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爷对此表示十分好奇,捻着胡须笑道:“还真有事要问?那你问罢?朕准了。”
在场的其他的几个人对她这个突然的举动也好奇地紧。贵妃娘娘虽然还强撑着那副母仪天下的淡定范儿,细看之下却可以见到她整个上半身却都已经朝着甄朱这边儿倾了过来。那两位皇子坐在稍远的地方,也一个个耳朵直立,想来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很是好奇。
想来是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那曼宁圣女照旧“含情脉脉”地盯视着她,诺蛮国胖大叔却笑着道:“‘请教’二字实不敢当,不知道甄大姑娘有何事要问?”
甄朱也笑眯眯地道:“使节大人自谦了。小女子自幼深居闺中,见识浅陋,还望使节大人和圣女娘娘不要见笑才是。”
诺蛮国胖大叔笑得愈发灿烂,一面谦虚了两句,一面也忙不迭跟那曼宁圣女翻译。于是甄朱便得到了那位美人愈发“深情”地凝视,还有几句甜美的诺蛮国旁白。甄朱也只好笑着回应,听着那诺蛮国胖大叔给自己翻译那圣女的客套话,又顺便客套了两句。至此,她觉得大家的耐心给磨得差不多了,方才切入了正题:
“其实,不瞒使节大人说,小女子只听闻诺蛮国是个极好的地方,却连诺蛮国在何处都不知道?”
这的确算是个有点儿浅薄的问题,在场竖着耳朵围观的众人不免略略失望,不过诺蛮国胖大叔笑得很温和,十分有礼貌地回答道:“诺蛮国远在大新西北边陲,位于一处山谷之中,与大新以一座极大的山脉相阻隔。如此山高水远之地,甄大姑娘不知道,也是不足为奇的。”
甄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劳烦使节大人赐教了,看来,贵国与我们大新,大约真是隔着千里之遥呢,怪道这风土人物都如此不同。”
围观群众表示,甄家大小姐的问题居然是这个水准的,简直名不副实,太不够看了,他们很失望。胖大叔使节却仍然很好脾气地回答道:“的确十分遥远,若是较真儿算,大约有四千里之遥呢。风土人情,自然同大新有异。”
甄朱笑道:“原来如此。只是,既然是如此,为何使节大人却精通我大新之语言,且对我国风土人情又如此熟悉呢?莫非使节大人,并非诺蛮人?”
大约是有之前那个过分简单的问题做铺垫,甄朱这个问题问出来,虽然刚一听起来还不觉得什么,但细细一想就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于是,不但皇帝跟两个成年皇子的目光都放在了胖大叔的身上,就连贵妃,看着他的眼神儿也不大对。虽然不知道每个人都在想什么,但是,大抵,皇帝老爷想什么,她还是能够略微猜得出来一二的。这一位是开国之帝,想的从来都是些杀伐果决的大事儿。平常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浑不在意,这种事儿上,他眼睛里可是从来揉不进沙子的。
因着皇帝老爷心中有了疑忌,看着胖大叔的表情就有些深意了。那胖大叔作为一国使节,是个说客类型的存在,当然对这种事儿敏感的很。他见了皇帝看他的眼神儿,只是微微一愣,便就自自然然地道:“甄大姑娘果然敏锐。只不过,我的的确确是诺蛮人,乃是莫里部落首领的幼子,因自幼沦落在大新边界,故此才会说大新话,如此熟悉大新的风土人情也是源于此。”
他虽然点到即止,但表情在平静中略微带了些悲伤,再加上裴萃立刻挑了这个时候上前了半步,附耳跟皇帝老爷说了几句话,虽然听不清说的是啥,但是皇帝老爷看向胖大叔的表情却立刻也就也带了些同情。这样一来,大家就都隐约明白过来了。想来,即便风土人情不同,但是皇家、部族,争夺继承人位置的斗争的惨烈程度应该也是一样的。想必这位大叔,也有个杯催地被陷害的童年罢。不然,一个首领的儿子怎么会沦落到他国边境去呢。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古今中外,也无外乎如此。
甄朱看似精心准备的问题,就这么被胖大叔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围观的那几位为显而易见的胖大叔的身世暗自唏嘘了片刻,就又把目光重新投向了甄朱,好似期待着她能再问出什么更有水平的问题来。
不过甄朱却只笑了笑,然后就施了一礼,竟就准备这么告退了。不过她虽然已经后退了半步,贵妃却忽然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使节大人说曼宁妹妹能看出一个人的过去、现在、未来之事,不知道曼宁妹妹方才有没有看出,朱儿过去之事?”
