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园里的杨梅落幕之后,  要等到秋季的八九月份苹果和柚子成熟。但这并不代表苏听然现在就可以躺平,事实上要做工作仍然很多。

    这段时间苏听然依然要打理果园,不仅要日常施肥,  还要定期地喷洒农药。相关事宜都由果园里的果农完成,苏听然则要随时进行果树成长情况的抽查。

    别看苏听然这人乐观开朗,  其实对于自己的未来她也曾经深深地迷茫过。初中以前,  苏听然一直跟随母亲苏澜在农村生活,高中的时候她才去了稍微繁华一些的县城上学,每周回家一次。

    那段时间苏听然非常不解,  为什么有高学历的妈妈苏澜要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这里落后、贫困,出门乘坐飞机都辗转好几趟车,不像妹妹居住的大城市,  出门就是光鲜亮丽。小时候的苏听然心里自然也有过不平,  她也想和妹妹那样生活在城市的大豪宅。

    一直到后来,苏澜带着苏听然去过更贫困的地方,  告诉她以前的青山村就是这样时,苏听然似乎懵懵懂懂的有些明白老妈这些年以来为青山村所做的改变。

    苏听然佩服苏澜,大心底里觉得自己的妈妈很伟大。

    自幼苏听然跟在苏澜身边耳濡目染,  对于打理果园和果树那可谓了然于心。大学时苏听然辅修的农学,课本上的知识对她而言小菜一碟。她更是能够将课本与理论知识相结合,从来没有为成绩的事情烦恼过。每当同学或者其他小组有一些问题无法结局,  都会第一时间来找苏听然。

    苏听然也是那个时候忽然明白,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加热爱这片土地。所以大学毕业之后,  苏听然很坚决地回去帮助老妈打理果园,没有一句怨言。

    商之巡顺其自然地以为杨梅季节过后,  苏听然会有一定的空闲时间,  便问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滨市。

    怎料苏听然却说自己还要忙很久。

    “很久是多久?”视频里的商之巡蹙眉,  他们已经分开整整十天了。

    苏听然却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不上来,我妈让我这段时间去帮附近的果农看一下有问题的果树。”

    “为什么你去看?”

    “怎么说我也是著名农学博士的女儿好吧,实践和理论经验丰富,你可以称我为半个专家。”她还挺傲娇。

    商之巡默了默,说:“你好像很喜欢和这些果树打交道。”

    不是看不出来,每次提到什么种菜种树之类的事情,苏听然满脸都带着光。

    苏听然说:“商之巡你知道吗?培养一颗果树其实挺不容易的。从它的幼苗时期到开花结果,这中间短则几个月,长则好几年,还不包括其中夭折的部分。在历经多少个日晒雨淋之后,当你亲手摘下一颗香甜可口的果实,这中间的满足感只有你自己知道。”

    商之巡不懂。

    苏听然兴奋地提议:“商之巡,要不然你在别墅里种一颗果树吧,我上次本来打算种的,但是还没来得及种就走了。”

    不提还好,一讲到这茬,商之巡便说:“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了,后院的菜也没人打理,都快死了。”

    真没打理倒也不是。

    商之巡特地花重金请了农学的专家,专门照顾后院那一亩菜地。想着,苏听然到时候回来看到那一菜地绿油油的蔬菜长势良好,一定开心。那么长时间过去,番茄还真的开始长出了一个个绿豆大的小果子。

    但这种事商之巡自然不会跟苏听然说的,也没有这个必要。

    等她来了,自然会看到。

    苏听然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让商之巡无论如何要在别墅里种果树。

    商大总裁很冷漠:“不会。”

    “不会你求求我,我可以教你啊,我好歹算是半个专家呢!”

    商之巡无奈笑着摇摇头。

    让他种树的人是她,霸道要他求她教他种树的人还是她。

    有什么办法,自己的老婆,自己得宠着。

    虽然两个人每天隔着视频聊天,每天也能见到彼此,可是商之巡不满足。

    不能抱她,不能亲她。这算什么谈恋爱?

