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康子仁眸色一凛,恨意更浓,垂在身侧的双手齐齐紧握成拳。

    舒一鸣忙回头看了一眼舒国安,只见他颓然地坐回了沙发上,满脸的震惊和痛心。

    尹爱萍大惊失色,忙扶住舒一曼的肩膀,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出来,“曼曼,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你,你是不是被康子仁给气晕了?这罪名你也敢认,那是关于康子义一辈子的事,你那时候已经15岁了,故意伤人罪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即使是能判你一个过失伤人,那也够呛!你可别被气傻了!”

    舒一曼这才似乎醒悟过来,停止了抽泣,抬手慌乱地抹了抹泪,无助又懊悔地看了一眼尹爱萍,又忙转身看向康子仁,“子仁,你不能怪我的,是你逼我承认的!”

    “呵呵,你没做过,我逼你你就会承认?”康子仁毫不掩饰眸子里的不屑和痛恨。

    “好了,别闹了!一曼,都承认了就不要再狡辩了,越描越黑!你说说看,既然不是你故意推子义下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舒国安说话的语气低了很多,脸上是明显的无奈。

    “我”舒一曼无力地靠在了轮椅的靠背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边哭边说,“那天是子仁哥哥第一年出国去读书第一次回来的日子,我去找子仁哥哥玩,可是欧阳伯母说他出门了,让我等会。我就去跟子义玩,可是他一个小孩子玩的玩具我都不喜欢,我就说了一句‘跟你玩真没意思,我要等子仁哥哥回来’,可是子义他那么小,他却嘲笑我说‘一曼姐姐喜欢我哥哥,我哥哥却不喜欢一曼姐姐’,我当时就生气了,就起来走了,他却在后面边追我边喊我不要生气,让我继续陪他玩我就在楼梯口那,我停下来对他说了句‘别烦我’,可他却拉着我不放,我就那样把他一推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爸爸,子仁,妈妈,哥哥,你们要相信我,我跟子义无冤无仇,我怎么可能故意推他下楼呢!”

    看着舒一曼急切地想让每个人都相信她的样子,康子仁再次咬了咬牙,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来,把手心里的一支录音笔展示给舒家一家四口,“谢谢你如此坦白!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子义总是在你的手下滚落楼梯的!这十年,你欠他的,你就想好怎么去还吧!”

    “你!”

    尹爱萍和舒一鸣同时出声,舒一曼看到拿支录音笔情急之下就要去抢,刚站起来就“咚”得一声坠到了地上,直接趴在了康子仁的脚下。

    尹爱萍心疼地连忙弯腰去扶她,却被她甩开,顾不上身上的疼,抬手抱住了康子仁的腿,“你不能这么狠心,子仁,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不能去告我的,我不认罪,我不要认罪!子仁,我是你的未婚妻,我可以去向子义认错,向奶奶认错,向伯母伯母认错,但你不能告我啊,我是你未婚妻啊”

    康子仁皱了皱眉,嫌恶之情表露无遗,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舒一曼狼狈地求饶。

    舒国安给舒一鸣使了一个眼色,舒一鸣走过去和尹爱萍一起费了很大力气终于将舒一曼的手从康子仁的腿上拿下来,将她扶回了轮椅上。

    看着情绪激动的女儿,舒国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子仁,你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要来退婚?”

    退婚?

    舒一曼一怔,也不流泪了,也不闹了,睁大泪眸不敢相信地看向康子仁,“子仁,你今天是来退婚的吗?你想毁婚?”

    她刚才闹着要妈妈陪她过来,没想过真的偷听他们三个男人在书房里的谈话,纯属是好奇而已。可刚到书房门口,就听到康子仁在说子义的事她以为他只是来向爸爸解释子义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恐吓她,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之前已经谈过的内容竟然是他要退婚?

    “为什么!就因为子义的事吗?我刚才说的话如果有半个字是假的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子仁,我不是故意要害子义的,你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要我了!”舒一曼的恐慌比方才承认了自己是推子义下楼的罪人还要更甚。

    尹爱萍也同样难以置信地看向康子仁,眸子里充满恨意。

    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当时让他家人来提亲订婚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嚣张?用了我们舒家的钱了,却想要把我们家一曼一脚踢远,这不是明显在利用我们家曼曼吗?而且,还想恩将仇报地秋后算账,把一曼告去坐牢吗?

    “哎!”

    舒一鸣忍不住摇了摇头,出声叹气,扭头望去,发现父亲舒国安那张脸又黑又沉,只能看到一片郁色,皱紧的眉心处是浓浓的愁云。

    “当然不是!子义的事,只是其一。而且,这还要多谢你提出住进我们家的要求,否则我也不会那么确定你当年确实隐瞒了真相!”康子仁眸光一凛,咬着牙冷冷地说,“要是早知道这件事,我也用不着逢场作戏地跟你订什么狗屁的婚了!”

