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见到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童心。

    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清澈的眸子里却似乎没有沾染上现实社会的风尘。神色淡然,好像真的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脱。尤其是方才彼此匆匆的一个对视,让舒一曼有种错觉,她明明没有跟她说话,她却以为她在说:“我是不会跟你争的!”

    舒一曼尽管后悔来了这里,但既来之则安之,阵势上她不能输,心态上更不能输。

    敛了心神,舒一曼笑着问童心:“你认识我?”

    童心没有回答,把视线落在欧阳艳脸上,“我想跟舒小姐单独说几句话,您能不能在外面等一下?”

    “不行!”欧阳艳考虑都没考虑一下,断然拒绝:“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我又不是外人!”

    童心垂眸牵了牵唇角,“那请恕我跟你们无话可说!”

    “你!”

    “伯母,您先去外面等等,我很快出来!”

    舒一曼打断欧阳艳,把她推出了病房,关上了门,对童心说:“说吧!”

    童心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现在不想跟你在这里谈我们俩谁更爱或者说是谁更适合做康子仁的妻子,也不想跟你争辩他到底爱谁。这些问题现在聊起来很幼稚很无聊。”

    “哦?”舒一曼不屑地挑了挑眉:“那你是想用你的孩子做筹码来直接威胁子仁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认输的!你能为他生孩子,我也能!”

    “呵。”童心低低地笑了一声,抬眸直接对上舒一曼鄙夷的眼睛,“如果我想这样,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你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我现在这个样子即使想跟你争跟你抢,也没有能力!更何况,我没这个兴趣。本来想着你未来的婆婆一定会来找我的,还计划着让她帮我带几句话给你。没想到你亲自来了,那我就当面说吧。”

    “你有话对我说?”舒一曼有点好奇了。

    “嗯。”童心点点头:“只是问你三个问题。第一:如果我主动离开康子仁,你会帮康氏度过本次难关的,对不对?”

    “当然!”舒一曼非常肯定地点头,“这还用你说吗?四年前若不是你近水楼台在学校里抢走了子仁,我们早就结婚了,说不定我已经为他生了至少两个孩子了!”

    童心微微挑了挑眉,没有理会她的话,又问:“第二个问题,即使你能如愿嫁给他,你就不担心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童心来破坏你们的感情吗?”

    “笑话!只要我们结了婚,再敢有小三来破坏,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声讨贱人了!”舒一曼不屑地冷哼一声,刚说完却似乎发现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失了身份,又抱着臂睇童心一眼,坚定地说:“我的意思是,结婚之后,我是不会给他任何一丝出轨的机会的!因为,我会让子仁一心一意待我,绝对不会被外面的野花狐狸精迷惑!”

    那看来舒小姐在心里也认为如此声讨我,不是名正言顺了?

    童心瞧着她费力解释的样子,在心里轻笑。

    她曾想象过舒一曼是个什么样的豪门大小姐,她以为富人家的千金都有着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气度和姿态,高贵而冷艳。而舒一曼今天的出现本就让她有点意外,没想到聊了几句之后,她就很快明白康子仁为什么不喜欢这位门当户地的未婚妻了!

    舒一曼很漂亮,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天生就高贵到骨子里的气质,是她这种普通家庭出生的女孩,再拼命再努力也永远模仿不出来的。但也因为如此,舒一曼身上也几乎具备了豪门千金的典型特色,傲娇,任性,目中无人

    康子仁那个家伙,在医大读研的时候,在被她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小学妹倒追到手之前,不知道拒绝过多少个富家千金。个个都跟舒一曼一样,自信满满昂首挺胸地倒追他,结果被他毫不留情地冷冷拒绝。

    曾经,她也后悔过,自己不应该抱着飞蛾扑火的态度去倒追他,就在自己想放弃的时候,他却把她逼到了实验室的墙角:“童心,你烦不烦?到底是我笨还是你傻?”

    童心彼时睁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盯着她,眸子里写满不解,错愕,心砰砰砰地小兔乱撞。下一秒,他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却只在一个浅浅的蜻蜓点水之后又放开了她:“是不是非要我这样,你才不会再一遍一遍地暗示我?嗯?”

    童心当时还以为他对那些热情的女孩真的太过于冷酷无情,后来才发现原来只是那些女孩没有对他小康老师的口味,她问他,“你口味很特殊嘛!喜欢灰姑娘?”

