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身后的人递给他一个牛皮文件袋。他轻慢地将文件袋打开, 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份合同和一枚小小的黑色徽章。
合同的标题上醒目地写着：汗青股权收购合同。
汗青的财报他看过了，是他见过最难看的财报，亏损严重且找不到任何盈利点, 全靠借贷撑着。
这样的企业……无价？沈氏资本的这位小沈总可真是个有眼无珠的废物。
今天技术仲裁结束, 汗青连引以为傲的技术都将失去。
到时候，汗青可真就是成了一个“无价”公司。
到时候他愿意做个善人, 收购汗青，标价他已经在合同里填好了：一块钱。
这次的收购, 相信会比之前要顺利得多。合同旁边那一枚小小的徽章就是他骄傲与笃定的资本。
拇指大小的黑色徽章上雕刻着字母“k”, 黑色的蛇缠绕在字母之上, 吐着信子。
那是克里斯亚德家族的首字母和图腾。这枚徽章代表着克里斯亚德家族。
每一位家族成员都拥有这样一枚徽章，他的胸前就戴着这样一枚徽章。
这枚徽章一拿出来，会议现场大大小小的企业家全都沸腾了。
“克里斯亚德家族有多久没有新成员加入了？”
“我印象里, 至少近十年都没有。”
……
克里斯亚德家族并不仅仅以血缘为连接，而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每一名新成员的加入都需要组织内部所有成员一致同意。
而今天, 这一枚徽章摆在这里，代表着今天将有新的成员加入家族。
“是谁啊？”有人不禁问了出来。
既然弗朗西斯现在将徽章拿出来，代表这个人就在现场。说话的人语气里带着期待，隐隐希望那个幸运儿会是自己。
刘霍和黄玥更是直接将眼神粘在了那枚小小的徽章上。他们两人努力了半辈子, 做梦都想要加入克里斯亚德家族, 恨不得此刻就将徽章戴在自己的胸前。
其中一个人指了指会议圆桌最里圈的一个人, 说：“我猜是凯文, 之前不就有传言凯文和他的公司已经全面倒向克里斯亚德家族了。”
“去年克里斯不是收购了凯文的矿业公司吗？听说收购条件之一就是让他加入家族。”
那个叫凯文的男人眼神正落在黑色的徽章上。
凯文, a国最大的矿业公司拥有者。一年前, 这家公司的一半股份被克里斯亚德家族收购了。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私人矿业公司, 手握工业原料, 在此次技术仲裁会上拥有至关重要的一票。
“我猜是基恩。”又有人指着圆桌的最中央说，“基恩无论是年纪和地位都足以进入克里斯亚德家族了。”
圆桌的最中央，单独的仲裁席位上坐着一为白发的长者，他就是基恩，同时也是这场会议的仲裁长。
基恩的目光同样落在那枚小小的徽章上。
有一些规模稍小的企业并不指望那枚徽章属于他们。但他们却想，至少家族还在吸纳新成员，这是一个好的信号，或许未来某一天，他们也能获得这样一枚徽章。
黑色徽章上的蛇就如同引诱了亚当夏娃的魔鬼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假慈悲地朝唐邯青投去了同情的目光，问身边的人：“你一会把票投给谁？”
旁边人笑了：“这场面你还需要问我，你没有收到消息吗？”
是啊，就连拥有关键票数的凯文和仲裁长基恩的头顶上都盘旋着这样一条黑蛇，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弗朗西斯倨傲地扫过全场，用命令地口吻说道：“会议开始吧。”
仲裁长在上，弗朗西斯却毫不在意，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宰。
这不是法庭，没有法律，一切野心和运作都赤裸裸地展露在现场。
————
c国。
刘霍穿着黑丝绒的西服，领口系着骚包的红色蝴蝶结，他伸出手腕看了眼时间，手上是昂贵的劳力士手表。
现在是c国时间晚上7点45，还有15分钟，哈戴斯的新品发布会就将开始，由他亲自主持。
发布会的时间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
大洋彼岸此刻应该正在开技术仲裁会，等他发布会进行到最后一项的时候会议应该已经结束了，他安排的会议最后一项是宣布技术仲裁的结果。
届时，克里斯亚德家族获得新一代光刻机的技术，而哈戴斯作为c国唯一代工厂将同步获得这项新技术的授权。
这将是商业史上最激动人心的一场发布会。
所有人将见证哈戴斯冲上c国福布斯排行榜第一的那一刻。
刘霍捋了捋西服的领子，笑起的脸庞就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
他刷着手机，哼着歌，等待着最后的上场。
关于这场发布会，他半个月前就开始预热和宣传了，直播还没开始，直播间里就已经有了百万观众。
“哈戴斯之前跟汗青的官司不是输了吗？现在已经没有技术优势了吧？”
“你知道什么，官司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没看哈戴斯的股票都涨疯了？有钱人比你知道的多。”