那胖大叔听得贵妃这么一问,也有些愣怔,再跟曼宁叽里咕噜了一番,方才躬身回答道:“甄大姑娘本是极其富贵尊荣的命格,曼宁圣女卜得她命中有七劫,现已过了其五,只将剩余的渡完,想来便可安稳一生。”
甄朱自刚才贵妃开口发问的时候,就已经垂首退到了一旁。这时候听得胖大叔这么一说,倒也真是微微愣住了片刻。命中有劫数这种说法,人人都会。但是,居然算出她到现在已经倒霉了五次,倒也是有些本事。至少,上一辈子被弄死的那一回,她都没有漏下。
不过,她心中知道,贵妃却是不知道的。故此,她便笑道:“此事我却是知道,所谓既然是劫数,想来小事皆做不得数,要生死大事才算。朱儿这一年,的的确确是多灾多难。不过,这涉及生死大事的,算来算去却不过只有四回,如何又多了一回?怕是曼宁妹妹算的不准罢。”
胖大叔听得贵妃这么说,先朝着贵妃歉意地笑笑,然后就赶紧翻译给了曼宁美人。那美人看了甄朱一眼,然后面色凝重地跟胖大叔说了一段话。等到胖大叔翻译过来的时候,大家也都有些面面相觑了。因为这位圣女大仙她居然说的是,人都有前世今生,甄朱这多出来的一劫是应在前世。
那几位的神色各异,想来还是半信半疑。甄朱却愈发觉得浑身发凉了起来。
应在前世。
可不是应在前世。
被人在冷宫凌虐致死什么的,不能更是劫数了。好在,她还有机会,重新来一次。那么,不管再有什么,她都不会再怕了。
只是,她虽然知道这个事儿,但是却也绝对不适合在这里声张的。应该说,这是她一个人独守的秘密。连父母家人都不会说的,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来?更何况,这在场的几位,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要把这个事儿透露给他们听的几个人了。
故此,她对于贵妃对曼宁的揶揄听而不闻,对曼宁看着她的饱含深意的目光视而不见,甚至对笼罩着自己周身的寒冷也刻意地忽略了——这个女人果然十分不简单。不管她是真的有占卜之能,还是另有消息来源,都是个让甄朱在意的存在。
只因,不管是哪个缘由,作为一个他国圣女也好,大新皇帝后宫的嫔妃也罢,她都对自己太关注了。
这一瞬间,甄朱想到了许多东西,但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她的表情也是十分的平静,居然还客套地在贵妃紧逼着曼宁和胖大叔不放的时候打了两句圆场。不过,当然还是那种无关痛痒的“占卜之事,不能全做的准,能有十之七八已经算是不错”之类的说辞。话里话外,还是没有承认那前世今生的劫数。
曼宁看着她的目光已经快凝结成冰霜了,但是甄朱浑不在意。于是,她终于还是暂时低了头,通过胖大叔之口,承认了大约是自己学艺不精。不过,她很快地话锋一转,居然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她竟然想要请甄朱入宫陪她三个月,让她再好好帮她占卜一番,再重新算一算命数。
甄朱对此由此瞠目结舌。然则让她更加无语的是,皇帝老爷她居然答应了。
等到甄朱回到家,将那道写着三日后征召她入宫,进行为期三月的名为参观学习,实为参加占星的活动时。甄烈的胡子都气歪了,当即就想撸袖子冲到宫中找皇帝老爷干架。还是甄朱拦住了他,笑着道:“自来都是凡人们求着那些神仙道士们卜算命数,哪里有这种上赶着给咱们算命的事儿?这也算是个别出心裁的事儿了。何况圣人此次也是兴致颇高的,想来也还是惦记着那圣女此前说的女儿有的那‘母仪天下’之命格的。既然是这么着,就请父亲暂且稍安勿躁,待女儿去宫中再会会这位圣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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