了车钱后从车里下来。
没有管另外一边的周启荣什么表情，下车就快速往小区走。
这会时间也晚了，快到凌晨，大家开心，吃过饭后又到会所喝酒，席扬平时不爱喝酒，今天也没喝太多。
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小区里同样也是。
席扬走到单元楼下，站在里面等电梯，余光往外面一瞥，意外发现周启荣居然跟了进来。
周启荣就站在台阶下，外面灯光昏暗，黑暗中的周启荣一双眼却特别亮。
他就那么沉静地看着席扬，如果不是确认这个人是真的，席扬偶尔都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幻想了。
他曾经好多个夜里，都有这样幻想过。
某天夜里，自己回家，会看到周启荣回来。
这个人会过来，将他给抱进怀里，和他道歉。
和他微笑着说对不起，他跟他开玩笑的，他不会不爱他。
他这辈子爱的人只有他。
他们不离婚。
既然结婚了，这辈子就要陪伴彼此，一直走下去。
走到他们都头发发白，走到他们都牙齿掉光。
席扬真的这样想过。
然而那些日夜中，周启荣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他一个人。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用整颗心去爱对方，他以为会得到相当的回应，然而显然一切都是他的妄想。
爱什么情啊，本来就是触不可及的奢侈品，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会例外，会随便就拥有这样别的人都很难拥有的东西。
席扬视线回到电梯上，电梯下行，叮一声里面打开。
席扬走进电梯，他伸手去摁楼层，电梯门缓缓关上。
忽然一个身影急速跑了过来，那人右手抓着电梯门，席扬这次终于算是和周启荣视线直视上了。
之前就算是意外在吃饭的包厢里面看到周启荣，席扬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有过多和对方眼神交汇。
眼下两人四目相对，席扬心脏控制不住地漏跳半拍。
他想自己还是预估错了。
曾几何时，觉得就算是周启荣回来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会平静面对对方。
现在看来，都是他想多了。
他对这个人有恨，爱和恨都有。
恨这个人没有遵守诺言。
恨这个人，既然知道他们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席扬落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攥紧了，后槽牙也似乎紧紧咬了一下。
他的脸颊肌肉呈现紧绷的姿态，看起来随时要动手，将周启荣给暴打一顿。
周启荣倒是希望席扬可以马上将他狠狠揍一顿，然而席扬眸光里的恨意慢慢消散，很快变为了一种漠然。
令他极为心痛的漠然。
是他错了。
可是对不起三个字，周启荣却已经没有勇气告诉席扬。
他要怎么和席扬说过去的那些事，他说不出口。
是他自己做错了。
他辜负了席扬对他的爱。
“席扬。”
周启荣嘶哑着声音，他眼神里冒出一点祈求的神色来。
好像想要祈求席扬和他说话，不是原谅他，只是和他说一两句话就可以了。
哪怕是让他滚都行。
席扬倒是想让周启荣滚，电梯外忽然来了几个人，那几个人看到这边电梯开了，快速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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