    前两天彭鸿难得来商之巡的办公室坐了坐,发现他是不是捧着手机看一眼,再笑着回复消息,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他偷偷摸摸凑过去一看,竟然看到商之巡还会发表情包了。

    “老天鹅,我们阿巡真的坠入爱河了啊!”彭鸿连忙拿出手机拍下商之巡这副满面春风的样子。

    商之巡四平八稳地往沙发深处一靠,看了眼彭鸿给他拍的照片。

    最近他脸上的笑容似乎一直没下来过。

    彭鸿的摄影技术一直不错,加上商之巡的长相优越,简单一张在办公室里拍摄的照片,看起来倒是比杂志上的模特更像是拍摄大片。

    “照片发给我。”

    彭鸿一脸问号:“我还以为你让我删。”

    删什么。

    商之巡要发给苏听然看。

    有好东西当然要跟老婆分享。

    一分钟后,收到商之巡照片的苏听然回复消息:【斯哈斯哈!】

    商之巡蹙了蹙眉,问冲浪达人彭鸿:“斯哈斯哈是什么意思。”

    彭鸿乐不可支:“是大嫂对你流口水的意思。”

    商之巡满意地点点头,低头回复苏听然的消息。

    彭鸿收了手机,顺手抱臂靠在书桌前看着商之巡:“啧啧啧,不得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巡吗?”

    商之巡忙着和老婆聊天,没空搭理彭鸿。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没有穿西装外套,条纹的衬衫领口解开几颗,看着好像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意思。

    彭鸿又问:“话说,谈恋爱是不是很好玩?”

    商之巡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得,看来我是插不上话了。”彭鸿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准备离开。

    商之巡这才正视他一眼:“找我有事?”

    彭鸿翻翻白眼:“老大,您可终于知道我来找你是有事了。”

    商之巡放下手机,手背拄着下颚,看着彭鸿,眼底写着:有屁快放。

    彭鸿说:“你上次提出商氏集团企业基金会为杰出女性颁发成就奖的这个title有点歧义,怎么样才叫杰出?凭什么去定义杰出?”

    商之巡想了想,说:“像我丈母娘苏澜,二十年如一地用自身的知识去改变一个乡村的命运,这就是杰出。”

    彭鸿点点头:“明白了,你打算走后门给你丈母娘颁发一个是么?”

    商之巡不屑一笑:“我丈母娘估计看不上。”

    “怎么呢?”

    “对于这种荣誉头衔,还不如金钱来得更加实际。”

    “这么说来,你丈母娘很好搞定咯?”

    “恰恰相反。”

    彭鸿听着都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几天后,苏听然给商之巡快递过来了两颗车厘子的果树苗。

    这树苗还是林斯逸教授送的,属于是精心培育的品种,据说不仅可以适应这边的气候,味道也十分不错。

    苏听然高兴地给商之巡发来了语音,叮嘱他:“你今天下班回去后一定要去种树哦!到时候我们视频连线!”

    那天还不到下班的时间点,商之巡提前翘班了。

    秦芜对于自家上司这种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毕竟他还亲眼见证了商之巡远赴农村乡下追妻,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在苏听然的远程指导之下,商之巡还真的在别墅的院子里种下了这两颗车厘子树。

    现在是夏天,理论上来说自然是春天种树最好,夏天太热,果树不容易生根,但是只要打理得当,也不是不能活。只不过像商之巡这种从来没有种过树的人来说,或多或少有些难。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在商之巡的脸上,他微微眯着眼,嘴上叼着一根烟,手上拿着一把锄头,白色衬衫的袖子卷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臂膀。

    乍眼一看,简直男人味爆棚。

    苏听然就在视频另一头看着商之巡,发现他倒还真是应了一句话:上得厅堂,下得田地。

    “说实话挺难的,夏天气温太高,水分蒸发太严重了,难以存活。”苏听然又安慰,“不过没事,这两颗树苗真要是死了的话。明年春天我们再一起种两颗车厘子树!这样以后每年就可以在自家院子里摘车厘子吃啦!”

    “我会种好它们的。”商之巡用最平常的语气说着最肯定的话。

    种完果树之后,商之巡将锄头往旁边一放,蹲下身来看着这颗小小的树苗。有没有满足感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他倒是觉得植物这种生命的存在十分有趣。

    这颗小小的生命是否能够茁壮成长,取决他怎么照顾。它可能会活下去,也可能会死亡,但它不会任何一句言语。它就屹立在同一个地方,一年四季,风吹日晒。

    所以这种生命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商之巡忽然说:“然然,要不要给它们起个名字?”

    苏听然还真没有想到商之巡会想到给这棵树起名字,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还真的给果树起过名字,我家门口的那颗老槐树名叫大壮,寓意茁壮成长。”

    别说,那颗老槐树自苏听然有记忆起苏澜便亲手种下,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了,还真的长得十分高大壮硕。

    苏听然提议:“就叫商快快,商乐乐吧,毕竟这棵树是你种的,就跟你姓,希望它能够快快乐乐地成长。”

    商之巡同意,低头对那颗小小的树苗说:“听到了吗,这是你妈给你们起的名字,我和她一样,也希望你们能够快快乐乐地成长。”

    怎么弄得跟生了个孩子似的?