    康子仁敲了敲她的脑袋,却说得格外认真格外深情格外肉麻,“你不是灰姑娘!你有那些大家闺秀身上所有的优点,但却没有她们身上的任何一点缺点。”

    后来的后来,直到今天,她才彻底明白,原来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身边一直有这么一个傲娇的豪门未婚妻。

    想到这里,童心嘴角难以自抑地勾起一抹涩然的苦笑,“最后一个问题,子仁的手机这几天在你手里吧?你故意用他的手机给我发短信,还接听我打过去的电话?”

    舒一曼一怔,本想不承认,可是看到童心脸上的笃定和一直存在的淡然时,心里便有了气,没有一丝被看穿之后的尴尬,反而很得意地承认,“是我怎么样?我告诉你,我舒一曼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妨全告诉你,不光是张龙被我收买了,在机场撞倒你让你流产的人也是我们的人。不仅如此,你知道子仁这几天为什么没来找你吗?呵,因为他也被我控制了!我再告诉你一句话,我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休想得到!我宁愿毁掉,大家都得不到,也不会拱手他人!”

    童心手缓缓用力,攥紧了床单,咬着牙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心肠却狠毒地令人发指的女人,承认自己做过的那些坏事,居然也可以说得如此心安理得?

    难怪那天在机场,她会接二连三摔倒。她自责过,以为是自己接听手机分了心,没想到不管是那通电话,还是撞她的人,竟然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看来,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现在不放手,她和康子仁都要迟早死在舒一曼和欧阳艳的手里!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无辜受到了牵连,她不敢再去选择一条危险的路!

    童心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没有抬头,无力地说:“舒小姐,你放心回去吧!”

    “什么意思?”舒一曼挑了挑眉,思忖了一下,秀眉立刻竖了起来,“敢情我今天过来,就是让你过来问话来了?”

    “那怎么?你还有别的事?”童心平静地说:“你说。”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是主动愿意退出了吗?”舒一曼不太相信地问。

    “不是!”

    “那你什么意思?”

    舒一曼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人在戏弄她?

    童心不去看突然被激怒的舒一曼,淡淡地说:“不是主动退出,而是输了,输给了你们的青梅竹马,输给了你们的门当户对。既然输了还不退出的话,不是就给你了名正言顺声讨我的机会了?”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舒一曼警惕地盯着童心,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这番话的真假,却仍是只能看到一片沉静。

    “该说的话我说了,相信不相信由你!我刚刚做过手术,你也是个医生,如果还有一点职业道德的话,请不要再打扰我,我需要休息!”童心说着就在床上坐好,拉开了旁边的被子,作势就要躺下去。

    舒一曼踌躇了一下,眼睛一亮,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把手机凑近童心,“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你现在再说一遍!”

    “说什么?”童心一愣,她这是想做什么?

    “说你不爱康子仁,从来没爱过!”舒一曼咄咄逼人,把手机话筒对准了童心的脸。

    童心犹豫了一下,随即轻笑着对着手机话筒说:“我没爱过康子仁,从来没爱过!”

    说完,抬眸看着舒一曼,“满意了?”

    舒一曼没有回答,欣欣然地把手机拿到耳边,播放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满意地收回了手机,“希望你说到做到!再见!”

    正要离开,又忙说了一句“不要再见!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再见!”这才满脸轻松愉快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病房的门“嘭”得被关上,童心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子里一片浓浓的痛色,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

    突然,门又被打开,欧阳艳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劈头就说:“你这次不会又是骗人的吧?上次拿了我的钱答应离开我儿子,可我儿子刚回国你又出现了!你这次真的肯诚心离开的话,那就永远不要再回这里来!永远不要让我儿子再看到你!”

    “呵。如果你们还继续这么纠缠下去,我说不定真的会反悔,再做出什么拐走你儿子的事出来!”童心不耐烦地冷笑了一声,“所以,趁我还不想反悔,赶紧离开吧!既然说出了口,就不会反悔!因为我可没有你们这么有耐心,反反复复做同一件事!”

    欧阳艳还想开口,看到童心脸上的坚决,忍了忍闭上了嘴。

    谅她也不敢反悔,就算反悔,她这关也永远过不去!

    可是一想起外面的孩子,欧阳艳放在门把手上准备打开门的手又犹豫了。

    童心已经没了力气再对付这些人,阖上眼睛躺了下去。可刚闭上眼,听见身边“咚”得一声,她诧异地睁开眼睛,只见欧阳艳不知何时已经从门口走到了床边,此刻正单膝跪在床边,见她睁开了眼睛,双手上前握住她的一只手,方才还闪着精明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全都成了殷殷乞求,“童心,你是个好姑娘!我对不起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整个康氏,而不光是为了我儿子!”

    童心心中一骇,她这是要做什么?