“哈戴斯的股票持有人出来发言了哈，克里斯亚德家族那边也有了新技术，人家那边发展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落后了。”
“学技术的表示，新技术业内早就知道了，也就是汗青第一个拿出来炒作而已。你看看现在汗青还有风声吗？”
“的技术咱们一时半会赶不上的，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说的就是汗青。”
“就是，出国看看别人的先进技术吧。咱们能有一个哈戴斯这样的代工厂就不错了。小心步子迈得太大容易劈叉。”
“听说汗青的技术是偷来的。国内什么时候能尊重原创，天天跟着后面捡技术垃圾，好意思吗？”
……
刘霍看着一条条闪过的弹幕，脸上笑容的裂口更大了。
“刘总，发布会马上开始了，您该上台了。”秘书将早就准备好的文案递到刘霍的手中，提醒道。
刘霍斜勾着嘴角，扯平衣服上的轻微褶皱，昂着下巴朝着舞台正中央的聚光灯走去。
————
a国。
技术仲裁按照流程正在进行。
弗朗西斯率先展示。
精美的ppt、天花乱坠的叙述，华丽却空洞，毫无内容，只在最后浅浅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ppt结束，圆形会场立马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如果紧凭气氛判断，估计会以为对方展示了一个全新的宇宙定理。
接下来就轮到汗青了。
唐邯青仅仅是将在法庭上展现过的技术重新演示了一遍。因为这样的局面下，技术展示已经不再是重点。
圆形会场里，有人咬着耳朵窃窃私语，有人昏昏欲睡地打起了哈欠，还有人脸上挂着嗤笑的表情……
没人在看，也没人关心汗青的技术。毕竟他们只是来投票的，至于投票给谁，他们心中早已经有了决定。
不出意外，唐邯青展示结束之后，没有一点掌声。
弗朗西斯轻蔑地看向唐邯青，脸上嘲笑的表情毫无掩饰。
“啪、啪、啪、啪……”
突然，安静的会场里响起了清脆的掌声，是沈儋辛。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交错，掌声回荡在空旷的会场里，节奏分明。
唐邯青朝着他的方向微笑示意。然后迈开修长的双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不卑不亢。
接下来就是投票了。
参会的所有公司将参与投票，投票的结果会直接决定下一代光刻机技术的归属。
最外圈，也就是会场中规模稍小一点的公司先投。
很快，会场中央的大屏幕上就显示出了第一轮投票结果。
外圈一共80家公司。
投票结果：
克里斯亚德家族：80票。
汗青有限公司：0票。
这里是克里斯亚德家族的主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只是，80：0的结果还是让一部分人惊讶到了。
仲裁长基恩宣读这轮投票结果，语气平静，但眼镜镜片下的余光却扫向了唐邯青，眼神轻蔑。
他不是第一次当仲裁长了，克里斯亚德家族申请的技术仲裁不计其数。能走到这一步的企业多少是有些底气的，像汗青这样连一家小企业的票都没能拉到的公司还真是第一个。
与克里斯亚德家族抗衡的企业是一家不如一家了。他瞥了一眼黑色的徽章，工作了这么多年了，他也该退休了，就去克里斯亚德家族养老吧。
a国最大的矿业公司拥有者，凯文的眼神同样扫过唐邯青，满脸不屑。这场仲裁本身就毫无悬念，现在一边倒的态势让会议变得几乎索然无味了。
当年，克里斯亚德家族收购他的企业时也曾申请过技术仲裁。他可没像这么弱，好歹第一轮投票的时候，他硬生生扳到了五比五。虽然最后的结果他还是输掉了。
他的眼神落在黑色徽章那只吐信子的蛇上。克里斯亚德家族只会越来越庞大，加入他们已经是一个不需要思考和犹豫的事情。
刘侃和黄玥则是满脸得意。克里斯亚德家族是什么样的存在，有什么样的手段，他们再清楚不过了。那些试图与克里斯亚德家族作对的人不过都是些以卵击石的傻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就是俊杰，早早抱上了克里斯亚德家族这棵大树，所以这些年他们才能拥有源源不断的财富。
弗朗西斯再次翘起了二郎腿，光面的皮鞋上映出了头顶上华丽的水晶灯，十分刺眼。
唐邯青并没有抬头看结果，微垂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手中旋转的陀螺上。
突然，会场出现了嘈杂和刺耳的喧闹。
圆形会场里每个人都在抬头看结果，没人说话。他们左看看又看看，这才发现，喧闹是从外面发出来的，就在门口。
“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从吵嚷声音中能依稀分辨出这句话，c国语。
唐邯青伸出食指，终于停下了自己手上旋转的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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