    树都已经种好了,商之巡又问苏听然:“你什么时候来滨市?”

    苏听然说不出个具体时间。

    商之巡沉思:“我这周末抽出时间来一趟青山村。”

    “还是不要吧。”

    “为什么?”

    “让你一个大忙人跑来跑去的,我多过意不去啊。”

    “你不是也在忙?”

    “我这边一颗小果树,和你一个集团的大总裁怎么比呀?”苏听然还在那边头头是道,“你还是乖乖在滨市待着吧。”

    商之巡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能有什么意思。”苏听然笑得有点小坏,她一张脸对着镜头,素面朝天,看不清身后的背景。

    商之巡并不认为自己的工作就一定比苏听然的优越,相反,他甚至觉得她是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他也很清楚,苏听然看似大大咧咧的外型下,其实也有一颗非常细腻的心,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一直在做自己,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只不过商之巡最近实在太忙,他太想她,所以才一而再问她能不能来一趟滨市。

    既然她抽不出时间,那就他这边协调。

    事实上,苏听然今天下午也落地滨市。这会儿她人就站在别墅外面。大门处的人脸识别系统识别到苏听然,智能地打开门。苏听然一边小心翼翼地走进别墅,一边还捧着手机跟商之巡聊种植果树的事情。

    苏听然笑眯眯地说:“这样把,要是你这两颗车厘子树种得好,我就抽空来一趟滨市。”

    商之巡扬眉:“真的?”

    “我像是那种会骗人的人吗?”

    “你是小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

    “骗心。”

    “噗哈哈哈!”苏听然捧腹大笑。

    商之巡蹙了蹙眉,觉得这笑声似乎近在身后,他一转头,就见离自己不过五米距离站着的苏听然。

    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夕阳此时只剩下余晖,苏听然和手机视频里一样长发披肩,但是看起来消瘦一些。她穿一件最普通不过的卡通印花t恤,黑色牛仔短裙,脚踩帆布鞋。

    她就这么明晃晃地歪着脑袋站在原地笑着,商之巡直接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苏听然只觉得一道很明显地冲击力将她撞得往后倒退一步,但商之巡伸手圈住了她的身子,让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

    时隔半个月没有这么亲密地相拥,倒是让苏听然觉得有几分羞赧。她缓缓伸手圈住商之巡的腰,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好闻气息。怪不得他总是说想要抱,这样抱着的确很舒服。

    还不等她抱够,商之巡伸手抬起她的下颚,直接吻了过来。

    毫无任何商量和反驳的余地,商之巡本能地撬开苏听然的唇,吻得她晕头转向。

    吻得太用力,像是要把她吞了似的,吻得苏听然舌根都疼。她呜呜呜地泪眼摩挲,用力地推开商之巡。

    推开了,但又好像没有推开。商之巡依旧紧紧抱着苏听然,嘴唇似贴在她的唇上,问她:“这是给我的惊喜?嗯?”

    他的声线简直哑得不行。

    苏听然心里酥酥麻麻的,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商之巡:“我给你惊喜,你倒好,要把我吃了吗?”

    他真恨不得能吃了她。

    橙色的光影里,商之巡的指腹在苏听然软嫩的脸颊上流连。

    他的脸上全是宠溺,认认真真看着她,说:“瘦了。”

    苏听然惊喜:“你可真神了!我才瘦五斤都被你发现了!”

    商之巡的手不怎么老实,被苏听然瞪了一眼拍开。

    他说亲亲她的唇,说:“摸着就瘦了不少。”

    看来最近她是真的受累了。

    确实是有些累,最近一天到晚在山上跑,又是大夏天的,一热就没有什么胃口。

    这段时间苏听然吃得少,运动量大,难免会瘦。

    不过苏听然发现商之巡这脸也消瘦了些,于是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是不是很想我呀?”

    “想。”

    “有多想?”