    “您快起来,您这样做不是让我折寿么!”童心忙坐起身子,去扶欧阳艳。

    又是“咚”得一声,欧阳艳两只膝盖都跪在了地上,握着童心的手更加用力,“你是大好人,会长命百岁的!我只希望你原谅我这个当母亲的,原谅我以前对你做过的所有不尊重你的事情!我已经给你跪下了,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永远不起来!”

    说着,欧阳艳的眼泪都流了下来,诚意可鉴。

    童心不可思议地皱了皱眉,“我从来没有怪过您,何来原谅不原谅!快起来吧!我真的受不起!”

    闻言,欧阳艳抹了抹泪,“你真的没怪过我?”

    “真的,真的,快起来吧!我求您了,快起来吧!”童心心里乱极了,欧阳艳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个举动!让她以后该如何再面对康子仁?

    “那好,那你能不能再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欧阳艳仍不起来,充满期待地问童心。

    “您说!不过您先站起来,否则我不听!”童心转身握住呼叫器,“您再不起来,我就叫医生了。”

    “别别,我起来!”

    欧阳艳扶着床站了起来,忙不迭地指了指门外,“你,能不能把我孙女还给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子仁知道一诺是他的孩子的,我会办理一诺的领养手续,只要她回了康家,我一定当亲孙女对待!哦,不对,本来就是我亲孙女!总之,我求你最后一件事,把一诺还给我!”

    童心蓦地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艳。

    难怪自己已经答应了她会和康子仁分手,她还要突然跪下来,原来原来是不满足!

    呵!

    童心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接按响了呼叫器,“护士,我想休息,麻烦过来把我病房的人赶走!”

    欧阳艳一听,这明显是连商量的机会都给她!

    心里稍一计较,她咬了咬牙,“那好,你好好休息吧!孙女我不要了,但是你说过离开子仁的话,还请履行承诺!”

    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呲牙咧嘴地唤了一句“疼死了”,走了出去。

    孙女她是不会放弃的!既然今天童心不愿意谈这个话题,来日方长,她有的是耐心等!

    躺在床上的童心,双手抱着身体,可整个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牙齿也因为身体的冷而不停地打颤,滚烫的眼泪肆意流出。

    好累好累!撑得好累!假装做出无所谓真的好累!在那些讨厌她憎恶她的女人们面前强撑着一颗疲累的心,好累!她方才差点支撑不下去,还好,终于过去了!

    太可怕了!这些人!自己已经同意退出这场感情纠纷了,她们还要得寸进尺地想要孩子?

    不!在孩子的问题上,她坚决不能退让!

    可是子仁对不起!原谅我没有勇气继续坚持下去!但有朝一日,你总会明白,我们所有的付出,吃得所有苦,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是值得的!

    可是,欧阳艳这么一跪,她和康子仁,真的还会有未来吗?

    *

    三日后,水榭花苑。

    康子仁长身玉立地站在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缓缓开进来的车子,剑眉深深皱了起来,幽深的眸子微敛,深得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的他到底有多期待,又有多紧张多忐忑多害怕。

    奶奶那天告诉他,童心现在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只要他不再继续吵着去找童心,三天后,童心一定安然无恙地回到他的水榭花苑。

    他相信奶奶,但是此刻眼看他等的人马上就要回家了,他却莫名地害怕起来。

    既然奶奶知道了她在哪,那奶奶肯定是在不得不出现的时候才出面的。那么,童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奶奶都亲自出面了?她没等到自己,肯定不会自己带孩子出国的。可是,她的手机呢?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联系自己?

    疑问越多,康子仁的心里越害怕。这种害怕的滋味,他四年前在民政局门口尝过一次!如果可以,即使使用所有手段,他都不能再轻易放手!

    窗外,车子停稳之后,童心从驾驶室里下来,拿出包,关上了车门。

    康子仁看到童心开着的是一辆黑色奥迪,而不是他送给她的那辆车时,疑惑地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多想,走过去,不待童心自己开门,先打开了客厅的门。

    童心抬起来正要敲门的手顿在了空中,再看到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缓缓抬眸

    康子仁深邃的眸子就这样直直地撞入自己的视线,那深幽眸子里流转的深情瞬间让童心喉间发堵。

    多少天了?

    他那天在医院熬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回来让她陪他睡午觉,她睡着了。他却悄悄去幼儿园接一诺,就在接一诺回家的路上,临时回了趟家,再也没回来。

    至今,已经快半个月了没见过了!

    瘦了!十几天的时间,他瘦得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脸上只剩下了那双深邃如寒潭般的眼睛。而此刻,方才还深情浓浓的眸子里,竟然泛起了泪光。

    他,居然要哭了?