    言落,他停了一下,继续说,“至于其他原因,舒一曼,我敬你父母是长辈,就不在他们面前揭穿你那些恶行了!你做过什么你心知肚明,这婚到底还能不能结,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说完,冲她冷冷地勾了勾唇,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婚退了可以,康氏你不想要了吗?”

    舒国安沉稳中带着明显威胁口气的声音从身后冷冷地传来。

    康子仁脚步一顿,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他会这样,挑了挑眉,眸中含笑地转过了身,无事尹爱萍母子三人各种复杂的目光,直接看向舒国安。

    如果说舒国安方才还因为康子仁退婚或自己女儿承认了失手伤人,而或怒或恼或无奈的话,那此刻的舒国安,就是康子仁今天眼里状态最好的舒国安。

    自信,笃定,狡黠,胜券在握。

    当然,还有只有康子仁才能读懂的他心里的得意和不屑。

    舒国安在沙发里坐直,端起已经快凉了的茶低头悠悠地抿了一口,“当时国安银行贷款给康氏的时候,虽然我们没有把你和一曼订婚的事写进合同,但是我们口头协议过什么,大家都心里清楚。既然你要退婚,你就不怕我要债?”

    虽然这话明显是给康子仁说的,但舒国安的视线一直落在手里的茶水上,语气轻描淡写。

    “爸!子仁都没说会起诉一曼,你却在这里要债,你就不为妹妹着想一下啊!”舒一鸣瞅了一眼康子仁,忙提醒自己的父亲。

    尹爱萍也连忙附和,走过来站在舒国安身侧,抚着他的肩膀柔声劝说,“是啊,国安,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现在子仁因为子义的事还在气头上,说什么退婚的话也是气话,说不定气消了就原谅我们曼曼了,你这个时候提什么公司的事啊!”

    舒一曼没有说话,自从康子仁说完“这婚到底还能不能结,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之后,她一直在低头暗自思忖着什么,情绪比起方才反倒安静了很多。

    康子仁瞧着尹爱萍舒一鸣母子俩紧张的模样,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

    尹爱萍是女人,紧张自己的女儿他可以理解。至于舒一鸣,他一直不明白这小子为何那样不服气舒国安到现在也不把国安银行全权交给他他果然没有他老子狡猾和城府深。

    “我说什么话做什么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两个来指手画脚了?”舒国安“啪”得把手里的茶杯用力往桌上一放,横着眉怒斥道,“你们愿意听就在这里闭上嘴竖起耳朵只听不准说,不愿意听现在就出去,去,把一曼也给我推出去!”

    “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舒一曼终于抬头喊了一句,脸上的泪痕还在,眸子里却一片坚定,质问的口气,“爸,你是不想让我听,还是不敢让我听?”

    闻言,舒家一家三口都看向她,只有康子仁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脸上浮起一抹好整以暇的惬意。

    舒国安拧着眉怒目瞪向舒一曼,“一曼,有你这么对爸爸说话的吗?今天姓康的为何能趾高气扬地跑到我们家来退婚,还不都是拜你所赐!早就说过这种人嫁不得,你偏偏不听,现在呢?让我们全家人都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

    “爸,您就别在这里掩饰您的内心了!你要是怕我给你丢人现眼就不会说出刚才那威胁子仁的话了!”舒一曼毫不犹豫地接过舒国安的话,不屑地哼了一声,“您刚才肯定在心里已经盘算过了,是让咱家同意了子仁的退婚要求比较丢人,还是让我被子仁以故意伤人罪起诉我比较丢人,或者”

    舒一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垂眸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微微拧了眉,下定了决心,才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父亲,“爸,就算是子仁真正起诉我,就算是他真的把我告上法庭,就算是到最后我们官司输掉我要去吃牢饭,爸爸,你也不会心软的是吧?你早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康氏付出悔婚的代价是不是?因为只有那样,子仁才能进监狱去陪着我吃牢饭,是不是?因为在您的心里,国安银行重于一切!让我这个女儿给你丢点脸无所谓,是不是?”

    舒一曼一口气说完,连问了几个问题,不仅把舒国安问得愣住了,尹爱萍和舒一鸣也难以置信地看看舒一曼,又看看舒国安,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而自从转过身来还一直未开口的康子仁,听了舒一曼的话,眸光一敛,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背向身后,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才紧紧地用力攥紧。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担心过!今天来,赌的就是舒国安对舒一曼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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