    商之巡的回答是再次不顾反对吻住苏听然的唇。这次力道不重,先是轻轻地在唇畔流连,再缓缓地将舌尖滑入她的口中,与她纠缠。

    苏听然的双手自然而然地勾着商之巡的脖颈,她微微点着脚尖抬起头,他配合地躬着身子低着头。

    当一个人被爱着的时候是会有明显的感觉的。

    自从两个人的误会解开,苏听然感受着商之巡对自己的浓浓爱意。所谓的安全感大抵就是如此。

    陈姐出来时,意外撞见小两口抱在一块儿,她见到苏听然,惊讶地差点叫出声。

    但她很快意识到小两口正在你侬我侬,又净土不是,转身准备回头。

    已经晚了,苏听然余光看到陈姐,推开了商之巡,礼貌地唤了一声:“陈姐……”

    陈姐笑着:“有段时间没见了。”

    苏听然抿了抿全是商之巡气息的唇,说:“我这段时间在乡下。”

    “阿巡都跟我说过呢。”

    苏听然还知道要避避嫌,商之巡却还是旁若无人地抱着她。光抱着还不够,这人直接一把打横抱起苏听然,朝屋子里走。

    “陈姐,晚饭我们迟些下来,不用管我们。”

    陈姐满脸乐呵呵的,说:“行行行,知道。”

    苏听然一张脸爆红,伸手掐着商之巡:能不能不要说这种意味不明的话啊!

    谁料商之巡脚步一听,站在楼梯口说:“陈姐,等会儿饭菜还是端上来吧,我们就不下楼了。”

    苏听然:“!!!”

    商之巡你快闭嘴吧!

    后来果然如商之巡所料,晚餐时苏听然根本下不了楼,陈姐端了饭菜上来。

    房间里的隔音效果其实很好,但苦了苏听然一直胆战心惊,嘴唇都快咬破了。

    苏听然就气,气得抓住商之巡的手重重咬上一口:“陈姐肯定要想歪了!我没脸见她了!”

    商之巡一脸淡然:“都是过来人。”

    “你就不能稍微等等吗?吃过晚饭不行吗?”

    “不行。”

    “我就不该来羊入虎口的。”

    商之巡一本正经地说:“你的叫声确实属猫科动物,但和虎不搭噶。”

    “你滚。”

    居然说她是老虎。

    在这件事上能够妥协,那就不是商之巡。

    苏听然不在身边这段时间,商之巡倒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可以一见到她,闻着她身上的气息和软绵,完全是本能驱使。

    苏听然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被商之巡抱在怀里,坐在床上。

    救命啊,居然堕落到了在床上吃饭。

    他用勺子喂她吃饭,喂她喝汤,把她当成还没有自理能力的婴儿,轻哄着:“陈姐做的东坡肉,要吃一口吗?”

    “不想吃。”

    “冬瓜汤喝不喝?”

    “不想喝。”

    “这是菜园里的小青菜。”

    “也不想吃。”

    太累了,苏听然没有什么胃口。

    商之巡用勺子舀了一勺饭,加了点汤汁,喂到苏听然唇边:“吃一口,嗯?”

    他倒是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

    坦言,苏听然是有那么几分做作的成分,她再次挑战商之巡的底线:“不想吃。”

    他低声哄着:“不合胃口?”

    苏听然瞪他:“我是累得没胃口!”

    商之巡倒还真的有点自责的意思,将饭菜放在一旁,抱着她揉了揉,问她想吃什么。

    不吃东西真不行,眼看着她瘦了这么一大圈,他心疼得不行。

    原本苏听然也不算胖,但身上摸着有一些肉感,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商之巡的审美是苏听然,他从不要求她去追求白幼瘦,相反,越健康越好。

    苏听然想了下,说:“想吃酸酸辣辣臭臭的。”

    商之巡:“?”

    “螺蛳粉你吃过吗?”

    商之巡没吃过。

    “这么网红的食物你居然没有吃过!”苏听然说,“我要吃那个。”

    他掐掐她的小脸,“等着。”

    彼时的商之巡还不清楚螺蛳粉究竟是什么东西,以为不过是一种米粉类的食物。

    半个小时后,商之巡拧着眉,亲自在厨房里煮螺蛳粉,那股味道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他再三看了眼配料,得知这种气味属于正常的酸笋发酵。

    怎么会有正常人喜欢吃这种东西?

    陈姐在一旁一脸肯定地说:“这东西肯定坏了,你看闻着多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粪坑炸了。”

    商之巡能怎么解释呢,毕竟这是苏听然钦点的。

    她不仅要吃螺蛳粉,还要吃大蒜、榴莲和臭豆腐。

    商之巡算是发现了,什么臭的她要吃什么。

    怎么呢?以为他会退避三舍吗?

    一天天的,真是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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