    童心心里顿时万箭穿心,眼泪毫无知觉地流了下来,情不自禁地抬手像他的眉心探去。他总是喜欢皱眉,她总是想去替他抚平那道郁结。

    康子仁突然抬手握住了她就要触过来的手,用力一拉,便紧紧地把她裹进了自己的怀里,另外一只手顺手关上门。

    童心没有挣扎没有开口,眼泪肆意地流着,心,肆意地疼着。

    好想他!那般渴望见到他,可当真正见面了,她却如此害怕每一个下一秒的到来。

    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多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停留,世界万物在此刻都化为虚有只剩下他们,永远地拥抱下去,成为永恒!

    “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对不起,是我让自己出了差错,放了你的鸽子,对不起!”康子仁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喃喃地不停道歉,声音低沉嘶哑。

    两个人半月不见,见了面相对无言,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道歉。

    童心的心疼得让她窒息,圈着他腰的手不由地抽回,按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痛得脸上的五官都皱了起来,只有眼泪还在不停地流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太疼了!这颗心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怎么能这样痛!不是说好了,见了他之后不能哭不能痛么?怎么自己还是这么没用!一句话还未说,就已经尝到了锥心般的痛,接下来d那些事,让她如何做到?

    “怎么了?”

    似乎发现了怀里人的异样,康子仁放开了她,按住她的肩膀,低下头去问她,可是在看到她脸上那肆意的泪水时,抬手用两只拇指的指腹温柔地去给她擦拭眼泪。

    可脸上的刚擦去,眼里的又流了下来。

    康子仁皱了皱眉,宠溺地命令她,“不许哭!告诉我,这几天去哪了?一诺呢?”

    “嗯,嗯,不哭!”童心点点头,以为开口说话就可以抑制住心疼,抑制住眼泪,可是在看到他眸子里满满的温柔和心疼时,心不听话了,眼泪也不听话了,她根本控制不住!

    康子仁唇角微微撬起,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傻丫头,我们不是都好好的么?别哭了,哭了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说着,康子仁弯腰突然将童心打横抱起来,长腿迈了几步,又将她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不提孩子还好,康子仁的这句话,让童心本就揪痛得无法自已的心直接像被人剜了去,因为空荡而痛,不仅痛,还有自责,有怨,又恨

    不管怎么样,还是是无辜的!可她还是没保住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想起这几日见到的那几个康家人对她说的话,童心从沙发上坐起来,抹了抹泪,边去掏包里的东西,边哽咽地说:“我有事跟你说。”

    “先不要说!”康子仁按住了她的手,俯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控制住她的两只手,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九月的天,彼此的唇却都凉凉的,他只能尝到她唇上眼泪的味道,涩涩的,咸咸的,味道让他心里一阵刺痛。他闭上眼,双唇从她的唇上慢慢上移,滑过她的鼻尖,吻上她的眉眼,吻干了她脸上所有半干半湿的泪痕。

    童心闭上眼,没有拒绝没有挣扎,任由他温柔缱绻的唇舌在自己脸上滑过,一寸寸地描摹她唇,她的鼻,她的眼再来到她的耳边,含住她的耳珠,引来她的一阵轻颤。

    熟悉的温存感慢慢笼罩而来,童心蓦地睁开了眼睛,推开了他,“不要这样!我身体享受不了你的温柔。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康子仁不满地皱了皱眉,想到她肚子里的宝宝,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了她,“那就等你的身体能承受的时候再还给我!别忘记了,你上次还欠我多少回?八十八还是八十九呢?”

    看到他又开始耍赖皮,童心大力咬出下唇,生生忍住了眼里又要流出的眼泪,将泪意逼回,从他的怀里起来,坐在了和他对面的沙发上。

    在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档案袋,童心将里面的资料一份份并排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咬了咬牙,闭上眼推了过去。

    康子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一份份将那三份资料拿起来。一页页翻过去,落在纸张上的眸光从一开始的不解,变成更深的不解,紧接着是错愕,心痛,难以置信,到最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忽然变得通红,恨意昭然。

    “你你做掉了我们的宝宝?为什么?”康子仁的手紧紧捏着其中的一份资料,嘶哑着声音问童心。

    视线仍落在那份资料上,没有看她,生意里充满受伤的痛意。

    三份资料,一份是三天前她亲自签字做的人流手术,一份是童一诺的出生证明,还有一份,是她和一诺的亲子鉴定报告,结果显示,一诺是她的亲生女儿!

    童心努力地,无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因为他不该来!”

    “为什么不该来?他明明已经存在了!已经六七周了!童心,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要就不要?”康子仁“啪”得将手里的所有资料狠狠扔到茶几上,隐忍着满腔的愤怒,压着声音问她。

    童心抬眸看着那几页被他扔掉的证明材料,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不问一诺的事?你不想知道一诺的父亲是谁吗?”

    “住口!”康子仁突然站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到童心面前,单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猩红的眸子充满恨意地瞪着她,“童心,我不许你说一诺的事!永远不准提!”

    童心一开始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睁大了眼睛,但在听见他说的话后却是真的不明白了!

    她没有挣扎,努力抬眸看向他,“为什么不让我提一诺,一诺是我生的女儿,难道你真的不希望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住口!”康子仁狠厉地打断她,掐着她脖子的手却在颤抖,“童心,我暗示你过多少次,不要在我面前提一诺的事,尤其是她的身世,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地提!你是不是故意想挑战我的底线?”

    挑战他的底线?

    童心突然想起来,难怪之前每次要跟他提一诺的身世的时候,他总是打断她不让她说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康子仁,你以为我要怎么跟你说一诺的事?”童心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必须要先弄清楚他这么久以来,到底是怎么看一诺的!

    康子仁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因为被自己掐住脖子而满面通红的童心,深深的闭上眼,突然就放开了她,颓然地坐了下去。

    童心更加疑惑,“康子仁,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很明显,他根本不知道一诺是他的女儿,否则怎么会这样愤恨?

    “童一诺呵,本来应该叫陆一诺,对不对?”康子仁自嘲地冷笑一声之后,抬眸看向童心。

    陆一诺?

    陆他以为一诺是陆文昊的女儿?

    “你,你怎么知道?”童心满腹疑问,是有人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猜的?

    “童心,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跟四年前一样,什么事你都必须要在我面前说得清清楚楚,我必须给你回答个明明白白?我不说,难道就代表我不想说,或者我不知道吗?”康子仁皱着眉,眉宇间是深深的讽刺。

    童心没有吭声,视线落在那几页掉落在地毯上的纸张,心乱如麻。

    康子仁的声音愈发低沉,愈发嘶哑,继续说:“你以为我没怀疑过一诺吗?凭你对一诺的感情,你以为你那几句敷衍的话我就信了?我想信,可是我必须让自己明明白白地去信!所以,我找人去你们公司,复制了你的档案,发现你毕业后那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学习经历也没有工作经历,完完全全的经历缺失一年。以一诺的年龄来算,如果一诺是你生的,那么那一年刚好应该是你怀孕生子的阶段。

    我背着你,做了你和一诺的亲子鉴定,就如同你刚才跟我看的那份一样,证明我的猜测没错。我当时恨死了你,但是想到你既然能一个人带着孩子,肯定是有苦衷,你不说,那我也不问,你能同意跟我出国,那我就带你们一起出国。不管一诺的父亲是谁,她都是你生的。我能再接受你,我也让自己接受了一诺。

    可是,就在我做了决定以后永远不让你亲口告诉我一诺的父亲是谁的时候,我派去你们公司查你档案的人又给我带来消息:你消失的那一年,虽然没有工作,但你上交党费的记录里有你当时住的地方地址。而那地址,就是陆文昊的私宅地址。

    你那一年,住在陆文昊的私宅里怀孕生孩子,难道你让我相信童一诺的父亲不是陆文昊的?”

    童心震惊地听完康子仁的话,心里更是疑惑!

    她不怪他背着她去做一诺的亲子鉴定,怀疑是正常的,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真正能做到爱屋及乌?而他,知道孩子是她为别的男人生的,却还愿意接受一诺,这已经让她很感动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他喜欢一诺,是因为父女间天生的亲情吸引,没有想到,他只是单纯的为了她才接受一诺。

    可是,她的资料里又怎么会有陆文昊的私宅地址?她那一年多一直住在薛阿姨家,一诺送到福利院之后,她才进的陆氏,才认识的陆文昊

    很明显,是有人在陷害她,故意让康子仁误会一诺是陆文昊的?这样难怪他不让她提一诺的身世他应该很恨吧?

    见童心没有说话,康子仁眸子里的痛色更甚,她这是默认了么?

    呵!

    康子仁颤抖地伸出手从茶几上拿来香烟,燃上,低着头连续大口吸了几口之后,泛红的眸子看向童心,“在三亚的游艇上,你想问我为什么不问你第一次给了谁。童心,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我不在乎我离开你的这几年里你爱过谁,谁又拥有过你。所以,我不在乎你的第一次不是给了我,我更不在乎自己为别人养孩子!但是,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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